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肩包一路走过去, 眼神扫一眼就知大概, 走了一半抬手看表皱了下眉,两个小时还是太短了呀。转身打道回府,路过一个地。“咦?”
“小兄弟感兴趣, 看看?”摆摊的男人兴喜的看着他。
许楠玉蹲下身仔细瞧,不是他认得这东西, 相反正是因为他不认得这东西才好奇。整个东西被像岩石层一样的疙瘩包裹,在薄地露出一层铁锈, 像翡翠毛料开窗口似的就那么个地, 别说形状连材质都搞不清是什么。“你这是?”
“这是我家的传家宝,要不是我闺女生病必须用钱,这东西不可能拿出来。”男人憔悴的样子不像说假, 看旁边摊位主鄙视的眼神, 应该是跟他不熟。
“传家宝?那你说说这是什么东西?”许楠玉问,总不至于真传颗灰不溜啾的石头吧?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羞色:“这个、我也不知道, 但我真的是从爷爷手上传下来的, 爷爷又是从我祖爷爷手上传下来的。”
许楠玉笑:“你到是实在。”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纯朴的脾性说明对方并不是骗子。“你闺女得的什么病?”
男人憔悴的脸色越发黯然:“心脏不好,医生说要矫正手术,光手术费就十三万。”他们一家都是工薪阶层,为了让女儿上音乐学院已经让他们花光一生积蓄了, 哪有钱再去付这十三万的医药费?
十三万对普通家庭来说或许是一笔大额数字,但于身家上亿的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积德, 反正他每年损出去的钱都是以此数的百倍计数。抽出支票薄开了张二十万的支票。“这位大叔,这里有二十万的现金支票,你拿去救你女儿。”
男人接过支票瞪大眼睛:“小兄弟买了?!不过太多了,我这东西只卖十五万。”
“买这个就算了,这钱就当我跟大叔结个善缘。把传家宝卖了,虽情有可原仍是不孝,大叔就还留着传给你下一代吧。”把罗母跟自己的命运扭转了,他就曾发誓,他要广布善施、遇人则救,为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大恩德,也为让自己心安。
男人坚定摇头:“无功不受禄,小兄弟要买我这东西我无话可说,但要白给我钱恕我不能接受。”
“大叔好有趣,那就听你的,你这传家宝二十万我买了。”这世上白给人家钱还坚持‘无功不受禄’的人不多了,带回去就带回去,反正尽量不被人看见就行了。“那大叔要查一下支票真伪吗?”
男人不好意思摸摸头:“不用,我就是学会计的,看得出这支票是真的。”
“那这东西我就拿走了。再见。”捧了东西往回,半路却被一邦子人堵住。
各摊主把刚才的事看在眼里,一个个破不及待的把东西捧上前来对着叫道:“小兄弟我家儿子也病了人急需用钱,你就买我这传家宝吧!”
许楠玉暴了句粗口:“考!这些要钱不要脸的!”麻利转身拐出包围圈,回头看那帮市利小人,摇摇头叹一句:如今世道。紧紧肩包跑回酒店房间换身衣服,看手上的不知明物体摇下头丢到垃圾桶,想想感觉不对,又从垃圾桶拿出来放到茶几上。收到李老召唤的电话,立马把此事丢开跑去报到。
“李老。”许楠玉称呼跟别人一样,因为相比于‘师父’李老更希望别人称呼他名号。
休息好的李老精神抖擞看他,招手让他过来坐问:“跟高老他们一道可有收获?”
“有,收获很大。”跟四位顶极专家一道,要还没收获那就只能说他是个庸才。不等李老再问,便简洁的把最近体验心得抖落个干净,末了极为诚肯的表达了对四位专家的敬意。
“高老精字画、罗老精瓷器、曲老精古铜雕琢、梁老专精杂项,四位都是行类站在金字塔顶尖人物,你能跟着他们学习,是你的造化。”李老并称为‘顶极专家’,但他若论专项成绩比不得26位专家的任何一人,但若论综合,26位专家则无一能比肩。
“我明白。”许楠玉清楚这次跟四位专家一道设点鉴定,他是占了多大的便宜。因为这点候教授不仅不反对他请假,反而极力赞同,并且似有若无表现过一丝妒意。
李老暗自点头。许楠玉入他门的时间还短,但李老给的任务却是比寻常人重上两三成还不止,可他并无抱怨,每次准时完成不说还时不时给他惊喜,比如说‘赵子玉澄泥罐’‘大清康熙青花缠枝莲纹赏瓶’,这个徒弟说实在话,还真有让人妒嫉的本钱。李老笑问:“听说刚才又出去了?有收获吗?”
