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愈将剑抽出来,朝着一边被人按着头跪在地的蓝和衣服上蹭了蹭,把上面的血擦去一些,然后刘愈又提起剑狞笑望着面前的官员。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尽管出来试试!”
一名中年官员挣扎着朝刘愈扑过来,口中喝道;“大丈夫死的其所,死又何惧?”
人挣扎开就要往刘愈的剑上撞,刘愈倒也惊讶还有这样自己找死的,本来他想把剑送上去成全他,但到了关头,他还是把剑给缩了回去。那人撞剑不得,人又被侍卫按住,兀自呜哩哇呀地叫着。
刘愈笑道:“想当一个节臣,我还不会成全你呢!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管。”
那人显然不理会刘愈的好意,口中继续骂着,刘愈未加理会,等人被押走了,刘愈才重新举起剑问道:“还有谁?”
旁边一个五六十岁的富态官员,礼部太常寺少卿胡与言蠢蠢欲动,站起身道:“不就是一个死……”
也学着先前那中年官员的架势撞向刘愈的剑,刘愈嘴角挑起个冷笑,这胡与言一看就知道是个贪生怕死之辈,鬼心眼还挺多,以为刘愈留手了一次还会留手第二次,撞过来不是加速上来而是明显带着退意。刘愈等他撞过来,不但未收剑,反而把剑往前送了一段距离,胡与言没想到刘愈竟会伸手,收势不及,长剑刺进了胸口。好在他也不笨,及时收住冲势时未晚,长剑刺进去一寸多,登时鲜血直流。
“想死嘛,我就成全你!来!”
刘愈说着又要把剑重新刺下去,胡与言一看刘愈是来真的,心中一胆寒直接晕过去。
刘愈看着躺在地上如同死猪一只的胡与言,比量了一下佩剑,觉得刺这么个撞死的有点“刺”之不武的意思,口中骂了一声“又一个晕死的!”把剑收了回来。
“还有谁?”
刘愈这高声一问,原本还骂骂咧咧参与了政变的官员一个出声的都没有。刚才他们见识了刘愈的狠毒和下手无情,也见识了刘愈的反复无常奸猾耍诈,在这时候,他们即便心中有气节,也被刚才刘愈所表现出的两手所震慑住。他们也知道,现在出头只有死路一条。
刘愈环顾四下,已经没人有动静,把带血的剑插回鞘内。此时负责肃清皇宫内部御林军反叛的齐方也率部前来,当看到原本应该在城外驻扎的齐方所部,这些官员彻底心凉,这本就是刘愈所布的局,可惜他们以为苏典能一举成事,投靠之后反倒受其累。
齐方上前,单膝跪地汇报道:“御林军所部,反抗者格杀,其余暂押城西校场等候发落。”
“嗯。”
刘愈神色淡然点了点头,又突然好像是压低声音,却也能让临近的官员听到的语调,“杀了多少?”
齐方继续汇报道:“三百余人。”
刘愈笑道:“那不多,跟这面也就旗鼓相当吧。”
刘愈说这话时,语气好像十分的轻松,却也让下面的文武百官不管是否参与政变的都是感觉心悸,刘愈看起来不过是个虚岁二十五的年轻将领,做事却老成持重,待物更是如此坦然,杀多少人在他看来都好像是理所应当一般。
百官正紧张刘愈将如何处置犯事官员之时,刘愈突然朝马车的方向伸了伸手,这时人们才想到刘愈这一路上带过来的那辆马车,之前他们在猜测里面是什么人,当女军侍卫将里面的人押下来,百官不由得吸一口凉气。
马车上只有一人,被打的遍体凌伤的蓝家二老爷前兵部尚书蓝景,而蓝景也是刘愈的老部下,在平淮南一战立下赫赫战功。
当人们看到蓝景,再联想到之前蓝和反常的反应,这一切都说明了刘愈是有预谋的,事前恐怕已经知悉了这次政变的一切安排。等蓝景被押着到百官之前跪下,刘愈感慨道:“我刘文严待你们蓝家不薄啊。若非当初我向皇上举荐,蓝家早已没落,所剩朝堂之人也不过是蓝景一介校尉武官,短短时日,蓝景登御林军右统领之位,你蓝和重任左相,瞬间崛起于朝堂立于百官之前。我当初想的是,在朝堂上左右两相制衡,可尽心辅佐天子匡扶社稷安天下民生。万万没想到,你蓝和转眼就投奔了右相一党,这天下也成了你们两相的天下。
你与袁博朗沆瀣一气事事与我为敌也就算了,当初,你们联合闵少顷置我于死地,害我流落西域九死一生。今日你联合逆臣谋逆,行大逆之事,国法岂容?”
