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跟红袖她们道别么?"小庄看着身后越来越模糊的长安城城楼,那城楼上红色朱漆写就斗大的长安二字,已经变成了两个小红点。
"小庄兄弟,我和红袖昨日说过,不必相送,免得惹她伤心。况且,事情办妥之后,我们马上就回来了。"叶叔秦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是惦念着放不下。
出了长安城不远,就是一片竹林,林中树木交错,竹子正长得旺盛。几人进了竹林,长安城的影子就彻底被挡在了身后。
他们走的是近道,路上行人越来越少了。一阵清风徐徐吹过,竹林就发出沙沙的声音,清晨的阳光星星点点穿过竹叶的缝隙。小庄不禁感叹,这时候如果是跟柳如莺一起在林中散步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你这样一步一回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东海啊?"顾盼兮赶鸭子似的催着,突然"咦"了一声,道:"好像有什么东西?"
话声刚落,顺着顾盼兮的目光,令狐嫣然一抬手,几道银丝从袖口飞了出去,一招天罗地网正罩在竹林后面的一块空地中。只听响起一阵"嗷呜!嗷呜!"的叫声,看来是捉住了什么东西,大家忙围过去一看,网中困着一头不停挣扎的野猪。
那野猪长着一对尖尖的獠牙,鼻中喘着粗气,浑身毛发又粗又稀,隐约可以看见粉色油亮的皮肤。四只蹄子胡乱踢着,发出阵阵嚎叫。大家看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顾盼兮脸上一红,心中嘀咕:"难道我感觉错了?"
令狐嫣然拂袖收回蛛丝,那野猪发觉得了自由,忙撒开蹄子绝尘而去。顾盼兮一拍手,惋惜道:"你怎么放了它,若是宰了吃,我一定能多长几斤肉!"
小庄笑道:"顾盼兮这个名字挺好的,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胖啊?"
"哎!"顾盼兮长叹一口气:"据判官爷爷说,我是一堆饿死的枯骨受了天地灵气所幻化而成的。整日里都被人叫着骨头骨头!我辛辛苦苦修行了千年才有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能理解我的感受啊。"顾盼兮振奋了下精神:"所以我最大的理想和目标就是多吃,多长肉!"
"那是你的理想,我可不想变成一个胖子。"对于顾盼兮的想法令狐嫣然自是不削一顾。
"看你们这么紧张,这光天化日的难道还有什么妖怪作祟不成?"小庄刚想问出这个问题,可是看看身边一个骨头、一只狐狸,想想还是不问为妙。
令狐嫣然见小庄正愣着发呆,呵呵一笑:"小和尚,我们出发!"
"别叫我小和尚,叫我小庄!"
"你要是看见了厉害的妖怪,你就得赶紧报上化生寺的名号,要不然被妖怪一口吃了,你说冤不冤?"令狐嫣然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哦,知道了。"小庄怂了,谁叫他本领不济呢。
"那你说你是谁?"
小庄双手合十,念道:"化生寺俗家弟子,慧惠。"
"哈哈哈!"顾盼兮跟着捧腹大笑。
"哼,就算被妖怪吃了,我就叫小庄!"小庄瞪了她一眼,你这小鬼的笑点也太低了吧!小庄平时跟女同学戏说惯了,这些小套路,他应付起来那是相当得心应手,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遭了这两个女魔头的毒手,比如令狐嫣然那一脚他到现在想起来都觉着疼!
