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愈适时推出钱回,就是想点醒苏彦,老皇帝的确是动过将皇位传给楚王的心思。
你没了我不行!
钱回说的事,若苏彦相信,那篡诏的刘愈是维护他皇位正统的后盾;若苏彦不信,那他也该明白,老皇帝将他推上皇位并非因他能力高,而是因他跟刘愈的师徒关系。
苏彦感觉自己成熟,可以撇开刘愈控制大局,单这么一件事,就让他意识到没了刘愈这个师傅他将很难立身于宫殿的龙椅之上,他必须要学会对刘愈的依赖。
刘愈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再现出进取朝廷的态势,让苏彦感觉到他是无心于朝政和皇位的,以此来让他跟那些朝臣安心。
刘愈打道回府,苏彦也恢复了以往的神态,不再做他萎靡不振的君王。在处理政务上,他更加勤勉克己,以求获得刘愈和朝臣的认同。
四月十五,正是科举开考之日,作为主考官的刘愈,并没去试场监督,而是去城外迎接一批人进城,是齐方和张无诸。
二人刚奉命从淮南调回,本来刘愈是准备让二人去边关接手边军,但因为朝廷大军出发要与突厥决战,齐方和张无诸这次回长安除了休假探亲,军务上只能训练一下新兵,等于是被赋闲。
“定国侯的事属下在前线有所耳闻。”齐方试探说道,“不知令姐……”
刘愈笑着拍拍齐方的肩膀道:“齐兄,跟我还这般客气做什么?都快是一家人。我姐姐跟小外甥被我父亲留在长安,我父亲也接受了你们的婚事。”
齐方这一路上的担心终于烟消云散,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定国侯迁怒于刘愈,再迁怒于他,他们的婚事又要泡汤。听到刘愈这么说,齐方脸上有了笑容,话也就多了。
张无诸骂道:“刘将军您不知道啊,他这一路上念叨了不知多少次刘家小姐,听的俺老张耳朵长茧子。东一句刘家小姐,西一句刘家小姐……现在他是开心了,回头那杯喜酒,可不能少了俺的。”
齐方笑道:“一定,一定。”
因为定国侯刘兆搬家回乡匆忙,对于这桩婚事只是首肯,在婚期以及形势上并未有所交代,现在刘愈作为刘家的大家长,需要给姐姐刘珏跟齐方的婚事安排一切,包括三书六礼方方面面。有银子好办事,很多细节不用他去劳心。
“皇上赐封了新的府第给你们,这就带你们过去看看,以后齐兄当了我的姐夫,我也会经常过门叨扰。”
齐方笑着应是,但他更想去见见年迈的母亲和牵挂的梦中人。
不过刘愈带他去皇上新赐下的府第,一次满足了他这两个愿望,他的母亲已经从城外的家搬了过来,而刘珏因为没有定国侯府条条框框的牵绊,也可以时常过来照顾一下安人,这次齐方回来,她正巧在。
张无诸早前已经回他的府第去看他那一大家子去了,刘愈过来就是想凑个热闹,顺便跟齐方的母亲商量一下婚礼的细节,见了人家母子重逢母慈子孝的场景,令他也有些感触。直到齐方从正堂拜过母亲回来,刘愈让他跟刘珏说点悄悄话,再到成婚之前,二人不会再见面。
刘愈正百无聊赖在门口等候着,一名侍卫匆忙来见刘愈,汇报道:“侯爷,抓着个作弊的。”
“作弊?作什么弊?”
那侍卫提醒道:“就是在科场作弊的,几位考官将人给押了起来,等候您的指示。”
刘愈这才想起今天还有全长安城乃是全大顺朝都在瞩目的科举在等他过去,要说他学问算不上高,出题和监考,他走走过场也就是了,这么一考好几天,他也不打算在学院那边呆着,这才一上午的工夫就出了乱子。不过好在舞弊的只有一个。
“等会,本将军一会就过去。”
刘愈进去跟齐方说了一下,齐方巴不得刘愈早走,他能跟刘珏多亲近一下。刘愈从齐家出来,带着侍卫策马到了学院,因为这里正在进行考试,学院内外都是戒备森严,刘愈进去,便听到乱哄哄闹声。走到学院正堂下,一个年轻的书生正在那叫嚷,说他没有作弊。
“武义侯,您来了。”
负责本次科举的官员,除了刘愈的挂名老丈人李延年,其他的都迎了过来。
李延年因为刘愈“拐带”他女儿的事,一直跟刘愈不和。他甚至还去官府举报说刘愈拐带良家少女,但因为牵涉到的是朝中一等一的武将,李延年又拿不出实据,事情不了了之。
“怎么回事?”刘愈指了指那气势嚣张的年轻人。
“是这样。”王虎走过来说道,“我们在他身上搜出来这个,您看。”
刘愈见王虎递过来的是张揉的全是褶的纸,忍不住一笑,这是打小抄的,属于拙劣的作弊手法。刘愈打开纸一看,上面写的居然是劝学篇,字也不多,要说拿这个来作弊,有点太荒诞。
“你叫什么名字?”