许楠玉不好意思摇头:“没收获,不过买了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长出层岩石似的,露出的地方又生了锈,对方说是传家宝结果却也说不出是什么东西,我就冲对方急用钱救命,就买了。”又笑:“那大叔也有趣,我说白给他二十万拿去给他女儿治病,结果人家说‘无功不受禄’,不买东西就不收钱。”
“这证明人性还是本善的。”许楠玉要是花二十万打眼买个赝品他这师父准要训斥一顿,但要是冲人家救命去的也就算了。“那东西呢?”
“在我房里,我去拿来。”想着庆幸还没丢,跑回房去拿来稳放在桌上。
李老眼神凝固似的盯着那丑陋的东西。
“李老,有什么不对?”许楠玉蹲下身子也盯着那东西,不是他孤陋寡闻,这东西他实在没见过。
“把我眼镜拿来,还有,田飞你去准备陈醋、酒精、浓茶,温水。”嘴里说着已然接过许楠玉递来的眼镜,拿过东西仔细看起来。
许楠玉没敢打扰安静的看着,良久李老把东西递给他问:“你看得出这上面是什么吗?”
接过翻了翻:“像沙层石结晶,像是自然结成又好像是人为。”
“不是沙层石结晶,而是一种合成泥,以石灰与二十几种植被粉末调和而成,工艺已经失传了,是古时民间为保护自己所爱宝物的一种障眼法。这种泥有个很象形的名字,就叫‘护宝泥’。护宝泥抗震,也能防止氧化,对物品表层更有保护作用,是先代无与伦比的智慧。只是留传自今,让护宝泥所保护的器物已经很少了,所以就没跟你说过有关于护宝泥的事。”护宝泥所留存的器物实在太少,李老就想着先教别的等他基础出师后再告诉他护宝泥的事,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让他瞎猫碰死耗子买了一件护宝泥器物?
说话间田飞带来李老让准备的东西,带上手套,李老先在表面刷上一层陈醋,陈醋全部溢进去后再刷层酒精,后放到煮好的温浓茶里浸泡,在这之间表面的那层结晶体已慢慢开始脱落,器物的面目已露出个七七八八。
“这是?!”许楠玉不敢致信的死劲揉了揉眼睛。
李老脸上也闪过一丝激动,手上加快动作把结晶层全部清理干净,用毛巾擦干水渍,承放到茶几上。
黑褐色表层,三足稳稳的支持着整个器物上身,大肚扁鼓、矮劲、圆口。再看黑褐色表层,不同于其余金属物品的细腻,内融其色,黯淡中发莹莹宝光。
“宣德炉?”许楠玉叫出它的大名。宣德炉出自于明代宣德年间,宣德皇帝亲自下旨督促制图、选图、炼器,是以铜制炉的第一个先例。宣德皇帝制炉极其考究,铜精炼十二遍,再加入金银等物,因工艺太过复杂,成品极少。能留存自今的,全国上下不过五个数。
李老点头,拿着香炉翻看底座铭文,笑意越发深。
许楠玉好奇探头,保存完好的底座铭文在‘德’字‘心’字上少一横。宣德年间铜炉皆是精品中的精品,追捧者无数其中不差帝王权相,是以为满足其需要后世皆有仿品。仿品有好有坏,以清乾隆仿为最,而两者区别就在这‘德’字一横上。“这是真正的宣德炉?”黑褐色鎏金表层,细纯炉身,再看其工艺,绝对不是哪个朝代都能制作出来的,而清乾隆为最‘德’字是完整的。
高老与罗来、曲老、梁老前来拜访,一进门瞧着茶几上的宣德炉立马眼睛就直了。特别是精通金属制品的曲老,眼睛几乎粘到了上面。
“李老你这是?”高老瞪直了眼睛问。
李老笑笑。“这不是我的,是楠玉今早出去逛庙会买回来的。”
“又是小许?你这又是捡漏了?”梁老也跟着瞪直了眼睛,那‘康熙缠枝莲纹赏瓶’已经是撞大运了,结果?又让他碰上一次?
