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想收拢权力的心非常明显,而所谓的新政,也没有为社会经济注入新鲜的血液,农民的税赋看似减轻,但其实就是变了个花样征收。不惠民。
刘愈总感觉会出乱子,但这毕竟是苏彦当皇帝以后着手做的第一件大事,他能放手而已就放手。
与此同时,边军的第二批兵将已经在往关中方向撤退,这批兵将大多都是关中人,以新军和长安城周围卫戍部队的兵马居多,战事结束眼看又要过年,他们要撤回关中也无不可。不过朝廷的人可不认为这是一次普通的撤兵,他们认为这是花集安在“逼宫”。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可今年长安城的雪下的有些多,城里人最关心的是积雪的清理。在大街小巷,官府也贴了告示,雇佣散力打扫城里的积雪。看似官府好像很为民着想,但官府组织的清理只是在城中商业发达的几条街道,至于长安城几个贫民区,就是被大雪埋了他们也不管,每家每户还是要自扫门前雪。
刘愈回到长安城,时间也就多了起来,几天不出门,他便想到人多的地方去走走。正好初十这天隋乂和李糜前来,这两人以前一个是京兆府尹,一个是防司衙门总统领,可谓是集大权于一身,可这次凯旋归朝,他们的官职虽然没降,但也没升,更重要的一点,他们都是有品阶无官职,跟刘愈一样也赋闲了,成了候补的官员。
人一闲,隋乂便拉着李糜来找刘愈,找他说道这事,其实也是找个由头一起出去走走,他们平日里在家也闷得慌。
“……长安城现在热闹的很,胡商遍地,花里胡哨的好玩意真是应有尽有。还有些从西域来的人,他们的装束就很奇怪,我听说他们还在打听一个叫苏武的人,可能是这个苏武欠了这些人的钱,他们大老远跑到长安城来追债……”
隋乂来到前锋将军府之后嘴就说个不停,从长安城的雪景再到吃喝玩乐,所说的话刘愈也基本听不进去,唯独关于西域人的事,刘愈稍微留了点心。
楼兰人派出使节来长安城了,早前韩升就提了这件事。
现在朝廷没心思搭理他们,毕竟突厥的使节朝廷都没招待,何况西域番邦的小国。但楼兰人不死心,这次他们派来的是国师切突,这女人带着使节队伍千里迢迢来长安城就是准备让顺朝履行承诺跟楼兰结盟的,谁知到了长安城她才知道,顺朝朝廷压根就没一个叫苏武的。楼兰国为了顺朝大军付出了南边国境的代价,又随军征调了大量的粮食和民夫,此时他们想平定南楼兰,才知道被顺朝人给坑了,切突就好像发了疯一样在长安城寻找苏武的下落。
寻找也没用,就算以切突的聪明,也想不到那个被她轻易绑架回国的顺朝使节就会是顺朝大军的元帅武义侯刘文严。而前锋将军府府上守卫严密,她想靠近都很难,更不用说找人了。
刘愈见隋乂急躁的模样,道:“没官职就好好休息一番,以后忙起来,想再这么舒心在长安城逛逛,可就没空暇了。”
隋乂一笑道:“这不就找你来,一起出去逛逛。”
“逛哪?”刘愈手拿评书本子,瞥了隋乂一眼,“晓花楼?藏云坊?”
“这地方多没格调,咱现在身份高贵去了不合适,这样……咱直接去教坊那边,选几个姿色上佳的姑娘跳跳舞,唱唱曲,再喝上几杯,你看多有意思?”
隋乂平日里喜好吃喝玩乐,鬼点子也多,要说教坊这种地方就算是达官贵族也不能去,府上如果需要有歌舞表演那也应该照规矩发书函去请,再由教坊那边的人给安排。如果遇上长安城演出的旺季,连达官贵族也要排队等候。
想起教坊,刘愈便想起了司马璇儿,刘愈回到长安城之后只是出门见了见李遮儿,还是去了就回。对于这个被他“包养”的舞女,他还没时间去见。
“你觉得教坊的人会招待你?”刘愈问道,“你现在可不再是京兆府尹,教坊的人也不用给你面子。”
“他们敢!我不是吹牛,有银子就好办事。我们这次去是准备好银子的,你说以你武义侯的声望,再加上我们两个朝廷大员,往那一站,他不乖乖把最好的姑娘给我们找出来,他以后就别想过舒服日子!”隋乂说着,往内堂打量了一下,并不见府里的女眷,“刘兄台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吧?”
“方便倒是方便,但有件事必须要提前约定好。”
隋乂迫切问道:“什么事?”
