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一觉醒来,确实没事了,但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一夜,已经到了第二天。
他动了动身子,虽然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一般的疼,但精神已经恢复如常了。
屋里温暖如春,火炉在一旁熊熊燃烧着。
刚醒过来,之前的经历好像是一场梦,已经模模糊糊记不清了。
来福进来,一看吴伟醒了,喜出望外道:
“老爷你醒了?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快起来,我给你熬了鱼汤。”
吴伟掀了掀被子,发现全身一丝不挂,赶紧掩上了被子,说道:
“你偷看了我的老二。”
“没有,你全身湿透了,我不得不那样。”来福一脸的无辜。
“看了——肯定看了。”
“真的没有,我自己也有,干嘛看你的?”
吴伟长叹一口气。本想说说笑话放松一下,两个人却谁也没有笑出声来。
“老爷,别难过了,丢了就丢了,咱们还有山寨。”
“可那八十多个人……”
“这也没办法呀,你也差点死掉……”
“来福。”
“在。”
“你马上回山寨,多取些金子回来,这些人的家属的抚恤金我们必须得出。”
“这事不用急,等你好了我再去取也不迟。”
“我没事……”
说着,吴伟想起身坐起来,可是全身的骨头疼得钻心的痛,只好重新躺回去。
“老爷,你躺着别动,我取鱼汤喂你喝。”
来福盛来鱼汤,一勺一勺喂着吴伟喝,边喂边说道:
“老爷你真的把我吓死了,昨天医官都说你没救了,你那个江师父每个时辰都来看你,我听她说,明天你的主公就会发兵征讨鱼人港……”
“你快去山寨取金子吧。”吴伟说道,“如果你不放心,出去的时候给大哥他们说一声。”
“好的,等你喝完汤我就去……”
来福离开,吴伟躺了一会儿就开始起床,虽然身体仍然疼得厉害,但已经能忍受了。
这是他对这个身体最满意的一点,无论外伤内伤,只要及时补充营养并多加休息,最多二十四小时就能恢复。
刚穿好衣服,石川、阿正和阿佳都来了,一看吴伟没事的样子,他们才放心下来。
“来福那家伙真会吓人。”石川笑道,他说你快要死了。
“你哪儿疼?伤着没有?”阿正开始在吴伟身上乱摸。
“身体没事,”吴伟说道,“但我的心很疼,我丢了领地,还丢了八十多条性命……”
吴伟说着说着就流起了眼泪。
“丢了就丢了吧。”石川安慰道,“大不了我们去抢回来,也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阿正也上来劝解起来。
“是啊,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
这一天里,来看吴伟的人很多,除了昨天来过的那些人外,还有在城里的各大家老,这让吴伟很感动,但压力也很大。
最后来看吴伟的是军师宇文明,一看吴伟那失落的样子,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哪儿跌倒了就在哪儿爬起来,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让你亲自带兵去征讨。”
“我去,明天就去。”吴伟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明天你就以主公的身份出征。”
来福快马加鞭,太阳还没落山就将金子取了回来,抚恤金是按每人二十两金子的标准准备的,总共一千六百两。
“你这有点多了。”江姬虽然很是激动,但建议道,“一贯都是按五到八两银子发放抚恤金的,你这样发出别的大人恐怕不高兴。”
“那就悄悄送过去吧。”吴伟坚持道。
这次并不是因为吴伟金子多了烧得慌,而是他十分难过,只有这样做了,他才能稍稍安下心来。
江姬自告奋勇,亲自将金子送入肖川府。
可是,散金并没有让吴伟完全解脱,这一晚,他几乎彻夜未眠。
当然,自从散金以后,他不再去想那死去的八十多个人了,而是在想,要不要亲自带兵去平叛。
吴伟闭着眼睛,反复回想着那些所谓的“反贼”模样。那些人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似的暴徒,而是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贫民。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防具,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基本不是斧头就是菜刀。
就昨天那场战斗,他们虽然死了八十多人,但那些人好说也死了好几百人。
吴伟是学过历史的,知道这些人并不是闲着没事才做这种事的,这都是被逼的。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斗争,这些人只不过是无法活下去才这样干的。
无论是外面那个世界,还是这个蓬莱世界,历史的发展会惊人相似。当这些无产者最终取得革命胜利,那么,历史将会被重写。
到了那个时候,凡是压迫、剥削、镇压、屠杀这些无产者的人,将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那怕他不要这个百户,他也不能做这样的历史罪人。
事实上,从想明白这一点开始,他已经完全放弃这个百户了。
可是,想通了这一点,他又犯起难来了。
他已经向军师信誓旦旦地请了战,现在想推掉已经不可能了。
军令如山,这是常识,没人敢拿它当儿戏。
吴伟还没想出办法来,已经到了五更时分,来福提醒道:
“老爷,快起床,马上出征了。”
由于还没有想出任何对策,他只能机械地起床、洗漱、化妆、吃饭,一切按往日的套路进行着。
天刚蒙蒙亮,这是约定从家里出发的时间,来福已经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出门等在外面。
“老爷,快点,要迟到了。”
可是吴伟刚走到大门口,不知什么原因,他两脚忽然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动不了了。
虽然他很清楚,这一定是自己的某个人格在作祟,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僵持了大约一分钟,他忽然身不由己地躬身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想都没想就将那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大腿。
“啊——”
一声惨叫声,已经在门外的来福跑了进来,一看吴伟坐在地上,腿上血如泉涌,也吓得哎呀一声向后退了好几步。
“快去叫医官,就说我的伤口裂开了!”
“好,我这就去。”
来福走后,吴伟马**匕首重新藏进靴子,然后捂着伤口回到了屋里,找了一块布将伤口紧紧扎了起来。
不一回儿,来福就带着前天从这儿溜走的那个医官回来了,医官一看伤口喷血,今天倒是十分镇定,拿出一块手掌大小的烙铁要求来福去烧红。
吴伟二话没说,就接过烙铁扔到了门外。
“你……你要干什么……”医官不明白地问道。
“伤口不是这样封的。”
来福立即熟练地从行囊中取出酒精、手术缝针和缝线,吴伟便自己坐在那儿亲自缝合了起来。
医官只看了两眼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提着医疗箱就往外走,边走边嘟囔。
“我发誓,再也不给疯子看病了。”
正准备出征的阿牛听说吴伟伤口裂开,也跑进来看望,一看吴伟满身是血,就说道:
“你养伤吧,我去给军师说,让黄石出战。”
“我能行的,等等我。”吴伟边缝边说道。
“别逞能……”
话还没说完,阿牛已经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