曲老在旁边搓着手,恬着脸问:“那小许,我可以看看不?”
“老曲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正好请你撑撑眼。”李老代他回,示意请看。
曲老‘唆’一声把香炉抢手里,瞄眼其余眼巴巴望的三位,再掏出眼镜戴上,一寸一寸的仔细赏鉴,越看越惊讶,越看越沉醉,他是专精于金属品类的顶极专家,对铜炉的感触要比李老他们略深一些。看完,依依不舍的把铜炉递给高老,瞅向许楠玉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高老虽不专精于金属类,但他同名于‘顶极专家’,凭感觉就知这香炉不简单,再则瞧曲老的神情就把香炉的来历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把香炉传给罗老看,对曲老笑道:“老曲呀,你就得瑟你手里有件真的宣德炉不?这下被打击了吗?”真正的宣德炉存世量实在太少,而曲老就以他手里有件真正的宣德炉而向再座炫耀过,这下比他年青过两三倍的许楠玉手里也有件,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脸跟他们炫耀!
罗老看过也笑:“老曲呀,我怎么瞧着这宣德炉比你那个更精美更完好?”
梁老也跟在后面打趣:“老曲那个是两足,这个是三足,三足比两足当然是三足更稳更精细。”
曲老瞪眼梁老,没好气道:“三足跟两足怎能如此相比?”
梁老大笑,指着他笑道:“你就嘴硬吧!”
高老笑完看许楠玉问:“这香炉多少钱买的?”
许楠玉轻咳声,瞄眼李老无表示,慢悠悠伸出两个指头。
“二千万?”曲老笑问,他那香炉是两百万捡漏得来的,要是许楠玉两千万买下这香炉,那他就没输。
尴尬摇头。
“两百万?”梁老卑视眼曲老。
许楠玉干笑收回手,轻声道:“二十万。”
四位专家愣了把,高老扭头问曲老:“老曲,我记得你那香炉两年前就有人出价三千万吧?”
曲老回神,无奈苦笑:“那是老黄历了,最新价格是三千九百万。”
梁老看着香炉道:“那这件四千万以上是一定的了。”
曲老点头,四位专家集体瞄向许楠玉,许楠玉被瞄的心里发毛往李老那边缩了缩。
四千万多万的东西以二十万买下了,也许就个尾数,大漏呀,超级大漏!
曲老看着问“小许呀,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个捡漏作弊器?否则这些个漏怎么就死认准你呢?”
许楠玉特显委屈。他是有作弊器,‘预知’这作弊器够强大了吧?但天地良心,除了翡翠毛料用了外,在古玩方面他还真的没用过。‘赵子玉陶罐’加‘康熙缠枝莲纹赏瓶’是他凭直本事认出来的,至于这宣德炉,汗,这是他的真运气。“那、曲老,要是有作弊器我也给您安个。”
四位专家羡慕妒嫉恨,逼着他把整个过程说了遍,当然,那把这‘东西’丢垃圾桶的这小细节他还是选择性的遗忘了。
说完四位专家欷觑,话到好心有好报,许楠玉要是不生恻隐之心决心帮那家子,这香炉就到不了他手上,没有香炉,自然也就没有了这超级大漏。
想着这四千万的超级大漏,许楠玉也是心有余悸,低头跟李老道:“李老,我想再帮帮那家子。”四千万跟二十万相比,差距实在太多了,要是对方是个纨绔子弟他拿着绝对不心软,可对方本身就是贫困户又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他再享着这么大的差价,于心不安。
李老偏头看许楠玉是认真的,笑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
“那谢谢李老。”他能力小除了给钱别无他法,但李老就不同,除了钱之外还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补偿。
就像医院忽然把那家女儿当作典型医疗处理,免除任何医药费,等他女儿出院后还会收到她最喜欢的那间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包括他本身也会收到公司再碌用的信息。而到死他们可能都不会知道,这些原因都出自于一个少年不忍的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