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在盼望着什么,那是普通女子所期盼的生活,一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拥有一份相濡以沫的感情,一片平安快活的天地。
可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敢想象自己在这个险恶的江湖里会遇到什么,他有时甚至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很近,但他不能逃避,也不能离开这个江湖,所以他还不能给她任何承诺,甚至简单的好好活着的承诺也没有。
他接任上林堡的堡主,有责任去解开上林堡跟江湖束缚起来的恩怨,所以他必须要找到归向前才能解开心中的谜团。
然后,他突然又想到路珊雲,他的心就开始沉了下去,好像摔在地上,破碎般的痛苦。
爱情是幸福的,但却又给他无穷的困惑和痛苦。
连项善走了,他给大伙的信息是这一年多来所有事情的源头,这个阴谋在大家的眼里就是一种迫害。
可是,在他的眼里,这个阴谋又是什么呢?是不是可以给他带来安全之感?
连嫣是他的女儿,为了救他,现在性命难保,可他却为了活命,不顾一切的逃跑了,难道就是为了那个理想的天下太平,就可以不顾所有的亲情和友情?
也许,他已经迷失自己,只是个行尸走肉的人。
关于他的事情,将来还会发生什么故事,这些是没有谁能想到的。
伍贤望着何归来,道:“我虽然一直跟你作对,但是从来没有下重手,也从来没有私自找过你,你知道为什么?”
何归来冷笑,道:“我只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伍贤苦笑,道:“我只不过想知道,云风到底跟你有什么仇而已!”
“我跟他没有仇。”
“可他就是想除掉你,他好像恨你。”
“那只因为我比他强!”
“哦?”
“很多事情,仇恨不是理由!”
伍贤冷笑,道:“我知道你武功不错,但是未必就是无敌于天下。更何况,云风未必就不是你的对手。”
“也许,他的武功比我好,但是他太小气,所以他跟我过招就没有胜算!”
“你很骄傲,要不是没有几个人的武功能跟你比,只怕你还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章部落淡淡地道:“天下没有谁是无敌的。”
伍贤道:“云风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会私自找你。他怕你私自找他拼命,所以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如果我们两个连手对付你,你有几成胜算?”
“一成也没有,死路一条。”
伍贤哈哈一笑,道:“不愧是何归来,如此心胸,是一条好汉子。”
“我说的是实话。”
伍贤又道:“可是这世上有些人并不这么认为。”
“那只因为他们不了解我,更不了解你们。”
伍贤淡淡地道:“很好!”
章部落插话道:“但是你莫忘了,你们根本没有机会连手对付何兄!”
伍贤掉头就走,不再看任何人一眼。
何归来又道:“我知道你的枪法不错,但是我能胜你!”
伍贤站住,忽然仰天大笑,然后和向大春迈出大步,匆匆离开。
现在,只剩下何归来与章部落,两人各怀心事,忽然对望一眼,一齐说道:“去喝酒!”
木兰兴抱着连嫣狂奔十几里路,在一家药铺里住下,逼着药铺的伙计熬了两碗汤,一碗是能补气续命的回魂汤,一碗是用千年人参熬好的大补汤。
他见到连嫣虚弱的身体,又是难过又是着急,对动作不快的伙计又骂又打,谁也管不着他。
连嫣的脸色苍白,看起来没有一点血色,气息也很微弱,随时都会死掉。
她闭着眼,远处看去就像一个死去多时的美人。
她本来就很美丽,如今伤势过重,还吐了很多血,楚楚动人的脸变成冷若冰霜的冰雪脸蛋。
这样的美实在过于凄凉,但木兰兴却仿佛有些痴了,他紧紧搂着她,一颗心又是喜欢又是难过。
他深爱着她,对她敬若天仙,却从来没碰过她的身体,如今将她抱住,一颗心砰砰跳动,既怕她的伤不能好,又怕她怪自己对她无礼,一颗心哪里有能平静下来?
他在她的身上几处穴道轻轻按着,用内力刺激她的身体。他流浪江湖多年,虽然不懂医术,但基本的内功疗伤还会一点。
过了很久,连嫣终于醒过来,慢慢睁开双眼,就看见一双温柔的眼痴痴看着她。一张紧张而又难过的脸,虽然依然白净,但不再有昔日的笑容。
她慢慢张开嘴,声音很细小,断断续续地道:“我……我要见海哥哥,我有话说。”
木兰兴的脸色紧张,咬了咬牙,温和道:“你要去哪里,我就带你去!”
“我要去找海哥哥,他,他……他为什么不回家?”
“你不用怕,你不会有事的,等你好了,我陪你去找他。”
“不,我现在就要见他,不然就来不及了,我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还有很多话要说的……”她苍白的脸上,有些激动,泪眼已经盈眶而出。
木兰兴的脸色痛苦而扭曲,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海哥哥是谁,他也从来没问过她的往事,甚至不问她会挂念谁。
他本来是让很多人讨厌的木小妖,行事怪癖,喜怒无常,武功高强,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但这两年来,他居然为了连嫣做起镖头,安身立命,变成一个很实在的人。
当然,他偶尔也会耍诡计,还经常喜怒无常,对不顺眼的人或嘲笑或谩骂,甚至出手欺负,简直是几岁小孩子的脾气。
可他在连嫣面前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叫他往东,他绝不向西。
那只因为他敬重她,爱慕她。
现在,他痛苦,并不是因为连嫣要去找连海,他根本不知道连海就是陆水天,他痛苦,只因为他害怕,害怕她真的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
他知道张杨那一掌的威力,无论是谁挨了那样的一掌,能活下来的机会都很少。
“海哥哥?谁是海哥哥?”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
“我好想叫他回家,可是他却不回家……他,他就是陆水天,也就是连海,是我的哥哥,最亲的哥哥。”
海哥哥?陆水天?
为什么他不回去呢?
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而他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