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霞初升,朝阳的光辉洒在无量山上,给钟灵隽秀的山水更曾几分神秘。阳光虽美,却很凄艳,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仿佛不在属于这个世间所有。
天柱峰顶,小屋之内。只听一道"呜嗷"的狼鸣之声传了出来,这声音听起来竟是有些苍凉,有一中难以言说的悲伤。
香凝自峰后御剑而来,如同往日,走向了孟琅住的那个小屋,不知为何,从昨夜到如今,她的右眼皮总是跳动得厉害,似有什么征兆。昨夜她去追一个人,一个黑衣人,此人道法甚是了得,但却不与她相斗,只是带着她四处奔逃。香凝感觉奇怪,若是此人要"银蛇仙草",以他的道法,并不需要大费周张,可他为何又要如此做,难道有何阴谋不成?
她与这黑衣人周旋了一夜,待返回天柱顶时,已是晨曦初显。香凝望着孟琅的屋子,只见房门紧闭,若是平日这个时候,孟琅早就起来了。"琅儿,起来了么?"她走上去敲了敲门,竟是无人应声,只听到白狼小白发出一声幽长的狼嚎,一条尾巴扫得地面扑扑作响。香凝听得白狼叫声,暗觉不对,每日孟琅外出,白狼都会跟在他的身后,心中甚为担心,"琅儿生病了么?"但想想又觉不对,修道之人怎会生病,就在此时,她暗叫不好,"难道琅儿依书上之言,服食了银蛇仙草?那可是巨毒之物,若是不依规矩服下,他此刻哪还有命在?"
香凝飞剑祭出,一道青芒子自剑上飞出,她玉手轻轻一划,关着的门栓当的一声断了开来,她冲进屋内,白狼小白也自屋内冲了出来。
屋内没有一个人,床上的被褥叠得很是整齐,整齐得就像没人动过一样,她伸出玉手摸向被褥,她觉得若是有人睡过,此时应该还会有些温度。但当她将手伸入被褥中时,并无一丝一毫的温度自里面传出。
白狼冲出屋外,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朝着香凝嗷叫,它不再象是狼,而象一条狗,只是那桀敖不逊的性子依旧没变。
香凝心中开始觉得不安,望着屋内的一切,都是那么清冷,她的目光盯着地上的白狼,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到浓浓的忧虑担心,她的心开始了剧烈的跳动,就象是骤集的鼓点,"小白,你是想带我去找琅儿么?"香凝在对一个畜牲说话。
白狼平日里总和孟狼待在一起,狼的嗅觉比狗还要高出许多,所以对于孟琅的气息它再熟悉不过,它冲着香凝咆哮一声,用它那坚硬的尾巴使劲摇了几下,神情萎缩,狼目含泪,直朝着前方跑去,它没有回头,似乎知道香凝一定会跟上来。
大约行了百丈距离,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血腥之气。
这里离天柱峰顶用五六里的路程,四周大大小小的山峰矗立着,仿佛密不透风,山峰不高,但若不是靠近此处,在此高喊一声,定然不会有人能闻其声。闻着血腥之气,香凝的心突然绷得很紧,难道琅儿出事了么,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应付一般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人一狼闻着血腥之气走去,又行数十丈,忽见从林中一具尸体躺在此处,浑身破了几个血洞,鲜血已经凝固。白狼闻着血腥之气,将尸体翻转过来,狼眼中露出一道噬血之色,就在此时,香凝挺身一跃,也是到了此处,看到面前的尸体,惊声呼道:"王师兄!"