刘愈走过去,打量了一下这个尖嘴猴腮的书生,跪在地上也能觉出他个头不小,就是骨瘦如柴如同一根戳在地上的竹竿。
“学生姓宋名刊,字效安。这位官老爷,您评评理,学生真不是作弊,学生只是拿这上面的内容来激励一下自己,不信您对对学生的试卷,绝对没用上面的文字……不对,是句子。”
国学博儒易成简上前喝斥道:“考场之内不得私藏夹带,你来之前没人对你做过交待?”
“这不能算夹带!”宋刊强词狡辩道。
刘愈听的心烦,他本来就不想来学院这面对着群书生上火,他还想着早点回去把姐姐的婚事落实。
刘愈看着易成简,不耐烦问道:“易学士,按照大顺朝的法度,科场舞弊最重判什么刑?”
易成简一愣,没作答,这时宋刊听到要被判刑,狡辩的声更大。刘愈没好气道:“死不悔改,那就拉出去,砍了吧!”
刘愈毕竟不是读书人,没文人那么好说话,随行的侍卫已经上去拖人,准备拉宋刊出去砍头,宋刊这下也没什么读书人的傲骨,开始大声求饶道:“官老爷您开恩哪,学生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狡辩了?”
“学生愚钝无知,是学生的错,求官老爷您饶学生一命。”
刘愈咳嗽一声道:“那就拉到学院门口,打二十棍子,赶出学院了事。”
宋刊一听脸都白了,刘愈这么判罚等于是剥夺了他再考的机会,真比杀了他还难受。二十棍子打不死人,他这么个文弱书生至少也要养伤半月。
紧接着学院处处都回荡着那惨烈的喊叫声,考试的书生听的是毛骨悚然。不过和也正是杀一儆百的作用,刘愈出门回府时,扔给一个侍卫一两银子,让他拿给宋刊看大夫。
刘愈也真没想置一个文弱书生于死地。
刘愈本想回去将未竟的事完成,没想到齐方得到母亲的首肯,亲自来向刘家提亲,人已经带着聘礼到了前锋将军府。刘愈紧忙回家,齐方一脸春风得意,刘愈走过去问道:“我姐姐……”
“哦,令姐已经先行回府。”
刘愈点点头,现在刘珏母子还住在定国侯府,不过现在定国侯府冷冷清清,也只有一名新请的小丫鬟照看他们母子,一到晚上,两个女子加上一个稚儿肯定会害怕。刘愈心说应该把婚期定的近一些,早些让姐姐和小外甥搬过去,刘愈也准备将定国侯府原来的府宅给卖掉,置换些田地,给姐姐当嫁妆。
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不管不问,姐姐的嫁妆只能由刘愈来筹备。
因为齐方性子急,一些简单的步骤都省了,既然已经来下聘,双方也没什么避忌的地方,就把婚期定在了五月初五,二十天以后。时间不长不短,给双方准备婚事的时间也足够。本来还可以压近几日,但刘愈也即将迎娶琪儿过门,两桩婚事稍微错开一些方便刘愈筹备。
商量完大致细节,齐方心中终于一颗大石落地,他跟刘珏相识日久,他也没想到终有一天二人还会走到一起,期间经历的波折不足与外人道。
齐方已将刘愈当成是一家人,此时即将当新郎官,兴致颇高道:“刘贤弟,为兄请你畅饮如何?”
刘愈紧忙推辞道:“公务在身,不能饮酒。一会还要去考场那边监督考生,带着酒气,被人告一状就大大不妙了。”
“如此,那为兄告辞!”齐方三步变成两步,刘愈想到要去送客时,人已经出了府门。
刘愈说是要去监督考试,实际上他才没那闲工夫,考试的主考官本来要监督试场,批阅试卷,选拔士子。这些都跟刘愈没关系,他当主考官的主要目的是挂个名,以后是这些天子门生的先生。
刘愈正准备吃过午饭睡个午觉,侍卫们前来通报让他出去看看,刘愈出门,只见两个侍卫抬了块门板,上面趴着个人,出气多入气少人也奄奄一息。正是先前的宋刊。
“这怎么了?”
侍卫道:“侯爷,这小子被打完,一口气不顺,吐了口血,再加上身体受伤,给大夫看过,都说不好救,这才抬他回来给侯爷处置。”
刘愈再看宋刊一眼,他趴在门板上连哼哼的劲都没有了。人也整个没了底气,跟死人一般。
刘愈挺不忍心,自己岂不是害他一命?
“平常的大夫看不好,那就抬他,到皇宫找个御医看看。”
“皇宫?”宋刊突然瞪起眼,头也抬起来。死人突然间复活了一样。
“怎么,不想去还是不敢去?”
宋刊兴奋道:“去,我要是能进一趟皇宫,死也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