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愈将随军长史及军中地方向导全部召集在一起,将“荸荠”的情况详细询问,得到的反馈不多,令刘愈很失望。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荸荠在南方各处都有栽种,比较有名的荸荠产地就有十几处之多,而其中也没有什么特别有名的产地。
好不容易得到柳丽娘的秘密情报,现在看来又是竹篮打水。刘愈回到行辕,曲宁还没走,见到刘愈脸上的失望她便明白了大概。
“曲医女,你之前说的元上安,他在南方吃荸荠是在何处?”刘愈突然想起这问题看着曲宁问道。
“通宁。”曲宁不假思索答道。
刘愈在桌上摊开的地图上寻了半天也没找到通宁这座城市,一边的曲宁补充道:“通宁在前朝已改名为宜州,在此处……”
说什么通宁刘愈根本不知,但说及宜州,刘愈从地图上也能看出这座城市的险要。
宜州是岭南中南部地区一座大城,现为陆苑南势力范围,而周围基本都是少数民族聚集地,是地方势力在中南部地区最后一座坚实的堡垒。宜州地处偏僻,刘愈心想,若是自己被发配到这种地方在,自然也会跟那个“元上安”一样郁郁不得志。
刘愈看到宜州的地理位置,然后便规划起从梅关到宜州的路线,一边的曲宁似有不解刘愈为何对“南有胡草”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如此在意。
“殿下,您……”
曲宁这一开口,刘愈才想起她在旁边,刘愈笑着下逐客令道:“曲医女博古通今,学问真是高的不得了,这次有劳你了。曲医女没别的事的话就请先回,若本王有什么事,会再请你过来相问。”
刘愈这般赶人,曲宁心中自然不痛快,她心想帮了刘愈忙就该知道此事到底为何。曲宁略带不忿离开,刘愈又在军图面前端详了很久,直到天色昏暗下来。
等侍卫把行辕里的灯都点亮,刘愈也没心情再看军图,一到晚上,也到了刘愈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在古代夜晚,如果是在长安城或者还有几分人气,跟家人在一起还能感觉到不是孤单一人,但在鸟不拉屎的梅关,刘愈到了晚上便像是失去活力,很多事他都不愿晚上去做,好像这个漫长的夜晚除了睡觉不应该做别的。
但今晚对刘愈来说有些不同,他又有南下的准备。但他的目的地,仍旧不太明确。
若柳丽娘是提醒他要在宜州相见,那他可以通过柳丽娘去联络南方少数民族,组成南北的联军来夹击岭南的地方军事势力,这是一种最简单有效平息岭南的方式。可柳丽娘的提醒并不明确,光靠“南有胡草”这么一句话,就说是在宜州相见也有几分牵强,而即便是宜州,宜州城又在敌境之内,刘愈身为主帅的话前去多有危险,而到了也未必找的到。
而且据刘愈所知,中南部的势力已经开始防范朝廷的细作混入,都纷纷在自己的领地设置重重关卡,即便刘愈有心南下,一路也未必会安稳。走官路不安稳,也可以走山路,但山路靠近少数民族的聚集地,少数民族武装对汉人又极为防备,也不安全。
刘愈想了想,此事只能暂缓,从长计议。
但接下来几日,刘愈为了实现联络少数民族武装共同平息岭南的计划,已经展开了初步的军事行动。在军事上提供对南方的进一步紧逼。
因为之前几日的阴雨,朝廷军一直采取按兵不动,也使得少数民族的抢掠收效甚微,而地方势力没有朝廷军的压力,对少数民族武装的平息也很顺利。可一夜之间形势立改,朝廷军分三路对中部几个势力展开了一轮猛攻,炮火配合上空中力量的滋扰,使得地方势力只能暂时猫在城里不敢出来,顾不上城外的资源,少数民族武装趁机抢掠一番。
朝廷军虽然呈现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但在军事行动上仅仅限于滋扰,以中远距离的打击为主,并未派出军队大面积攻城。在经历了几天的受压迫之后,地方势力也渐渐适应了朝廷军的炮火,转而一边应对朝廷军的炮火攻击,一边在后方对少数民族展开新一轮的绞杀。可在朝廷军适时出击,攻陷了两座不太牢固的城市之后,中部的地方势力马上变得老实,不敢再两头兼顾。