这人一身道法与香凝相差无几,乃是一年前白石道人为了孟琅几人能在山上专心修道而安排上山进行保护的几人之一,没想竟然死在此处。从尸体的眼中,她看出此人的惊惧,眼睛没有合上,一个手指伸了出来,不知指向何处。看到这具尸体,香凝知道大事不妙了,这是一个阴谋,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孟琅,而上山来的人并不只有一人,至少两人,目的是把自己引开,侍机对付孟琅。
香凝又向前走了数丈,只见原先放在此处的一块大石已碎成了几块,大石堆中,还有着斑斑点点的鲜血,染红了数块石头。就在此时,小白轰然猛扑而至,朝着石堆长啸,巨爪不停地撕抓着满地的石头。
香凝见它如此,她的一颗心彻底悲凉下来,声音颤抖,一双手抚摸在小白头上,道:"是...是他么?"
小白又狂啸几声,直朝着前方奔跑过去,忽然,它又停下身子,在它面前是一只沾满了鲜血的鞋子,它衔着鞋子,回头望向后面的香凝,,但此时香凝也已飞跃而来,望着小白衔着的鞋子,一张脸顿时变了颜色,惊呼道:"这...这是琅儿的鞋子?"
香凝的心彻底凉了,她心中最后仅存的一点希望都已变成了绝望,那个和她相处了一年多的孩子,怎么可能就这样离他而去,她感觉自己是在做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似乎又看到初见孟琅时的情景,那个瘦削的身子,一双明亮如水的眼睛,小小的脸上透着一种久经尘世的风霜,一种坚强、一种桀遨不逊;她似乎又看到了在无量殿中,那只小小的手将她从人群之中拉了出来,站在众人前面,为了她不再受杜望成的折磨,而当着众人的面拜她为师;她似乎又看到了在天柱峰顶,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那个小小的身子举起一根碗口粗大的棒子冲向了杜望成;她似乎又看了漫天的大雪,雪中那一场温馨如画的情景。
忽地,白狼闻着那一自熟悉的味道,衔着那只小小的鞋子,朝着前边的悬崖,猛然冲了过去,绝决,没有一丝犹豫,狼眼中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神色,它口中悲呼一声,直往悬崖下跳将下去,只能听道一阵阵呼呼的风声直朝崖下吹了上来。
"小白...琅儿..."香凝对着悬崖,直往下面呼喊,她已泪眼模糊,喉咙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望着脚下的悬崖,只见雾气朦胧,一道道氤氲之气直朝下方传来。她就这样俯卧着,望着崖间飘缈的云朵,一动也不动,脸上的泪水被风轻轻吹下,晶莹剔透,饱含着无尽的幽怨,如珍珠一般一颗一颗自崖间落下。
仿佛过了好几年,又好像是好几个世纪,她的心随着掉下去的孩子,也好似跌落到了深谷,她慢慢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往峰顶走去,走回孟琅的屋子,看着那些熟悉的一切,物是人非...
她绝不能让孟琅如此死掉,她必须找出凶手,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她忍住心内的悲痛,慢慢地,慢慢地走下了山,山花浪漫,却无发掩盖少女心中的仇恨,而若想找出凶手,无疑就是两人,杜望成与宁不屈,若行凶之人是无量门的人,那就只有这两人,孟琅只与这两人有过恩怨。
无量大殿外的广场上,此时聚满无量门所有的弟子及长老,广场中央陈立着五具尸体,广场前方的一排大椅上,坐着无量门一众长老,包括杜望成与宁不屈。白石道长坐在居中的位置,神色冷漠,他站起身来,望着一众长老与弟子,冷冷地道:"我想问问各位,这是谁干的,是谁杀了他们,又是谁杀了孟琅?"
广场上一片寂静,雅雀无声,无人说话。
"杜望成、宁不屈,你二人昨夜都在哪里,干什么?"白石道人眼光一扫,望向两人坐的方向。
杜望成一副骄横之态,自椅上站了起来,望着白石道长,一副正义凛然模样,淡淡地道:"不知掌门师伯这是何意,不问别人,为何偏偏问我们二人,难道掌门以为是我两干得不成?"
白石道人道:"我只想知道昨夜你二人都在何处,干了什么如实相告便可?"