“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隋乂一听一脸晦气道:“那多没劲,要不你回,我和李兄留下接着乐呵。”
刘愈无奈叹口气,他知道本来隋乂个蓝家小姐都已经准备成婚了,但因为这次战事拖延,眼看隋乂回到长安城,原本的婚事也就要落实了。隋乂这是想趁着结婚之前再出去好好疯一把,这趟出去肯定也是女人来者不拒。
刘愈这趟回来带的侍卫也不多,再加上街上下雪人少,他们这么一行人出去很张扬,刘愈便叫侍卫做了装扮,远远隔着,方便他们三个扮作一般人家的书生,带着一两名随从,到长安城风流快活。
这趟出来,刘愈主要目的是散心。
在外征战久了,回来还要低调不能出来现眼,他的生活也挺闷的。想想当初无官一身轻,在长安城棋楼悠哉悠哉的日子还挺怀念。
这次出来他还有几个目的,就是会会一些熟人,在城南晋昌坊的戏园子里,还有他的秘密牢房,里面还关押着几个重要的人犯,主要都是藩王派系的人。其中就有淮王的独女敏郡主苏敏,昭迎曦和昭苏氏母女并不在里面,据说此时挨了刘愈黑枪的河间郡王已经康复,河间郡王一家也都被软禁在长安城的府邸,很少能出来。
三人都是步行,街上也很热闹,下完雪长安城的孩童都跑出来,一边滑雪一边打雪仗,好不热闹,而成人一般都在扫雪,冬天的长安城居民一般都是忙碌了一年,等到入冬平静下来,也正是一家人团聚不用上工的日子。此时的长安城也充满了家庭的温馨味道。
“刘兄,有件事你听说没?”李糜突然没来由问了刘愈一句。
“何事?”
“还记得当初那柳媚儿吗?听说她还活着,现在还在晓花楼表演。”
柳媚儿就是长的很像柳丽娘的舞女,在晓花楼表演当日,三人也是去过的,当时苏彦跟回纥使节达都王子在晓花楼密议联合出兵之事,当晚柳媚儿跟着达都回了国驿馆紧接着发生刺杀事件,柳媚儿也就失踪了。这案子在当时成为悬案,这半年的工夫,柳媚儿竟然安全回来了?
“官府有查问过没?”
“有是有,不过没什么结果,就给她放出来。之后她好像被朝中哪位大员纳为妾侍,不过很快就被打发回去,现在表演也没几个人去看了。花几个银子就能跟她共度春宵。”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当初长安城达官贵族对柳媚儿趋之若鹜,那也是因为柳媚儿长的像柳丽娘,人们是见柳丽娘不得而看看她过过干瘾。现在她人比黄花瘦,过了气也就没什么稀罕的。
刘愈听这故事还有些曲折,当时刺杀事件的当事人,达都王子和柳媚儿在当日都没死,但刺客却一直下落不明。这柳媚儿大难逃生,居然还被达官贵族包养?这达官贵族看来就是指使这次刺杀事件的元凶。
“有时间去看看。”刘愈道。
隋乂嘿嘿笑道:“刘兄台不去找,我还想去找呢?那娘们不识相,当日不给我们面子,现在还不是落得这么个下场?刘兄台,不妨这样,我这就叫人去晓花楼把她给唤到教坊去,跳个舞给我们解解闷。你看可好?”
刘愈点点头,反正是要去教坊,把柳媚儿叫去也无妨。但刘愈心中对这女人还是提起了几分警觉,别是她真跟柳丽娘有什么勾结才好。想到柳丽娘,刘愈突然觉得那个风骚经常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她过的可好?
刘愈不否认自己很滥情,现在心中居然对柳丽娘也有几分眷挂,令他自己都觉得有几分无奈。但谁叫柳丽娘是那么野性难驯呢?
到了教坊,门口的知客可不敢阻拦,哥仨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有眼力劲的也不敢得罪现在朝中赤手可热的人物。
刘愈三人得以轻松入内,本来知客准备去叫管事的出来,但刘愈没允,听里面丝竹声婉转,一些小舞女甚至趴在窗口偷看,显然在排演很精彩的舞蹈。
刘愈很想进去看看到底在排演怎样的节目。
“走开,走开。”隋乂不耐烦打赏了那知客二两银子,把知客赶开,三人一同到了门边,里面的丝竹声更加悦耳,只见排舞厅中间花团锦簇的,十几个舞女一身华服在那转圈表演。似乎这舞蹈已经到了高潮部分。
刘愈没从舞女中找到司马璇儿的身影。
但再看旁边立着的教习,韩升的老相好轩姨立在一旁,而一身素衣的司马璇儿在她身旁站着,不时还指点舞女的舞步和动作。刘愈淡然一笑,看来司马璇儿已经一跃成为歌舞教坊的教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