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近章握刀的手已经裂开,鲜血慢慢染红刀柄。
那把神刀没有让他变成刀神,或者说他根本不能让神刀变成刀中之神。
他刚才那一击几乎已经得手,怎奈张杨的速度太快,就在他的刀法快要触及张杨的身体时,张杨就已经变招反击。
那苍白的脸变得通红,脸型痛苦而扭曲,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神迷茫而绝望。
他本来也知道张杨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本来也很忌惮张杨那雄厚的内功,可他对自己的刀法一向很有信心,所以还心存侥幸,希望和曾汉齐配合急攻之下能杀退张杨,却没想到退的是自己,受伤的也是自己。
没有人看清楚张杨怎么出刀,然后又击退两个人,他的速度几乎是让人难以想象。
他一挥刀就击退一刀一剑,然后又用刀洞穿了路笑刚的胸膛,一拳击退了萧近章。
张杨只后退五步,他一停下,那把钝刀就回到他的手上。
他的左肩被刀锋刮到,衣服撕裂一条缝,但是他没有受伤。他的目光如电,盯着萧近章的刀上,低沉哼了一声,身体就想萧近章滑过去,钝刀又射出。
他要杀死对手,所以这一刀也尽了全力,他知道很快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啰嗦,只要觉得对方该死,他是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钝刀即将插入萧近章的胸膛时,忽然发出“砰”了一声,然后刀就变了方向,化成半圆形,打在一颗大树上,树叶哗啦啦的一阵巨响,落叶纷纷。
路边忽然窜出一个男子,一指弹在萧近章的胸膛上,然后向张杨拍出一掌。
张杨和一个浅蓝色衣服的人对了一掌,立即向后飞起,落在三丈外的路边上,苍白脸色瞬间变得晕红,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两股劲力相撞,激起强烈的震动,四周尘土飞扬。
陆水天,轻轻一扭身体,立即避开他们强劲的掌风。
张杨咬着牙,哼了一声,凌空而起,将单刀劈出。
钝刀在空中画出一刀长长的弧线,宛如黑色的闪电,激起飓风,劈中一块巨石,一声巨响,四周尘土飞扬,乌烟瘴气。
浅蓝色衣服的人在钝刀劈下之时,已经抓起萧近章跃开两丈多远,而且拍出一记劈空掌,掌风呼呼,将身边的尘埃扫向张杨。
他“嘿”了一声,喝彩道:“好俊的功夫,好强的内力!”
他向陆水天和柳雅霞扫了一眼,一手将萧近章夹在腰间,低声喝道:“走!”
然后,两个人影就消失在路上。
他们在茂密的树林上飞跃,两三个起落后在远处消失了。
他来得突然,去得也很突然。
鬼魅般的身影瞬间就消失了。
张杨的脚一落到地上,立即飞身而起,跃上路边的大树顶部,望着远去的两个人,终于没有追赶,飞身回到路上。
他没有追赶,因为他知道追上了未必能击败这个人。
陆水天惊呼道:“是长弓前辈吗?”
他见到这身材和身手,知道除了长弓,只怕没有第二人了。
远处传来一声长笑,然后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传来:“这江湖真是人才辈出呀!”
谁也没想到结局居然是这样子。
陆水天走到路笑刚的尸体傍边,长长叹息,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柳雅霞低声问。
“这个人行事虽然有点霸道,但是他还算是一个人物,堂堂慧剑山庄的第四庄主,却甘心成为别人的走狗,这岂不可惜?”
“他来这里是要杀你呢,你还怜悯他?”
“我只是觉得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慧剑山庄现在很可能已经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所以路庄主才不得不走上这条路。”
张杨本来望着远方,正是萧近章被救走的方向,忽然回头瞧着陆水天,冷冷地道:“他们能有什么事?慧剑山庄有一个姓曾的被押在牢里,这些人不听命于皇尊,那么慧剑山庄就不能存在了。”
陆水天道:“连大人既然能不择手段的对付,任何一个没有任何权利的江湖人,自然也能对付区区一个慧剑山庄了,他们本来就是皇尊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惜名动江湖的慧剑山庄却是连大人手里的玩物。”
张杨道:“从慧剑山庄比武的那天开始,他们注定要成为棋子,这有什么好说的?慧剑山庄自信不怕任何江湖势力,可是他们却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是皇尊的一颗棋子而已。”
陆水天惊讶地望着张杨,微笑点了点头,他实在想不到张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知道张杨一向冷漠,甚至不关心任何人的纷争,却没想到张杨会想到慧剑山庄在比武大会之时,就变成连大人的一颗棋子。
“多谢你出手相助!”
