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府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大理石的地面亮得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儿果然在设宴款待飞熊,案几上的酒肉甚至还没有撤走,空气中弥漫着肉香酒气。
堂上只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飞熊,另一个是一个头发有点花白的中年文士。
飞熊看来喝得有点多了,红光满面,和他结婚那天的脸色很像。
中年文士侧着身,吴伟没看清容貌,但他印象中的军师,应该是面如冠玉,羽扇轮巾,飘然如仙了。
“启禀军师,启禀将军,人犯带到!”魔女上前一步,单腿跪地汇报道。
飞熊只是斜着眼睛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吴伟一眼,说道:
“让他过来,走近点让军师瞧瞧。”
吴伟上前一步,准备学着魔女的样子单腿跪下行礼,被魔女推了一把,只好又上前几步。
当中年文士转过身来,吴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就爬在了地上。
因为,这个中年文士不是别人,而是活脱脱的他师父——吉野!
“师父啊,我可是按您老人家的吩咐,继续着你的研究啊,别这样吓我……”
吴伟在心中默默地祷告了一句,似乎醒悟了过来,这哪儿是什么蓬莱世界,这不是在梦中吧?
他在这儿已经看到过师姐金莱艺,看到过司机阿良,现在师父又粉墨登场,说不定明天大师兄和二师兄也会相继登场。
可这也不对呀,世上哪有这么长、这么连续的梦?
“胆小鬼,还没审问就吓成这样了!”魔女嘟囔了一句,上前一把将吴伟提了起来,可吴伟两腿发软,已经站不起来了,只好双膝跪在地上。
“喂,小咋,别怕嘛,”飞熊饶有兴趣地望着吴伟说道,“这又不是大堂,我们也不会问罪,干嘛吓成这样……给他一块坐垫。”
魔女从旁边拉过一块坐垫,放到了吴伟面前,吴伟只好乖乖地跪坐了上去,眼睛却一直盯着吉野——不,是盯着军师看。
眼前的军师除了长着吉野的脸,确实是一副标准的军师打扮,头戴斗形冠,身着藏青袍,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微笑,只是少了把羽扇而已。
可这张脸确实是吉野的,唯一不像的地方就是下巴上多了一缕稀疏的山羊胡须。
军师轻拂胡须,以一种欣赏古玩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着吴伟,笑而不言。
不过,吴伟已经缓过神来,不管眼前这人是不是吉野,他也没必要害怕,他是皮六,就算他爹妈来了也认不出他来。
军师差不多盯着吴伟看了一分钟,这才点头道:
“嗯,看来将军说得并无虚言,此子可用。”
“呵呵,我说什么来着?”
飞熊冲军师一笑,忽然转向吴伟,“啪!”地一拍案几,厉声道:
“小咋,我来问你,你可知罪?”
吴伟虽然被吓得抖了一下身子,但内心却并未害怕,腹诽道,刚才明明不是说不问罪吗?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小人知罪!”
吴伟假装害怕似地说道。
“说说看,你何罪之有?”
“小的与匪盗为伍,祸害百姓,扰乱社会,败坏民风,图财害命……”
吴伟还没说完,就被飞熊给打断了。
“你可记得那个叫阿鱼的是怎么死的吗?你记得我们那二十八个勇士是怎么死的吗?你身上背负着二十九条人命,你可知罪……”
听到这里,吴伟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位大将军将魔女先前说过的话像背台词一样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由此看来,魔女确实是在给他提了醒,是想帮他。
“小的知罪,愿接受律法制裁!”
由于有魔女事先的提醒,他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诚惶诚恐地说道。
“按照我永春家家法,你已犯了诛灭九族的重罪,不过,我家主公宅心仁厚,宽宏大量,即便是十恶不赦,只要有悔改之意,痛改前非,一定会得到宽大处理的。”
“谢主公宽容,小的我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与劫匪同流合污,然后戴罪立功,早日洗脱自己的罪行。”
“嗯,这还差不多,赏酒一杯!”
这一下,吴伟再也忍不住了,假装认罪,赶紧把头垂到地板上。
这是哪门子审案啊,也不知是谁给他写了这台词,但最后这一句肯定是他临场发挥的。
半晌不说话的军师也坐不住了,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
“酒就免了吧,请报上姓名来!”
吴伟知道,真正的审判这才开始了,就强忍住笑,抬头答道。
“小的名叫武为。”
“何方人氏,家住哪里?”
“小的三岁时全家被仇人尽数杀绝,只有小的被一家臣救出,从此浪迹天涯,以乞讨为生,三个月前被土匪掠上山寨,被迫为匪。”
“这么说,你在三岁之前就已经饱读诗书了?”
吴伟一听,马上就吓出一身冷汗,自己说话也太不小心了,让人家这么容易就看出了漏洞,赶紧解释道:
“哦,回禀大人,小的在逃亡途中,曾经在寺院待过,跟着和尚师父学会了识字读书的。”
“那家寺院?”
“小时候在天灵寺,后来流浪到月州,在龙泉寺也待过。”
“天灵寺的僧人都是大儒名流,说说看,哪个僧人教过你?”
吴伟一听傻眼了,自己连天灵寺在哪里都不知道,哪知道寺里有哪些人,只好搪塞道:
“回军师的话,那时小子年幼,现在想不起来了。”
“能把师父教的书记下,却把师父忘了,这很奇怪呀……嗯,也罢,龙泉寺的师父你该记得吧?”
“回军师话,龙泉寺小子并未拜师,小子只是个扫地僧,只能利用打扫藏书阁时偷偷拿书来自己看……”
“可有人为你作证?”
“龙泉寺的德富算是我的师父,但他识字不多,掌门方丈叫智子,我去藏书阁时经常碰上他,他认得我……”
“嗯,好了,我且问你,你在龙泉寺看过哪些书?”
“藏经阁里的书很多,但我只读过《道德经》、《论语》、《孙子兵法》等几本……”
听到这里,飞熊又安奈不住了,说道:
“嘿,小子,看来你没有说慌,智子大师可是我家主公的启蒙先生啊,他那里的书有那些,军师可是一清二楚。”
军师轻咳了一声,很显然对飞熊的插嘴很不满意,然后说道:
“嗯,我再来问你,你说你叫‘武为’,这‘武’字是你的小姓吗?那请问你的大姓是什么?”
吴伟知道,这老家伙现在在挖他的底细,再编下去有可能会露馅,只好说道:
“军师,我这名字确实不是我本来的名字,但是,我的仇家正在四处找我斩草除根,为了安全,我的姓氏不便告诉任何人,请你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