李小刀回到家就拨通了卜一卦留下的电话,电话那头听到是卜一卦交代的事情,态度熟稔而热情。在详细听李小刀介绍了老爷子的整个病情之后,对方给出了一个完整的转院计划,并告知整件事情会在今天下午到明天中午之间完全解决掉。他们会要求对方提供转院车辆以及陪同医师,而李小刀这边需要有一个人陪同过去。李小刀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女人的名字,对方在详细落实了女人名字的每一个字之后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是卜一卦离开漠北时,黑大夫亲手写给他的。那个仍然在漠北小城治疗虎斯贲头痛病的老先生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卜一卦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从漠北出来之前,老先生*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背下了这个电话。黑大夫说,无论出了多大的问题,只要没死,不管伤的多重都要拨通这个电话试一试,现在的科技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仙班良药,可这间医院仍然综合了国内几乎最好的医疗条件。一些不出名但绝对有实力的专家学者同这间医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连很多共和国的肱骨之臣人生的最后日子,都是在这家查不到牌子的医院里度过的。
放下电话的李小刀看着身边的女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这口气他这辈子几次想吐出去,却发现没有能力让自己过的如此轻松快活。生活的压力不仅压在他的身上,更紧紧的贴在他的心坎子里,微微一动,都扯得生疼。
中年女子自然看得穿李小刀的彻底放下心来,她扯过一只条凳,将自己男人摁在上面,双手在李小刀的肩膀上揉捏起来,微微酥麻的感觉让李小刀轻轻的呻吟出声。
“媳妇,明天你陪着咱爹去北京。医院那边安排好了,我也找了几个小兄弟去接你们,一下车,你们就去医院,医院那边的床位都没有问题,说只要一看到你们就准备给咱爹的手术,还告诉我,他们有七成的把握把老爷子身上的弹片都取出来。”李小刀眯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说道。
中年女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高兴的说道:”我不去!你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不会擦地不会洗碗,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儿,咱家这房子不用几天就没法住人了。我不去!”
“媳妇,你听话!”李小刀转过头来对着中年女子说道:“咱家就这么两口人,你不去谁去?还有啊,你这次去不仅仅是陪咱爹转院,按照对方的语气,这件事可能很快就解决了,你剩下来的精力要放在找房子上,市内的咱买不起,京郊这些区县要多看看。江浙风水确实不错,可这地方早饭没有大锅的豆汁油条,午饭吃不着铜炉炭火的锅子,就连夜宵都没有咱京城的烤大腰子,一年两年还好,这时间久了,嘴里哪还有个咸香味,当年要不是为了老爷子治病,我才不来这儿呢!”
女子刚想说话,李小刀没理会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说到这个房子啊,我早就想过了。房子不用太大,有个那么百十平米就好,但屋子得多,先不说咱家的亲戚朋友,就我那边不争气的小哥们,保不齐哪天跑路就投奔我来了,我可不想和他们睡一间屋里。对了,房子得有南北窗,对开的最好了,京城到了夏天热的一塌糊涂,得有个穿堂风才能睡个好觉,空调这玩意不成,睡一晚上腰腿缝里都是凉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得找个离妇幼医院近的地方,你这也算是高龄产妇了,得时不时去瞧着点,太远了不方便。”
听着李小刀的碎碎念,女子脸上浮起幸福的神色,直到最后一句才嗔怪的说道:“什么孩子产妇啊,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
李小刀温柔的看着女子说道:“媳妇,你知道么,我当年就一直有件事弄不明白。我李大成一没钱二没房,比别人多的就是这么个卧病在床的老爹,你怎么就看上我了?”
没等女子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可后来我慢慢弄明白了,人这一辈子啊,总有那么个人,是你说不清也弄不明白的。什么他对你有多好,你对他有多疼,这事儿都是说来骗人的,其实这件事太简单了,就好像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中年女子噗嗤一笑,在李小刀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你啊,就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可能是当年我父母刚死到你家要饭,我亲眼看着你咬着牙从炉子上拿出半张饼来递给我,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吧。后来咱俩莫名其妙的成了搭档,你干活我跑钱,我就觉得,这辈子我生下来可能就是个贼婆娘,认了命了。”
李小刀眼圈一红,眼神落在中年女子的掌心。他还记得刚来这个家的时候,媳妇手掌是嫩嫩的,哪怕肤色不像别人样白生生的看着就有感觉,还依稀有着病态般的暗黄色,可他就是觉得喜欢,无论这个女子做什么他都喜欢,可他也怕,他怕说了就再也没机会同这个女子一起做很好的朋友,一直到最后,还是他媳妇抢先说出了那句,我们结婚吧……
“媳妇啊,我李大成这辈子对不起你,下辈子我还给你,咱俩下辈子托生好了,还做夫妻。”李大成捏着已经女子已经满是老茧的双手,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中年女子一下慌了手脚,她极少见李小刀流泪,这突然的一下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忙不迭的从身边抽过一块手绢给李大成擦脸,她一边说着:“你看看你,这么大人了说哭就哭,咱这辈子还没过完哪!还半辈子,来的及哪!”
李小刀擦了擦脸,嘴角带着笑容说道:“对啊对啊,咱还半辈子事情,来的及,来得及!”
……
……
第二天一早,李小刀将自己的父亲和中年女子送上开往京城的列车,隔着车窗,夫妻俩泪如雨下,已经昏迷了许久的李小刀的父亲也仿佛明白了什么般眼皮颤动,想要醒过神来,可努力了半晌,终究没有成功。
车轮缓缓滚动,慢慢离开了月台,看着父亲和妻子离去的方向,李小刀抬起头看向车站的棚顶,将眼中的热泪收了回来。打开昨天刚买的手机,李小刀看着媳妇的照片轻轻说道:“对啊媳妇,咱还有半辈子呢,我得好好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