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德福不让他东张西望,但吴伟还是忍不住地多看了几眼。
这儿的建筑都十分讲究,朱楼翠阁,雕梁画栋,古朴典雅,大有唐代建筑的风格。
对,这就是唐风,吴伟有这个自信。
作为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的研究生,虽然先生没主动教过他什么,但他得有自学的觉悟。
那半年多来,他读了好多历史学教材,其中就有专门探讨古建筑的书籍。
思索间,很快就来到兵器室。
所谓的兵器室,里面大部分兵器只不过是一捆捆木棍而已,有的新,有的旧,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倒是屋子正中木架上的几把禅杖,引起了吴伟的好奇。
禅杖装饰的十分豪华醒目,上面一尘不染。
让吴伟好奇的是,他伸手想摸摸其中一根禅杖,可手还没靠近,禅杖上的那些铁环忽然叮叮当当自己响了起来。
德富急忙瞪了吴伟一眼,吴伟急忙将手收了回来。
事后通过德富才知道,那些禅杖是镇寺之宝,怕被人偷走,主持大人使了法,别人一旦靠近,就会惊动外面的守卫。
对于德富神乎其神的描述,吴伟一笑了之,不就是个防盗技术嘛,有什么难的?
德富拿出一把鸡毛掸,毕恭毕敬地将禅杖掸了一遍,然后又毕恭毕敬地退着出来,这儿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藏经阁在一幢二层楼的二楼。
这个寺院看来有些年头了,楼梯多处进行了修补,那些旧木板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让人担心会不会立即断掉。
藏经阁不大,里面只有一排书架,上层整齐地码着竹简,下面两层摆放着线装书。
打扫书架可不能用扫帚和抹布,也得用鸡毛掸子轻轻去拂。
吴伟主动接下了清理书架的任务,一边假装干活,一边留心地注意着书的名字,可是,看着看着,他瞪大了眼睛……
书架上摆放的书,没有一本不是他不知道的。
《易经》、《论语》、《道德经》;
《史记》、《汉书》、《三国志》;
《三海经》、《全唐诗》、《北堂书钞》……
还有什么《孙子兵法》、《皇帝内经》、《齐民要术》等等,哪部不是经典中的经典?
这哪儿是那卡人的世界,看这些书,稍有点文化知识的人都知道,这儿与外面那个世界有着相同的文化渊源。
其实,不看这些书也能判断出来,这儿的人说着同他一样的语言,他们一脉相承。
只不过,看书上的字都是繁体字,但这也充分说明,他们有着共同的祖先,这儿的人与外面那个世界的人同宗同源。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这个世界与世隔绝,这些书是从哪儿来的?是谁把它们带到这儿来的?
仔细一想,他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
既然自己能意外地来到这儿,别人也有可能来这儿,也许很早就有人来过,把优秀的中原文化传播到了这儿。
可这也不对呀,难道这些意外来到这儿的人,出发的时候事先就带了这么多的书?
这似乎不大可能,就像自己,事先根本不可能想到会来到这样一个世界,所以,他出发时一本书也没带。
当他将所有的线装书浏览了一遍后,忽然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这是一个图书室,那么,应该收罗所有的国粹与古典名著,但有些很有名的书却没有。
比如《红楼梦》,《西游记》,比如宋词元曲,还有近现代的名著,一本也没见到。
而这些书大多是秦汉时期的,最晚也是唐代所出。
那么,这就证明了一件事,带这些书进来的人,很可能是唐末或者宋初的人。
吴伟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些书少上也有上千本,再加上顶层的那一摞摞竹简,虽然和现代的图书馆无法比,但也不是个小数据民。
就算一个人有备而来,一次性也带不了这么多,这么全的书过来。
除非有一种可能,就是来这儿的人知道如何离开这儿,并且能来去自如,这样,分批分次将这些书陆续带进来,这才是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一点,吴伟心中顿时充满了希望,既然有人能出入这儿,那么自己就有了离开的希望。
即使挖地三尺,他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望着这一本本的线装书,他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是一个寺院,怎么一本佛经也没有?难道还有专门的藏经阁?于是他随口问道:
“德富师叔,这个寺院还有其他藏书的地方吗?”
“没有了,就这一个。”德富一边拖地一边说道,“住持大人都来这儿拿书,我想不可能有其他地方吧。”
“可这儿一本佛经都没有,怎么算是藏经阁呢?”
“佛经?难道你认识字?”德富一听,停下了手中的活,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吴伟问道。
“哦,不,只认识几个字,”吴伟急忙搪塞道,“我父母在世的时候,教过我识字,只可惜他们后来都离开了我……”
正说着,忽然从门外走进一个老和尚。
这老和尚身材清瘦,身穿一件金色僧袍,面容慈祥,但目光炯炯,德富一见这个老和尚,急忙扔掉手中的抹布,双手结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
“住持大人!”
老和尚也是单手结印,微微颔首,但目光却落到了吴伟身上,当吴伟迎上那目光时,心中也不免微微震颤了一下。
“这是何人,老衲为何不曾见过?”
“哦,回禀主持大人,”德富急忙解释道,“这就是那天我向你推荐的那个扫地僧。”
一听德富称呼老和尚为“大人”,吴伟心中又是一动。
古时候人们口中的“大人”,是对有权势之人的称呼,他可从没听说过把和尚也叫做“大人”的。
“哦?”
和尚将吴伟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回禀住持大人,小僧名叫一休,”吴伟也学着德富的口气说道,“至于何方人士,小僧也不知,因为小僧三岁时,家园毁于战乱,父母双亡,从此跟着同村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哦,听你这说辞,似乎是个读书之人,为何流落街头为丐呀?”
“这个……”
吴伟一时语塞,虽然他刚才编了一个谎,但说谎的技巧还不怎么高明,前面的想到了,后面的还没有想好。
“哦,住持大人,是这样的,”德富一看吴伟答不上来,马上接话道,“他父母在世时,教过他认字……”
“不必解释了,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你们忙吧。”
说完,老和尚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走过去小心地放回书架,又挑了一卷竹简向外走去,可是,刚到门口,又忽然转身望着吴伟问道:
“你认识永春智吗?”
“永春智?”吴伟诚实地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哦。”
老和尚轻哦一声,转身走了。
当住持离开,德富才吃惊地望着吴伟问道:
“你说你不认识永春智?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