刘愈握着拳头,让人能察觉他内心的愤怒,就当所有人以为刘愈会当场发作将蓝和父子三人就地问斩,蓝家也将被抄没之时。刘愈突然话锋一变道:“不过今日你举报叛逆有功,总算是迷途知返。将他们押回府,看严实了,待事情查明再行议处!”
犯事的主要官员中,文以蓝和居首,武以叶维居首,现在叶维身死,蓝和也被囚禁,剩下就是那参与了政变的百多名官员的处置。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刘愈作出最后宣判之时,刘愈却没有马上作出决定,只是下令道:“今日官员,凡与谋者,又或与事者,一律就地卸职,爵禄在身者一律削籍为民。诸位也不用担心,府上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回去慢慢等判决吧。”
刘愈的前半段下面的人也理解了,只是后半段,刘愈为他们在府上准备了什么东西,令他们胆寒中带着几分疑窦。等他们被新军士兵押送着回府,才知道自己的府上已经被团团围困。因为刘愈事前就已经得知了政变的一切细节,连与谋和与事的官员也调查的清楚,因而大军入城之后也能准确将各犯事官员的府邸所包围。这当中不但包括在圆丘坛出现过的文臣和武将,还有许多没露面的,以御林军中军将为多。
一时间,长安城中兵戈林立,城中虽然没有名义上戒严,但大街小巷除了士兵就是城防司他们的,没有百姓敢在这样的形势下出门。
銮驾在士兵的严密保护下回到皇宫,刘愈马上召集了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三司的人进宫议事,其余未犯事的官员也不得回家,一律都要在皇宫内等候。
一次热闹而隆重的登基大典已经无法再继续,至于何时再补办,刘愈没有言明下面的人也不敢问。此时在皇宫中等候的不但有文武百官,还有外国使节,他们以为大顺朝应该算是太平盛世,没想到来到长安城不到俩月,先是皇帝被推翻,如今登基大典都无法正常举行。他们这才明白,乱事不但是他们番邦小国的特有,就连天国上朝也无法幸免。
皇宫雅前殿那边要来个三司定巘,而在峰翠宫这面,百官还在跟韩升说项。
这次犯事的官员非常之多,所牵涉的人脉广泛,中上层官员中一次被查近半数,连朝廷明日是否能正常运转都不好说。这还仅仅是犯事的官员,如果在追查下去,朝中与此事有牵连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而以今天刘愈的毒辣表现来看,刘愈是想借着此事在长安城中进行大清洗,这些没犯事的官员也要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向唯一能跟刘愈说的上话的韩升求情。
韩升此时何尝不是很局促。
今天的事,韩升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主要因为刘愈对他隐瞒,而其他人想到他跟刘愈的关系也不会跟他有交流,这就让他今天像个局外人一样看了一场军事政变。现在回到宫中,以他右相的身份以及跟刘愈的关系,刘愈绝对应该召他过去商议,但此时他却跟其他官员一样只能在峰翠宫里等候消息,这让他也不得不去想,是不是刘愈因为此事已经在怀疑他知情不报,已经准备好将他疏远。
韩升也明白,此时的刘愈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棋楼里无所事事一呆一整天的刘家十二公子,独揽大权的刘愈做事果决没有章法,就连今天提前察觉事情有变,他还是能按部就班地在圆丘坛演一出戏,逼得谋反的人自己现身,这是何等的冒险精神。换做是其他人,绝对不会让这等事情发生,防患于未然才是根本。
韩升看不透刘愈的想法,更不知刘愈下一步准备如何去做。
此时雅前殿内的气氛非常压抑,因为在三司当中也有人参与了今天的政变,因而三司的掌舵人,刑部尚书王简,都察院都御史白榆以及大理寺卿吴临也不敢随便发表意见。刘愈正在气头上,如果一句话不当就可能会引火烧身。
王简和吴临还好说一些,他们在自己的职位上当职日久,懂得如何抽身事外,近两年长安城的局势变化也没连累到他们。但白榆却不同,因为这两年在都察院都御史这个职位上几次发生更迭,而白榆也是经历了几次起伏,直到年底,他才重新从赋闲复职都御史,他更懂得珍惜机会。这次的政变虽然他没参与,却也是“知情不报”,他很怕刘愈会一查到底在长安城兴起滔天巨浪,到时他白家也要从长安城世家中抹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