宁不屈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身子颤抖,哆嗦着道:"禀掌门师兄,昨夜...昨夜我一直呆在屋里,没干什么,真...真没干什么?"
白石道人冷哼一声,道:"谁可以为你证明?"
宁不屈道:"李...李无常师兄!"
白石道人转头望向右边的坐上,只见那个叫李无常的修士自坐上立起,望着宁不屈,又看了看白石道人,朗声道:"禀掌门师兄,我昨夜与宁师兄论道,三五更才归。"
杜望成道:"我昨夜练制无极丹,直到今日早晨初成。"
白石道人冷哼一声,喝道:"趋烟附势,趋烟附势,你们可知到那孩子是什么天赋,算了,算了...我这掌门不作也罢,不作也罢..."白石道人说着又道:"我明日会给上面写封信,辞去掌门之位,既然是方丈山给的,那就请杜师侄来做吧。"白师道人说着扬袖而去,再也不管场中数人。
此时香凝望着白石远去的方向,心中彻地凉了,连他都管不了,只怕已无人再能管。看白石道人愤愤而去的样子,又见他叫这两人,只怕害死孟琅的凶手就是这两人了,香凝恨不得立急冲上去斩杀此二人,只是碍于道法低微,无法办到。香凝又看了看那二人萎屑模样,心中更是愤恨,若真是让杜望成坐上掌门之位,只怕以后她的清白就得毁在这人手里,香凝暗自在心中惦量一番,这无量门不呆也罢,这里已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如此世道,如此浑浑恶恶的门派,她只希望早一日覆灭,再也不要存在这个世间。道乃是导人向上,而此出则是导人行恶,这与魔有何区别。香凝又想起了孟琅,想起了冯扬与小颖,如今孟琅已死,这两个孩子说不好也会遇难,宁不屈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她决不能这让这两人有事。
广场之上,一众弟子之中,只见一双眼睛狠狠的望着杜望成与宁不屈,那是一中仇恨的眼神,此人就是冯扬。
当众人走出广场之后,他与小颖依旧站在原地,不曾移动一步,他不敢相信孟琅已经死了,他还想起他们的赌约。他那小小的身子就象广场之中矗立着的白玉大住,他伸出小手,使劲掐在自己的大腿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孟琅,好兄弟,你放心,你的大仇,你的血海深仇我一定会为你报了,方丈山是么,即使龙潭虎穴我也替你去闯了。杜望成,宁不屈,我冯扬誓取你二人性命!"
就在冯扬与香凝回过头时,只见一个美丽的女子正朝二人走来。
"香凝姐姐!"二人望着那道美丽的身影,眼神凄惋,齐声喊道。
香凝走过来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看到二人,她又止不住流下泪来,她拭干眼角之泪,低声向两个孩子道:"小颍,冯扬,这里已不是久留之地,那宁不屈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还想待在此处么?"
冯扬捏紧拳头,小脸之上露出神情森冷,低声道:"如今孟琅不在,这个地方我再也待不下去了,不过孟琅的仇我一定会报!"
小颖也是点了点头,眼里闪着泪花,用她那略显稚嫩的声音坚定地道:"我想走,可...可是就怕回去爷爷骂我!"
冯扬替她拭去泪水,道:"小颖别哭,这一年下来,咱们已有了力气,不怕找不到吃的,我们可以继续修炼孟琅交给我们的道法,还可以照顾爷爷。"
"那好,你们快跟我走,否则再过两天你们就走不掉了。"香凝拉起二人小手,道,"咱们不能御剑飞行,否则被发现就走不成了。千望别露出任何破绽,有人问起,就说出去采购,明白了么?"
二人点头应声道:"是!"
一路没事,三人走出无量大门,香凝又回头望着那一栋栋的屋舍,想起自小在此地长大,想起惨死的师父,想起孟琅,想起里面让自己开心还有难过的事,慢慢转过身子,带着两个孩子,渐渐消失在山的尽头。
阳光明媚,不知何出又吹来一阵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