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仁家里过了一夜,牛仁就带吴伟去拜见他的师父。
牛仁的师父是个面容清瘦的人,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但仍然健步如飞。
虽然须发全白,但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显得神采飞扬。
他那个世界里也有这样的人,但那都是出现在电影电视里,现实中可没有这样的人。
牛仁把吴伟交待给自己的师父后,又在村子里招募了三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学徒,准备重新出去做生意。
本来他十分看好吴伟,准备收他为入门弟子重点培养,但由于吴伟的特殊身份,担心带出去麻烦不断,只好把吴伟交给他师父照顾。
这也正合吴伟的意,他可不打算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由于牛仁救过他的命,一旦跟了牛仁那就不好意思离开了,这是唯一能离开牛仁的一个办法。
临行那天早上,牛仁拍着吴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并不是我的奴仆,我那是在骗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如果我不那样说的话,你肯定不会跟我走。
现在你也十分清楚你的处境,我走后,你要好好在这儿跟我师父学本领,等你长大了,那些想害你的人认不出你的时候再去闯荡江湖也不迟。”
“大人你就放心去吧,”吴伟的心里也酸酸的,牛仁对他有救命之恩,也是像德富那样真心关心爱护过他的人,他还真有一点舍不得。
牛仁走了,留下吴伟孤零零一个人,吴伟心里难过了好久。
这倒不单单是与牛仁的分别,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的悲惨命运伤心。
你说身体丢了就丢了吧,却偏偏又遇到一个罪恶累累、身世惨淡的宿主,这让他如何离开这儿回到自己的世界?
不过,事以至此,悲天悯人毫无意义,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去改变现状。
跟着牛仁的师父学隐者之术当然也是一个办法,但他知道这条路对他来说肯定行不通。
牛仁口中的“秦人”,指的实际就是他那个世界的人,即使他有恒心学上七八十年,他很清楚自己生命的极限在哪里。
这个皮六至少已经十五岁了,他还能活八十年吗?
不行,这条路绝对不行。
现在唯一觉得可行的就是牛仁的那个建议——在这个村子里待上个三五年,女大十八变,男大十八也会变一下吧?
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学一些求生的本领,这也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是,虽然主意已定,但这三五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漫长的等待,他能等到那一天吗?
牛仁离开的第二天,他早早起床,准备去师父家里学习。
这才发现,即使不跟着师父学,对任何一个村民来说,练武也是一项必修课。
天还没亮,刺耳的号角声就把人们叫起,凡是五岁以上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被集中到一块空地上练武。
大家手持一根四米多长的竹竿不停地相互斗打,一直持续到天亮太阳升起,才各回各家准备一天的活动。
吴伟很快就发现,练武的时候他虽然十分卖力,但他在这儿似乎很不受欢迎,大家见了他,像避瘟神一样避着他。
从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窃窃私语中,他才听出了原因。
“我娘说,这是一个秦人。”
“秦狗啊,打死他……”
种族之间的仇恨,永远是文明落后的一种表现,从牛仁的口中他早就得知,峡谷人被任何其他种族歧视,他们歧视歧视他们的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个老先生对他倒是很包容,对他是一团和气。
但他那些师兄弟姐妹们却不这样对待他,他们不和他交往不说,遇到师父不在的时候还找借口捉弄他、欺负他。
但吴伟想得很开,知道自己寄人篱下,也不计较什么,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主动示弱,或者有意退避。
可是,有一次师父不在,那群孩子联手围攻他,就算他示弱离开也没路可走了。
于是,他再也忍无可忍,勇敢地进行了反击,结果令人意外,只几个回合,他就将一群孩子全打倒在地。
有人眼圈变黑,有人嘴角流血,有人甚至手脚脱臼,疼得在地上杀猪一般地嚎叫。
吴伟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次反击并不是他想要的,当时他想伸出两只手去抱头,谁知身不由己就打了起来。
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他跟着老先生只学了几天时间,而这些孩子,从小就跟着师父习武,时间最短的也有五六年了,他们怎么这么不经打?
正纳闷,师父从外面回来了,一看躺了一地的孩子,一双犀利的眼睛就转向吴伟,说道:
“你说你从没习过武,这又做何解释?你究竟是谁?来我们这儿想干什么?”
“师父……我……”
吴伟觉得真是好冤枉,本想张嘴解释一番,但一想到自己那“传奇”经历,知道越解释越糟,只好垂首而立,等着师父惩罚?
“不说是不是?”师父一看吴伟一声不啃,似乎也来气了,指着一旁说道,“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你就过去给我跪下,跪到肯说话为止。”
吴伟二话没说,乖乖地跪在了青石板的院子里。
师父的医术也是一流,将孩子们带进屋里,一个一个地给治伤。
吴伟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中乌云滚滚,很快就是闪电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顺着他的脸流进衣服里,几乎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师父静静地站在廊下看着雨幕中的他,等着他开口。
可吴伟开不了口,只希望近在咫尺的炸雷别把他给劈死了。
不过,经过这场雷雨交加的洗礼,他对现在的自己似乎更加了解了。
之前他就发现,他虽然没有皮六的记忆,但却有皮六的部分身体技能,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还有皮六的潜意识。
在他那个世界里,他是学师范专业的,心理学是他的一门专业课,他十分清楚潜意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通俗地讲,潜意识就是人的本能,它是不受理智思维控制的一种意识,当我们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这种能力就会自动地释放出来。
吴伟记得很清楚,在上潜意识这一节课的时候,老师让同学们两人一组做一个试验,就是相互假装拿笔尖去刺对方的眼睛,看对方眨不眨眼,结果无一例外地眨了眼睛。哪怕知道对方不会真刺,也没办法让自己不眨眼。
这就是本能的力量,也就是潜意识的作用。
只有一点吴伟现在很不明白,这个皮六身体看起来并不强大,而且还略显单薄,可他为什么有如此大的爆发力?
想想那天像猴子一样爬树的动作,再想想今天三下五除二放倒一群对手的场面,他根本不敢相信是这个娇小的身体能做出来的。
当然,仔细想想皮六的过去,这件事似乎也就能说得通了。
按牛仁的说法,皮六很小就成了孤儿,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并且一直被人追杀,如果他没有过人的自保能力,他也活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