陆水天向张杨笑了笑,终于说出了一句感谢的话。
“我只不过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张杨望着远方,似乎在轻轻叹息,然后微微低头,目光变得暗淡,迈出沉重的步伐,一步步从水陆人和柳雅霞的身边走过去。
“你要去哪儿?”陆水天忍不住问道。
“皇山。”
“去皇山做什么?”
“找人。”
“找人?”
“找谁?”
“关你什么事?”
“想知道,所以好奇问问!”
“好奇害死猫!”
“我不是猫!”
“你给我记着,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很多事情,我自然管不了,但是,有的事情,非管不可!”
“你想管什么?”
“你知道是谁烧了寒山阁?”
“是我!还有两个人!”
“为什么?”
“因为它是陷阱!”
“你知不知烧坏的后果?”
“烧的时候不知道,后来听说不该烧!”
“是不该烧!那里可能是人间走进地狱的开始!”
“邪不胜正,你怕什么?”
“因为你不知道哪里复活的恶魔,可能是最可怕的!”
“传说未必是真的!”
张杨没有再回答,他挺直腰杆,脚步缓慢均匀,但始终没有停下。
陆水天知道只要他想去哪儿,任何人也拦不住他,任何理由也不能阻止他停下来。
“他们太自负,所以他们败了。”陆水天忽然低声道,声音充满着伤感。
“这些人本来就该死,你还怜悯他们?”她带着惊奇的目光望着他。
“连大人为什么要设法除掉张杨?难道只因为他不能利用张杨?”
陆水天皱眉沉思,忽然拍手道:“也许,连嫣早已经知道连大人就是连项善。”
她看着他,却不说话,只希望他继续猜测。她本来就对这些事情不在乎,对江湖的仇杀和利用关系根本不感兴趣,可是她已经人在江湖,她已经跟着他在奔波的江湖路上。
陆水天忽然又笑了笑,道:“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能轻松地对付张杨。”
她好奇问:“你刚才问他是不是长弓前辈,你跟这个人很熟悉吗?”
陆水天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可是这世上能有这样本事的人,也许也只有他了,所以……”
“所以你断定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要救走萧近章呢?”
“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长弓前辈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他沉吟一会儿,嘴巴嘟哝着:“他救走萧近章,难道他是……”
“他是什么?”
“你有没有听说过萧小张的事迹?”
她的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芒,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萧小张是二十多年前最厉害的人,传说他当时天下无敌,而且还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
他哈哈一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美男子?”
“我小时候在无忧谷里就听说过有关萧小张的事迹,听说他的刀法无人能敌,而且他杀人无数,杀的都是强盗和恶人。”
“他就是一个神话,越传越变得神奇。可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另一件事,有关他的事情。”
她惊讶地望着他,问:“那是什么事情?难道你认为刚才那个人就是……”
“长弓的女儿姓肖,他自然也姓肖,萧近章也姓萧,他们是不是有一点关系呢?”
“你确定刚才那个人就是长弓?”
“除了他,这世上我实在猜不出还有谁能一掌逼退张杨,甚至让张杨感觉到害怕。”
“张杨害怕?他怕什么?我怎么看不出来?”
“张杨的轻功之高,这世上很少人能比得上,而他想要杀死萧近章,现在却眼睁睁看着萧近章被人救走,他并没有追赶,对不对?”
“说不定他忽然不想杀人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感觉这个姓张的总是给人带来伤害,每次见到他时,不是伤了人,就是杀了人。”
“不对,张杨要杀一个人,绝不会突然不想杀人。他没有追上去,因为他一点必胜的把握也没有。
他们刚才对了一掌,张杨没有立即反击,而是等了一会儿才凌空而起,用刀劈下,你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所想的有些不对,张杨绝不是喜欢杀伤别人的人,他要杀人和伤人,那是因为他别无选择了。”
她毕竟对张杨没什么好感,也不想知道张杨是好是坏,只问道:“难道刚才他们对上那一掌后,张杨已经受了伤?”
“就算没有受伤,他至少也被震住了。他和化仙派掌门人对掌时,并没有任何迟疑,今天的表现却慢了很多,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他真的受了伤?我真的很难想象,刚才那么一掌就能伤了他。”
陆水天笑了笑,道:“他的内功虽然很深厚,但是他也是人,何况他并不是无敌的人,何况,他来之前,一定恶斗过了。”
远处的路上尘土飞扬,一骑快马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