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登前锋将军府的门,朝臣在第一时间近乎是人人知晓。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对师徒是否会冰释前嫌,皇帝很快回到了皇宫,并发布了一道谕令。
谕令公布了这次平定淮地战事中有功人员的名单,包括武将、文官、还有管后勤的比如说隋乂李糜等人,只是在封赏的一栏中并未填上,而是分作两份,一份交给袁博朗,另一份交给闵少顷,令二人酌情办理。
最后新皇补充了一下,顺带让闵少顷和袁博朗各自拿出对定国侯的赏罚措施,什么都没说,也没就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一推二六五,新皇学会了袖手旁观。
这可为难了袁博朗和闵少顷。
“皇上这招很高明。”蓝和在跟袁博朗商议时说道,“表面上什么都做了,实际上任何事情都没做,让我们来捅破这层窗户纸,看来我们有麻烦了!”
袁博朗本来就已经很烦心,闻言蹙眉道:“你是说皇上准备定定国侯的罪?”
“那可不,若是想赏定国侯,皇上亲自来卖这人情给刘文严不是更好,何必要袁相来?”
袁博朗想想也是,皇帝把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他和闵少顷,还明言不许他们之间进行商议。就是怕最后两方结果可能一致,都是忌惮刘愈而放过定国侯,而只要不一致,只要皇帝拿出其中一份是惩罚定国侯的,给天下人一个交待的同时又能对刘愈交待,事情就算完了。
定罪,死也只能死定国侯一个,不能连累到刘愈,否则刘愈要造反。但不管给定国侯定什么罪,都肯定会被刘愈事后报复。以前刘愈那是没闲心跟他们针锋相对,像这样的武将,危害了他老爹,能轻易言罢?
袁博朗正想着,蓝和突然神神秘秘道:“袁相,不妨这样……”
蓝和在袁博朗耳边低语了两声,袁博朗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但又有些疑虑,道:“若是闵少顷也定个定国侯无罪,那可如何是好?”
蓝和的主意其实很简单,让袁博朗先定个定国侯无罪,不赏不罚,功过相抵,说也说的过去,然后让闵少顷来当这个坏人,事后刘愈报复也赖不着左相和右相什么事。但这样最大的问题是,闵少顷也学他们,那定国侯可就真要逍遥法外了。
蓝和笑道:“放心,闵少顷那人最是刻板,想当初徐州城被淮军久攻不下,他就是不肯降,你就知道他多么不识时务。这样的人,认准的事就不会改变!”
袁博朗原本的担心也就释然,既能惩戒定国侯,还不得罪人,两全其美。说不定以后刘愈会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对抗闵少顷等新贵,那可是个强权的盟友。
于是袁博朗匆匆将其他有功之臣和有功的兵将作出合理的赏罚,只是在定国侯上,作出“功过相抵”的论述,最后给蓝和看看,二人都笑着点点头。因为在袁博朗的这份奖赏名单中,蓝和的儿子蓝景受赏很重,这也跟蓝景随刘愈征讨江右有关。
…………
事实上,在闵少顷心里,得到这谕令之后想的的确如蓝和所言,他就是想杀定国侯这只猴子给刘愈这只鸡来看!
但被马峰闻讯一劝,闵少顷也犹豫了。
虽然刘愈是个权臣,但总算还是尽忠报国没什么劣迹的,这次平叛可是居首功,这么一个首功之臣,直接将他老爹杀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如果抄家灭族更加不可理解。就算定国侯犯再大的错误,刘愈这平定叛乱的功劳也将过错给抵消了。
“定刘兆个死罪,再言可以刘文严之功相抵,这样父子二人都不奖不罚,刘文严在军中的地位肯定下挫,对皇权巩固有利!”马峰总结道。
闵少顷点点头,但又觉得这显然不是新皇分开让他们议定定国侯功过的本因。现在新皇到底什么态度,没人知道,他到底给刘文严密会谈了什么,也无从知晓。
对于其他有功劳的臣子和兵将,奖励是很容易厘定的,就是定国侯,连一向果决的闵少顷也没了办法。马峰也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的搀和,看起来他也不确定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办理是上策。
“要不,我们再去请示一下皇上?”闵少顷看着马峰,问道。
马峰无奈一笑道:“我看皇上也未必肯见你,他不说什么,就是不想以他的主意来左右对定国侯的惩罚,这也是对刘文严的交待。”
闵少顷问道:“换做你,不考虑其他因素,这罪该如何定?”
“那还用问?当然是抄家满门,男的最起码也要充军,至于女眷……”马峰嘴上没遮拦,还真怕闵少顷会往这方面定罪,一笑道,“我信口胡诌,你可别当真!”
马峰在徐州时骂刘愈的次数最多,这时候反过头却要维护刘愈,让闵少顷有些看不懂。
马峰不能算个忠臣,也不能算奸臣,既好说话又不好说话,很矛盾的一个人,在徐州之战最初是他力主投降,但在新皇驾临徐州之后又拼死守城一点都没懈怠,既喜欢将人往阴损里说,又不会记仇。
闵少顷想了想,这样一个自我都很矛盾的人,说话就未必可信,还不如找一些耿直的人来问问他们的意见。想到“耿直”,闵少顷马上想到了柴锦,天下间没人比这个榆木疙瘩更加耿直。
于是闵少顷便去信竹君府上拜会柴锦,苏碧有孕在身,但还是很热情地招待闵少顷,毕竟现在她的势力已经被一再打压,而闵少顷作为朝中新贵,居然有事来请教她的丈夫,令她感觉很有面子,一直苦盼柴锦出头,现在也终于如愿以偿。
“信竹君殿下见谅,下臣要跟柴将军商讨的事,是机密之事,不能对外人言。”
苏碧没有恼怒,相反还很识相地离开,只留下闵少顷和柴锦在厅里。
“柴将军,您觉得皇上的意思,是该如何处置定国侯?”闵少顷带着几分期待问道。
定国侯?柴锦想了想,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最近也好像听谁说起过,他记的不是太清楚。
“定国侯以前是做什么的?”柴锦想了半天没答案,便问道。
闵少顷先是一愣,这问题问的有些隐晦,他还真不好回答。但他很快想到,一个人,不管功劳多大,在原本,不过是一介布衣。那也就是说,柴锦是想将定国侯爵禄剥夺,削军籍为民。以定国侯的家世,肯定会衣食无忧。
既有惩罚,还不过,令新皇和刘愈之间还不至于闹僵,这令他茅塞顿开。
“多谢柴将军指点迷津,在下告辞!”
闵少顷坐下还没说两句,人已经走了,只有柴锦在那一脸的莫名其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