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知道,为了保命,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至少,他不能让这个魔咒在自己身上应验,他真的不想死。
利用值班时间,他偷偷为自己削了两把木头刀子,一把藏在身上,一把藏在帐篷里。
为了防止睡着后被人偷袭,他用铁皮空罐头盒子做了一串铃铛,睡前将它们布置在帐篷内侧周围,只要有人触碰他的帐篷,这些空罐头盒就会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这还不够,从这天开始,他变得相当殷勤,什么活都抢着干,吃饭的时候还主动为师兄师姐们盛饭倒水,热情得让他自己都有点恶心。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特别是一个无害而又勤快的人,再狠心的人也下不了手。
他还当着大家的面宣布,自己只吃鱼就行了,果酱方便面等限量食品他吃腻了,只听听名字就想吐……
他十分清楚现在什么是要命的东西。
阿良之死,说到底是为了少一张吃饭的嘴,这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真正道理,他简单地认为,只要他放弃对限量食品的需要,他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人。
不过,这一点他似乎做得有点过了,没人相信一个人会被常用食品吃腻。
“只吃鱼你会吃出病来的!”大师兄不由分说,将他的那一份强行丢给了他。
大师兄的做法让吴伟倍感意外,自从师父死后,大师兄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关心起他人来了。
吴伟反应过度的不只是对食物,他的防范措施同样带来了不少麻烦。
海上的天气反复无常,稍有变化便会风吹浪起,一旦刮风,帐篷就被风吹得摇摇摆摆,那些罐头铃铛也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每响一次,他都会被吓出一身冷汗。
尽管如此,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现在他们的生活十分简单,晚上睡不好,顶多就是白天没有精神而已,躺在海滩上打个盹就能补回来,光天化日之下睡觉,要比晚上安心。
少了两个吃饭的人,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变得比以前更好,反而大不如前了。
每日的供应量一点没有变化不说,由于阿良的离去,他们捕不到足够的鱼,饥饿成了他们最大的问题。
吴伟承认自己现在的心理也开始不正常起来,他不但原谅了大师兄杀人这个实事,还嫌大师兄杀人不够聪明。
如果换了他,他第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金莱艺,她一个人消耗三个人的供应量,还好吃懒做,杀她一个顶三四个,再留着阿良为他们捕鱼,多划算呀……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他也理解大师兄不杀金莱艺的原因,现在这儿即没电视又没网络,金莱艺是他唯一的娱乐工具,他当然不会那么干。
所以吴伟推断,大师兄如果想继续减负杀人,下一个目标不是他就是二师兄。
但由于金莱艺的原因,如果他是大师兄的话,首选肯定是二师兄,他们之间有夺爱之恨,无论二师兄表现的多么不在乎,他相信大师兄不可能想不到潜在的危险。
然而,事实并没有朝吴伟想的方向去发展,自从师父死后,大师兄忽然不再找金莱艺了,变成了一个无微不至关心师弟师妹的老大哥……
现在大家都有个共识,就是认为金莱艺不是个正常人,所以她无论做了什么,大家也不觉得奇怪。
比如现在,她正拿着一件衣服开心地撕扯,将好好的一件衣服撕成了一条条的布条。
这件衣服是教授的,大师兄舍不得将他烧掉,将它洗干净收藏了起来。荒岛上什么都缺,留着它肯定是有用处的。
大师兄本来还想阻止她,但发现对她讲道理如同对牛弹琴,就只好放弃。
金莱艺撕完了教授的衣服,又脱下自己的那件轻纱连衣裙开撕,这一次谁也没过去拦阻。
特别是吴伟,他还觉得很开心。金莱艺一开始是二师兄的,后来又成了大师兄的专属,根本轮不到他,但占不到师姐的便宜,不影响他大饱眼福。
不过,到了下午,所有的人都几乎傻眼了。
金莱艺用布条拧了一根细绳,又用教授帐篷上扯下来的金属杆作了一根鱼竿,然后用布条绳子和她的纱裙,结了一个网兜。
她还亲自演示了用网兜捕鱼的全过程,只是一会儿,就网到了足够他们吃一天的鱼。
不吃鱼的人想出了捕鱼的新方法,三个大男人顿觉无地自容……
吴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个地方将一切事情都变得无法理解。
疯疯癫癫的人比正常人聪明,而一群研究生,却连最简单的捕鱼方法都想不出来,这究竟怎么了?
脑筋稍稍一动,他就知道了原因。
大师兄整天想着除掉谁,他和二师兄整天想着如何防止被大师兄做掉,他们哪有工夫去考虑别的?
其实大师兄这么干,也是为了生存,只不过他想的比较长远一些罢了。
有关生死,谁会掉以轻心?
