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顾一切,向严俞走了两步,似乎要冲过去咬他一口,吕捕快和陆捕快急忙拉住了他。
围观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有的人嘘声,有的人叹气,有的人冷笑,有人吹口哨,但没有人大声说话,这时候有资格说话的人也没几个,很多有名望的人都已经被请到庄里了,更何况谁也不想因为这事而得罪了万马山庄。
在场比较显眼的人,除了几个道士和两个年轻的和尚,其他就是长江飞鱼帮,永州铁拳会,两湖的游龙帮,两广的真拳会,南海的临海帮,丐帮等前来看热闹的人,他们的首脑人物大都已经被请进庄里去了。
慧剑山庄有明文公示:每个门派帮会的代表,只能带一个人进山庄,各南方来的余人在东庄大院等候,各江北方来的门派帮会在北庄聚合。
严愈在东庄出现,只因为他是东庄招家的好朋友。
张杨等来的正是时候,因为他们一到慧剑山庄就遇见严愈,却不知道严愈是否有意在这等他们。
张杨对严俞道:“你跟我们回去,公堂上自然有对质。你暗中派来人想除掉我们的事,我可以不管。”
他不想多说话,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多说,他不认识这里的人,也没想有人帮忙或者反对。
飞鱼帮的一个老者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小捕快,敢动万马庄四庄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万马庄是关外第一庄,很多人都惹不起,很多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丐帮里有一老者冷笑道:“这人心难测,今天可有热闹看了。”
然后,人群又传出喧闹声,有人随声附和,有人在人群里吹哨,有人尖叫。
院子外忽然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赶车的大汉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正是福州伍家的向大春。
虽然没多少人认识向大春,但山庄里的人却认识他,一个庄丁喜道:“伍公子和向公子来了。”
马车刚到院子傍边,向大春就用力拉缰绳,立即跳下车来,动作十分敏捷。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马拉到一边,拴在一棵树下,向众人扫了一眼,才对车厢大声道:“少爷,我们到了!”
车厢里传出咳嗽声,断断续续,听来像是一个病重的人在拼命咳嗽。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马车上,好像都在等着看见车里的病人长成什么样子。
张格吩咐身边的一个庄客去迎接,然后朗声道:“伍公子终于到了,我们还以为你没接到请帖呢!”
车厢里的咳嗽声忽然停下来了,才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多谢关照!”
向大春挺起胸膛,神色极为骄傲,似乎不屑跟在场的人认识,朗声道:“我家公子并没有请帖,咱们来拜庄,顺便看看比武大会的热闹,你们请便,不必客气!”
伍贤终于将车帘卷起,慢慢探出头来,才缓缓伸出脚。
他的脸色苍白,手也苍白,高高瘦瘦,看起来很虚弱,倒真像个久病不好的病痨鬼。
他在地上站稳身子,像众人扫了一眼,慢慢转身,伸手向车厢探去,摸出一个葫芦型的酒壶,打开盖子,扬起头咕噜咕噜的喝起来,脸色也渐渐变红润。
很多人看他的样子,都十分惊讶,他们实在想不到,这个病痨居然还是个酒鬼。
张杨只瞧伍贤一眼,目光又回到严愈的脸上,他并不着急抓严愈,但这里人多,不得不防备他逃走。
严俞算不算是好汉,不是任何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但每个人都可能会犯错,在刀光剑影的江湖里,强者往往是对的。
张格向伍贤行礼,低声道:“伍公子请到庄内休息。”
伍贤深深吸一口气,又向众人扫了一眼,目光有些迷茫,只淡淡地说:“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
严愈向伍贤抱拳,道:“久仰福州伍公子的大名,今日有幸相会,真是久闻不如见面。”
向大春瞪着严俞,大声道:“咱们不是来帮你的忙,用不着客气。”
严愈皱眉,冷笑一声,微微仰着头向远处望去,脸色颇为尴尬,似乎刚刚被人扇了一巴掌。
伍贤瞧着严愈,面无表情,长长叹息,微微摇头。
他突然转头看张杨,皱眉问道:“你抓了‘草上飞’向天冲?”
张杨瞟了伍贤一眼,道:“是。”
伍贤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斜着脑袋看张杨,赞道:“好!”
他不再向众人看去,慢慢向庄里走。
张格眯眼瞧着张杨,冷笑道:“严大侠是我慧剑山庄的贵宾,不管谁要带他走,就得先问问庄里的人是否答应。”
他翻了个白眼,看着远处的天空,显然不把对方看在眼里。
招胜龙向张格使眼色,然后走开了。
吕捕快道:“这位公子说笑了,我们捉拿的是杀人凶手,他在我们眼里就是犯人。
官府抓犯人,就算王爷在此也会支持我们,国有国法,我们只是依法行事,将来的事自然有判官来定他的罪。”
他不认识张格,说话还算客气。他虽算是半个江湖中人,但面对这场景,居然拿国法来说事。
大伙的目光又回到他们的身上。
在一些江湖豪杰的心中,除了江湖道义,什么国法家规,都只是束缚那些没有本事的人,对于在刀尖上生活,喜欢快意恩仇的他们来说,哪里顾忌什么国法皇权?
这里聚集的都是江湖人,要混江湖就得讲江湖规矩,很少有江湖儿女拿国法来讲道理的。
慧剑山庄虽然有朝廷为靠山,但它还是属于武林圣地,它属于这个江湖的,除了朝廷高官外,谁进来都要按武林规矩来行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张杨也在江湖里,但是他不讲江湖规矩。
他身为捕头,抓贼抓犯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既然已经答应要抓人,此时自然不能退缩,他也不会退缩。
他的规矩就是他身上的捕头令牌,他没办法退缩,也不能退缩。
身为捕快头领,他只为了生活,为了正义,为了自己身上的捕头令牌。
严愈呵呵一笑,冷冷地道:“有种就过来抓我,没种的就滚得远远的。”
“你有种就不应该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不是男子汉行为……”
“有的人,本来就该死……”
众人低声议论,却没有谁敢出来大声说话。
张杨板着脸,准备下手擒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