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可是帮你复仇了啊!”回答他的是一个欢快的男性嗓音,“不感谢我就算啦,居然还怀疑我的善意,这可真是令人伤心透顶啊。”
“少……少说废话!”嘶哑的声音质问道,“是不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爱琳娜熄灭了四周的光芒——虽然她怀疑,对方可能已经发现了她们。她和格洛特小心地靠近过去,从一座土丘后方探出头,看到一名全身**着的萨奇人手里拎着一只提灯,正神色紧张地左顾右盼。
男人裸露的胸口处,心脏略微偏右的位置还留着被利刃刺穿的痕迹,鲜血却早已不再流出。他右手握着一把破旧的短剑,拎着提灯的左手还提着一个同属于萨奇人的头颅。头颅的双眼大睁着,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迎来死亡。
少年猛地抓紧她的手,爱莲娜扭过头,看到少年的牙齿正上下打着战,双眼闪动着怒火。她听少年说过,萨奇人的文化中,死人复生是极大的恶兆,象征着生者的世界即将遭到倾覆。而尝试复活死者,则是亵渎祖先的,绝不被容许的恶行。
埃达的神术仍旧流传于世间的时候,这也是他们和艾尔纳人互相敌视的主要原因之一。
爱琳娜转过身,用力抱住少年瘦高的身躯。即使预先猜到了发生在墓场的一切,真正见证死者复活的一刻,对于格洛克仍旧有些难以接受。她用清澈的目光注视着少年,将心声传达给对方。
「你做得很好,非常勇敢,而且因为你,我们才能见证到眼前的一切。所以,谢谢你。」
少年慢慢平静下来,他推开少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很可惜,答案错误。”回答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带着一丝好奇,“按照那家伙的说法,你应该听从我的命令才对!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还是说,果然又是个失败品吧?”
“给我出来!”男人——或者说复活的老汉克漫无目的地打着转,努力接近声音的来源,却一无所获,“躲躲藏藏的孬种!先祖将诅咒你!”
“——那可真是有些吓人。好吧,如你所愿,我出来了。”
回答再次响起,却变成了柔和的女声。与此同时,一名披着布衣的萨奇人女性从虚无中现身,缓缓走到老汉克的正面不远处,微笑着看向复活的男人。
“那是罗茜!老汉克的妻子!”少年对着爱琳娜的耳朵,小声说道,“她怎么会来到这儿!”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罗茜,爱琳娜心道。她摆摆手,示意少年不要说话,然后继续注视着不远处的情形。
“是个不错的惊喜吧,老头儿?”原本的男声再次传来,似乎源自罗茜的背后。他低声念诵出一个简短的词句,爱琳娜看到,老汉克的目光瞬间变得呆滞无神,“听我的命令……嗯,应该说什么来着?对了,就干掉这个女人好了!”
**的男人猛地向前冲出几步,然后僵硬地停下。他全身的肌肉似乎不正常的绷紧着,从喉咙中吐出混浊不清的词句。
“不……我……不……允许……你……”男人握紧的左手突然松开,让头颅和提灯一起滚落到地面。提灯在地上翻了几个身,仍旧坚韧地散发着光芒。
“一点儿都不听话。我一开始就说了,果然库伦那家伙的保证不能信!”那声音又念出一个短词,老汉克僵硬的身躯猛地一松,向前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告诉你吧,那只不过是个假人,是我造出来骗你的!”
老汉克一言不发。他握紧手中的短剑,向罗茜靠近几步,谨慎地摆开防御架势。
“好吧,看来不仅不听话,脑子也不太灵便。”声音倏然远离,在罗茜正前方的不远处响起,“看来只有我来代劳啦!”
空气中传来嘣地一声轻响——那是弩弓发射的声音。老汉克绷紧身体,将自己弹向声音传来的方位,同时挥动手中的短剑。
他估计对了方位,却错估了对方瞄准的位置,利箭从他挥舞的手臂下方穿过,刺入他的小腹。
爱琳娜听到一声暗哑的闷哼,继而发现老汉克的腹部裂开一个巨大的空洞,并迅速向全身蔓延。她不禁用双手捂住嘴,避免自己因为这可怕的一幕惊呼出来。
扩张的空洞很快将老汉克分为两截,然后吞噬了他的躯干,大腿,手臂和小腿。而直至头颅完全消失之前,男人的嘴巴仍然不断开合,眼睛直望向天空,从未闭上。
“哎呀呀,还真是个累人的活计。”随着有些无奈的抱怨,空气中浮现出一个矮小的男性身影。他穿着紧身的黑色皮甲,手里随意地拎着一张小巧的漆黑弩弓。刚才就是从这柄弩弓上发射的箭支,轻而易举地杀死——或者说毁灭了老汉克的身躯。
他转过头,仿佛吸收了一切光彩的漆黑双眸,正对上爱琳娜的目光。
爱琳娜心中一紧,刚才发生的一幕远超出她的想象,至少她从未学到或听说过这样的神术。她下意识地握住海兰西雅交给她的那枚徽记,却感觉手掌突然一麻,徽记脱手而出,自发地从空中飞过,落到那名伊特人的手里。
“看了这么久,门票钱先不说,连鼓掌都没一个,真是太让人失望啦!”伊特人伤心地抱怨着,看向手里的徽记,“我就凑合着用这个当作小费好……哎?”
他突然愣了一下,上下翻看那枚徽章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都变了调,“这是小女巫的东西……你们居然认识她!她在哪儿?”
“它是银月姐送给我的。”伊特人显然认识海兰西雅,爱琳娜快速转动着脑筋,思索要如何利用这一点摆脱险境,“银月姐她……让我们先来这里调查情况,至于她……现在应该快到这里了~”
她回忆起那片墓地里的女性脚印——如果没能吓住对方,就只有祈祷她的信口开河是真的了,爱琳娜想。
“啊啊简直见鬼!”然而,伊特人的反应却大出爱莲娜的预料,他一把将徽记丢向少女,语气里满是懊悔和抱怨,“每次难得做点坏事就会碰上她,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可恶,让她知道的话,我又要挨批评了——”
仿佛呼应着他的话,柔和的银白色光线勾勒出优雅纤细的身姿,然后化为身披白袍的年轻女性。
“我已经知道了哟。”海兰西雅柔声说,面上却没有任何笑意,“晚上好,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