现在吴伟最怕晚上值班,尤其是阴雨天的晚上,月黑风高杀人夜,这不是说着玩的,你坐在火堆旁,周围谁都能看见你,但你却看不到周围,那种恐惧的感觉,只有经历了才会知道。
虽然现在的大师兄变得如同慈父,但严峻的现实无法让他放松警惕。
坐在火堆旁,手里一直攥着一把木头匕首,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这就是晚上他值班时的常态表现。
这天晚上阴云密布,他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好在大师兄提前来接班了,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点。
“早点去休息吧,我来值守。”大师兄关切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有劳师兄了,我去了!”
吴伟也没有客气什么,敷衍了一句,就逃一般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拉好拉链,挂上自制的警铃,倒头就睡。
紧张对一个人来说,比干体力活还要累上好几倍,所以他倒头就睡着了。
可他刚迷迷糊糊要入梦的时候,忽然被叮当作响的罐头盒惊了醒来。就噌地一下坐起来,本能地握住了手中的木匕首。
竖耳一听,外面并没有刮风,确实有人窸窸窣窣在摸他的帐篷。
“谁?”
他压低声音吼了一声。
可外面的人似乎根本不想回答他,吴伟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从胸腔跳出来了。
“迟啦”一声,帐篷的拉链被拉开,吴伟本能地举起手中的匕首,正要刺过去,一个轻柔的声音传了进来:
“师弟,是我。”
来人是金莱艺。
帐篷中伸手不见五指,一个黑影在帐篷门口一闪而入,然后放下了帐篷门帘。
“师姐,这么晚了,有事吗?”
吴伟并没有放松警惕,也不打算去点蜡烛,而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木匕首。
没办法,非常时期,安全第一。
师姐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默默地待在黑暗中。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谁也似乎不想说话,后来他听到师姐的抽泣声,这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大师兄不理我了,”师姐边抽泣边说,“我一个人很害怕,去找二师兄,他打了我一顿,还把我撵了出来……你陪陪我可以吗?”
从今天师姐做出渔网开始,他已经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师姐其实很正常,以前那是她装的,原因很可能是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想多争取点定量食物而已。
他正在犹豫,一双手就摸到了他身上,并将头伏在了他的肩上抽泣起来。
他并没有多想,一个无助的女人来向自己寻求安慰,虽然他有点顾虑,但他没有理由反对,所以他坦然地伸出双手,放到对方的背上拍了拍。
吴伟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通过行动,金莱艺似乎认为师弟接受了她,就搂得更紧了,吴伟马上也感觉到了,师姐的脸都贴到了他的脸上,这才醒悟过来,就果断地将师姐推开了。
“师姐,别这样……”
说实在的,师姐一直都是他暗恋的女神,要是在以往,被女神临幸,他根本无法抗拒,可是现在不行,他根本没那个感觉,他感觉到的只有恐惧,这种感觉是身处和平时期的人无法理解的。
他心理很清楚男人的极限在哪里?在女人问题上,还不仅仅是自私的问题,自己的奶酪宁肯放着腐烂,别人想去品尝?拿命来换!
大师兄动了二师兄的奶酪,二师兄并没有去拼命,是因为二师兄拼不过大师兄,君子报仇三十年不晚,他十分确信,如果他们能顺利从这儿离开,他不相信二师兄会这样忍下去。
大师兄现在虽然不再理会师姐,但他们已经有过那种关系了,除了二师兄,其他人碰了这个女人大师兄不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他现在要是碰了这个师姐,他被人做掉的可能将会提高两倍,这个险他冒不起。
师姐一下子无声无息了,吴伟心里一阵紧张,自己是不是太无情了,师姐是不是晕过去了?
僵持了好一会儿,一阵窸窣之后,师姐就爬出帐篷消失在了黑夜里。
他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内心一点也平静不下来,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同情。
二师兄打她这件事他可以理解,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想回头,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大师兄不理她就有点说不通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没有一点担当,怎么说都觉得不可救药。
不过,在当下的情况下,每个人似乎都有点不太对劲,朝三暮四也在情理之中,可大师兄的变化似乎也太有点突兀了,自从教授死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教授临死前对他说了什么?
但吴伟不相信这是大师兄的本性,这一切也许都是装出来的,或者说,师姐就是大师兄派来试探他的……
想到这一点,吴伟又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刚才他着了师姐的道,现在他也许人头落地了。
唉,说千道万,这全是教授造的孽,吴伟现在对那个疯狂的教授一点同情感都没有了,他们都是被他害的,他死有余辜。
但事到如今,怨天尤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现实意义,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活下去。对他来说,做一个对大家都无害无争的人,才是他活下去的最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