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2)疥癞传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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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光阴一寸金,现在小庄就有这样的感慨。总共三天,这一躺下,今天就算过去一天了。小庄无奈地听了一天的寺规戒律,直到天黑躺在僧舍的大通铺上时才有了自由。可是他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边上的慧明、慧静、慧海、慧悲早就睡得香香甜甜了。

夜晚幽静,反而听得更远,小庄隐约听到僧舍柴房那边传来哼唱声:"无月无灯寒食夜,夜深独立暗花前。忽因时节惊年几,四十如今欠一年。"

小庄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循声找去,柴堆上躺着一个胖胖的和尚,身穿破破烂烂的旧衲衣。昏暗的油灯下,那张圆圆的脸上凹凸不平,还有好些个黄色斑点。哼哼唱唱的就是他。

那和尚一看有人来了,忙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合十作揖:"这位居士,我身患疥癞,晚上奇痒难耐,睡不着,想是扰了居士清梦,还请赎罪!赎罪!"

大和尚连连道歉,小庄反而不好意思了:"没事,没事,我也是睡不着,才听见大师在这唱诵佛经。"

"居士有所不知啊,我身患疥癞,都称我为疥癞和尚。只要不念佛不诵经,就浑身痒得难受。前些日子他们嫌我晚上念经吵,就把经书收回去了。刚才唱的也不是什么佛经,那是清明节前听一位香客唱的,睡不着就不自觉唱出来,把居士您给吵醒了。

"大师父不必自责,只要有经书念你就会感觉好点是吗?"小庄看这疥癞和尚虽然样貌邋遢丑陋,倒也挺可怜的,从怀里拿出早上那卷经书,说道:"我身上正好有一卷经书,前面的我也看不懂,你可以拿去念念,白天还给我就行。"

"哎呀,真的吗?那可真是谢谢居士了!"疥癞和尚把双手在衲衣前摆上擦了又擦,这才伸手接了经卷:"这前面还是梵文。哦,这后半卷还是手抄的。嗯,大凡古经传到我们这里,大多都有些残缺不全了。"疥癞和尚自言自语,念念叨叨。忽然神情严肃,念一声:"阿弥陀佛,佛陀慈悲光明普照。"

疥癞和尚念完端详了小庄一会:"居士身上灵气充盈,不过怨气甚重,空度传的这部韦陀古经,对你可大有好处啊。"

"可是我对佛法是一窍不通,而且前面这些梵文我也看不懂。不过,这后面手抄的故事倒是很感人。"

"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佛法宽不渡无缘之人。居士因缘未到,尚不能悟得佛法精要,不过这部经书中的佛法招式对施主大为有利!"

"佛法招式?这里藏有化生寺高明的法术?"小庄听了差点没蹦起来,没想到这空度禅师还是个闷骚的性格。这上面如有化生寺的高招岂止有利,那简直就是妙极了!

"居士,这些招术比起佛学精要,价值可要差多了,你何故如此高兴?"疥癞和尚看着小庄手舞足蹈,苦笑着摇摇头:"也罢,我反正也是要念经诵佛,你喜欢大可边听边学。"

疥癞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开经偈,对着小庄说道:"这里有四部梵文真经分别是《梨俱吠陀》、《娑摩吠陀》、《夜柔吠陀》和《阿达婆吠陀》,翻译过来便是《赞颂明论》、《歌咏明论》、《祭祀明论》和《禳灾明论》。经文中蕴含着化生寺绝学,熟读之可感悟佛光普照,习得达摩护体、金刚护体、金刚护法、韦陀护法、一苇渡江、拈花妙指等诸多法门。"

小庄连连点头,兴奋不已,也不嫌柴堆杂乱,一屁股坐过去,盘了腿,静听疥癞和尚边念边解释。

小庄没睡着,守卫大雁塔的将士们也睡不着。今夜月色暗淡,大雁塔内经常传来奇怪的叫声。

李筠隆一进大雁塔,就有三个骷髅怪围了过来,每个骷髅怪手里都拿着两把明晃晃的长剑,背上还各背着两把。李筠隆冷哼一声,瞧也不瞧一眼,抬手一记落雷符,三个骷髅怪应声中招,毫无还手之力又重新化为一摊白骨,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哟,今天来了个狠角色,身负重伤还这么霸道!"李筠隆听到暗处传来女人的声音,销魂荡魄:"这里这么重的怨念,我的小哥哥哟,你是杀不完除不尽的。"

喀喀喀,地上的白骨连着白骨,一个又一个骷髅怪诞生了。李筠隆正犹豫要不要再次击杀它们,那个女人的声音又传来了:"你运气很好,这大雁塔的一层和二层现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如果你服从于我的话,我可以留你条性命。"

李筠隆依旧不答话,从怀里掏出夜光珠。霎时,塔内亮如白昼。只见那边一个香炉旁站着一个狐狸精,左边是一只羊头怪,右边是一只蛤蟆精,他们几个一时不适应这阵亮光,忙以双手遮面。

那狐狸精一身紫衣长裙,面容妩媚,但是那对尖尖的耳朵,锋利的尖爪,还有长长的尾巴,暴露了她的身份。左边那个羊头怪,手中举着钢叉,只有下半身幻化成人形。而那右边的蛤蟆精脑门上顶着块骷髅头骨,仅仅是体态稍大,完全看不出半点人的模样。看来他们修行未够,还不能完全幻化成人形。