刘愈把一股气势造起,而他自己也准备好了南下宜州,此行一路向西南,路程有四百多里,刘愈算计过,一来一回需要十几天时间,就算是联络不上柳丽娘和少数民族,也能调查敌后的情况,给之后的战事提供帮助。
刘愈在秘密安排着自己的出行计划,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曲宁从连日来为刘愈诊病时的观察,觉出刘愈心中藏着很大的秘密,而她很本能的感觉到,刘愈是要亲自往宜州去会见什么人。
“殿下,柳公子……是不是在宜州城?”曲宁考虑了几日,大概估计刘愈已经准备好要出发,忍不住相问道。
刘愈的身体已经康复,而且生龙活虎精神抖擞,找曲宁诊脉也是确定自己的身体无大碍而南下,听到曲宁的问题,刘愈淡淡一笑道:“你家柳公子写的信,本王也只是分析了一下,觉得他可能是在宜州,过去会见一下叙叙老友之情。”
“柳公子……仪表堂堂,既然是南方人,又怎会在长安城出现,当日还……”
刘愈知道曲宁是记得柳丽娘的救命之恩,准备以身相报,此时刘愈直言道:“一直有件事没告诉曲医女你,其实柳公子本非中土之人,他的真实身份是南方异族之人,而他到北方,也有他的政治目的在内,而能与曲医女你相见,也完全是因缘际会,其实他找的人是本王。”
曲宁闻听柳公子不是中原人,心中还是有稍许的失落。
刘愈继续道:“若是曲医女想见见柳公子,便可与本王一同南下,不过这一路凶险,随时可能丧命,就看你有没这胆量了。”
曲宁带着几分羞怒道:“殿下不怕,小女子便会怕了吗?”
刘愈心说这女人真是逞强,不愿被人瞧不起,不过这也正是曲宁的性格。自立,要面子的小女人。刘愈话说的带着轻松,可想到要带这么一个女人同行必定是多有不变,毕竟跋山涉水几百里路危机四伏,遇上点危险可能都自顾不暇,更别说照顾她。
不过刘愈看曲宁的态度,知道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刘愈想想,也就随她了,反正是去宜州一趟又不是去打仗,只要路上灵活应变出危险的概率也不大。刘愈一直都惦记着瞧热闹,等曲宁得知朝思暮想的情郎是女人,那场面,刘愈想想都觉得过瘾。
一个视男人为大敌的女人,终于看上某位公子,最后那“公子”还不是公子……
朝廷军的炮火攻击依旧在持续中,岭南中部的几个势力也都在天天担心自己成为朝廷军的主攻方向,被炮火逼在第一线的城市希望朝廷军的攻势早些结束,而在第二线和第三线的城市则希望前线的城市能多支撑几天以给他们准备时间。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愈交待好了事情,让齐方暂时负责朝廷军的统调,而他自己则带着一行三四十人的队伍,运着一批药材取靠近少数民族的山路南下。
刘愈提前打探清楚,如今最方便的身份莫过于一些运送岭南紧缺物资南下的行商,南方势力也通常会给这些铤而走险的行商开绿灯。而在南方所稀缺的战争资源中,北方药材首当其冲,即便是南方无战事,北方药材也很难跨过山长水远及天险来到南方,而刘愈运送的这批药材,又都是在战争中所不可缺少的。
刘愈这一行人中,除了侍卫队长连乎生,其余都是一些普通侍卫,本来刘愈也打算带霍病同行,但再一想,霍病为人冲动做事直来直去,不适合深入敌后开展这种“地下工作”,再加上霍病声名在外,若是突然消失于战场必然容易被人嗅到风声,也就没带他。曲宁是自己坚持要同行的,在商队中,曲宁的身份是行商的正妻,一行中带个女眷更不易被人怀疑。
商队随行的侍卫,都是以刀剑和弓箭护身,而没有直接背新军所惯用的火枪。但刘愈为保险起见,直接将长枪拆成零件藏在药材的箱子里,以备不时之需。在出发之前,刘愈特地让侍卫练习了组装枪支的技能,而他自己的短枪则是不离身,遇到危险他可不想客死他乡。
这一路上,有向导引路,还有瞿竹所布置的密探来联络消息,这样也便于刘愈知道梅关周围的军事动向,适时作出合理的战略安排。
为了缩短路上所耗费的时间,刘愈一行出发以马队驮着货物,马匹并非是军马而是一般马匹,走山路毕竟不适合马车南行。而在一行中刘愈还找了有经验的商贾,路上指点一些经商来往于岭南的经验,不至于穿帮露馅。
刘愈出发之日是五月二十,他计划在六月初五之前,完成宜州一行回到梅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