叶叔秦拍了拍小庄的肩膀:"好样的,有骨气,这才是我叶叔秦的兄弟!"小庄对这位兄弟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清。
当顾盼兮正憧憬着吃上一顿野猪肉的时候,那只野猪并没有远去。这次他躲得更远了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他的边上是一只树怪:"都打探清楚了,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是水族中的人,应该跟咱们大王的事没干系。"
原来他们是这一带修练成精的妖怪。由于泾河龙王一死,八河都总管的位置就成了香饽饽。所谓"八水绕长安",这八河除了泾河外,还有渭、沣、涝、潏、滈、浐、灞七条大河。
为了争夺八河都总管的位置,浐、灞两河龙王连成一气,潏、滈、沣三河龙王达成联盟,剩下的涝河龙王追随眼下实力最强的渭河龙王,而泾河龙王虽有九子,但除了第九子外其余八子或在江、河、淮、济四渎为王,或在上界任职,如今泾河仅以第九子继位,纵使有心继承八河都总管的位置也是难以服众了。
小庄等人刚出长安不远,尚在浐、灞、潏、滈四河的范围之内。渭河龙王早在这里安排了心腹人手,唯恐别家调兵遣将抢了他的八河都总管之位。这野猪和树怪乃是世间寻常小妖,虽然本领稀松,但是天生具有一项感知的技能,就连像地府的修罗隐身这样的高级法术也不能逃过他们的眼睛,安排他们做这沿路侦查的事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野猪跟树怪见这一行四人不是寻常之辈,因此又特别留意观察了一下,等到商量妥当,这才慢慢退出竹林。
小庄四人走了许久,终于出了这片茂盛的竹林。只觉眼前一亮,一条蜿蜒的大道便在前方,大道旁边不远处建有两间大的茅屋,左边一间屋檐下挂着一面蓝布大旗,上面写着"茶"字,想必是间茶铺;右边一间门朝东而设,未见招牌,却早已闻到阵阵浓郁的酒香迎风而来。
走了这半天,大家都口干舌燥,有些疲乏。这一路吃喝自然全由顾盼兮承包,只见她用鼻子深深嗅了嗅,做了个让小庄觉得十分英明的决定:"走!去那家酒肆!"
小庄颇有同感,忙点头应道:"对!空腹喝茶伤胃!"
没等小庄点着的脑袋停下来,顾盼兮又补了一句:"咱们吃肉喝酒!"果然她还是为了变胖去的!
令狐嫣然少有的没说话,因为她还没喝过酒,心中痒痒的,正想尝尝滋味。
顾盼兮忽然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等等,你不是化生寺的俗家弟子么?看来给你准备些素食就行啦!"
小庄忙摆手:"空慈方丈说过,我不用守寺规的!"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四人信步而至,正好酒肆里出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身紫衫罗裙,长发及腰。小庄眼前一亮,在这人迹罕至的路边酒肆,居然还有这样出众的女子,忙过去嘻嘻一笑,拱手问道:"请问姑娘,这里可是酒家?"
那女子看了小庄一眼,抬头往门头上一指,甜甜一笑道:"不错,这是酒铺。"那女子素手纤细,腕上还戴着几串金镯子,小庄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一个半人高的酒字挂在屋檐门梁上。
"真啰嗦!"顾盼兮早等不急了,瞪了小庄一眼,喊道:"店家,上酒上肉!"
却见那长发女子应了声:"几位客官请那边坐,奴家这就去准备。"
店门口横七竖八地放着几张条凳,再往边上围着一大圈篱笆,里面种着各色的蔬菜。小庄他们自己拉过条凳,围着一张木桌坐了下来。
不一会,那女子就聘聘婷婷地端了几盘肉食,回头又拎了一大坛子酒过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小庄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女子会是这家酒铺的主人,好奇地问:"还以为你也是食客,没想到这是你开的店啊?"
那女子只是笑笑,并未答他话,放下酒肉,说道:"这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珍露酒,取清晨的露水酿造,甘甜香醇,几位客官一定要好好尝一尝。"
顾盼兮一边大口吃着肉,一边豪爽地对小庄说道:"满上!"
小庄欣然领命,刚倒满,顾盼兮一仰头咕噜噜一口喝到底,馋的那几个也忙着各自斟了些,一边吃一边喝起来。
令狐嫣然还不忘砸吧了下嘴,原来酒是这么个味道。
没喝一会,四人脸上都泛起了红晕,"咚咚咚!"四个人全都趴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