"好久未见天日了吧,只要你们服从于我,我可以带你们重见天日!"李筠隆将夜光珠纳入袖中,光线便暗了下去。

"你是什么人?"那个狐狸精又惊又喜,逃离这永不见天日的大雁塔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没想到今日却由一个被其它人类抛弃的凡人嘴里说了出来。不过,正因为他是人类,说不定真可以登上塔顶,把那该死的镇塔舍利给毁掉,那这座大雁塔就再也束缚不住他们了。

"我就是我,从今往后,天地之间唯我独尊!"李筠隆振臂一呼,牙关紧咬,面色骇人。把那羊头怪和蛤蟆精吓得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狐狸精魅惑的眼光放出了神采,眼前的翩翩公子,看着儒雅又身受重伤,可是那天生的王者之气看得她芳心乱颤。娇声说道:"公子伤势较重,好像受了至阴之伤,没有至阳之物护体贸然除去怕有性命之忧。若能等登上塔顶,取得镇塔舍利,要解这至阴之气也就容易多了。"

李筠隆听了眼中一亮,转瞬就恢复了平静:"那你就带我去塔顶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先吃了奴家的仙狐内丹,稳住伤势。要不然只怕还未至塔顶,就危在旦夕了。"那狐狸精从口中吐出一颗绿色的内丹,有桂圆般大小。笑盈盈看着李筠隆。

李筠隆也看着她,那双魅惑的双眼里流露出朱红袖看叶叔秦时才有的神色,他不再犹豫,接过内丹一口吞下,一阵清凉的气息顺流而下,周身舒坦,胸前那道伤口也不再那般剧烈疼痛了。

那狐狸精见他毫不犹豫吐了她的内丹,心中大喜:"公子,奴家师婉言,以后我们就跟着你啦。"

"那我们就快些出发吧。"李筠隆避开师婉言的目光,说道:"此去塔顶大约要多久?"

"越往上镇塔舍利的力量越强,至二层开始塔内便处处设有迷宫,上次和姐姐去到五层还是一年前了。"

"你还有姐姐?"

"我姐姐是花妖,名唤珍娘,我们都是在盘丝岭上被哪些侠义人士捉来的。"师婉言脸上露出肃杀之气,看了一眼李筠隆又柔声道:"姐姐法力比我要高些,三层以上都由她管,不过第六层的大蝙蝠吸食了众多鬼怪精灵的法力,无人能制服的了,公子到时可要防备些。"

李筠隆点点头,举起袖子里的夜光珠,就像打着灯笼一样,远远看见在塔的东北角有一道楼梯。师婉言叮嘱了羊头怪和蛤蟆精几句便跟着李筠隆拾级而上,师婉言娇声问道:"公子可否告之姓名?奴家也好有个称呼。"

"你叫我李筠隆吧!"

师婉言笑意盈盈道:"李公子,容奴家走在前面,恐前面小妖不知道公子来了。"李筠隆点点头,师婉言俏生生的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一袭香气盈鼻。李筠隆眉头皱了皱也不发话,跟着便走。

刚到第二层,妖怪们闻到生人气息早聚在楼梯口,却看见隐隐亮光下,师婉言在前,后面跟着个白衣公子。一个独眼的妖怪问道:"师娘子,这白白嫩嫩的小爷是谁呀?"

师婉言双目一瞪:"快些让开道路,这位李爷是来救我们出塔的,我们要去塔顶毁了镇塔舍利。"

妖怪们一阵骚动:"这小子是什么人?"

"师娘子都信他了,你瞎操什么心!"

"大家静静,按顺序排下去,找到迷宫出口的手一个个搭过来!"师婉言一声令下,妖怪们各自退开,有的伸出一根手指搭着另外一个妖怪的一根手指;有的伸出两根手指搭着另外一个妖怪的两根手指;如此一个个排下去。

"公子无须心急,以前这里不见亮光,我们就以这种方法探得迷宫的出口,现在公子有夜光珠在手,若能画下地图,那就方便多了。"

"塔破之时,你们就可重见天日,还要地图做什么?"李筠隆冷哼一声,四下观察。

师婉言不敢多说,静静地等着小妖们汇报,李筠隆看见墙壁砖石上刻有莲花、法螺、宝瓶等等图案,造型精致。看来动用了不少能工巧匠。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小妖回报:"师娘子,三指队找到出口了!"

"好,三指队不动,其它队散开!"师婉言转身对李筠隆道:"公子,我们走吧!"李筠隆一点头,跟在师婉言身后,顺着三指相扣的众小妖绕过层层砖墙,不一会就上了三楼。

三楼那边小妖早得到传信,看到师婉言上来,忙道:"师娘子,珍娘在四楼,你们跟着两指队上去吧。"

李筠隆一看,心中大喜,照这情形天黑之后说不定就能上得塔顶,转身对师婉言道:"婉儿,你对小妖们说,让他们不时弄出些声响来,不要让外面守塔的起了疑心。"师婉言听他唤作婉儿心中大喜,忙应了一声,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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