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工厂迁移至郊区外这件事上,乔治.奥斯曼与热罗姆.波拿巴的想法不谋而合。
作为一个比热罗姆.波拿巴更加正统的波拿巴主义者,乔治.奥斯曼喜欢以专制来统治这座城市。
换而言之,乔治.奥斯曼更喜欢在巴黎民众面前充当一位“严父”,给予听话的“孩子”糖果。对不听话的“严厉”予以严厉的惩罚。
在他看来巴黎最听话的孩子莫过于那些勤恳工作,不给社会捣乱的小布尔乔亚。
顽劣的孩子则是那些巴黎的无产阶级,也可以说是无套裤汉。
一切革命的根源都是始于他们与孕育他们激进思想的巢穴——工厂,只要将工厂搬离巴黎,那么革命也将会在巴黎消失。
在换句话来说,乔治.奥斯曼的观念之中,只要巴黎城区没有穷人的话,那么就可以接着奏乐,接着舞了。
至于说,热罗姆.波拿巴希望为巴黎工人修建容纳十万人的套房,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社会主义者思想。
如果热罗姆.波拿巴不是帝国皇帝的话。那么乔治.奥斯曼绝对会像当初对待奥利维尔(otl世界线里面的立法团议长,自由帝国奠基者)一样将热罗姆.波拿巴抓捕进入监狱。
现在说这句话的人是整个帝国最高统治者,那么乔治.奥斯曼不得不小心应对。
“陛下,请恕我直言!”乔治.奥斯曼字斟句酌地劝说热罗姆.波拿巴道:“您的善良真是令当今世界的所有君主都为之汗颜,但是您的善良并不能感化某些群体!反而会让他们变本加厉起来,您的想法很有可能会……”
讲到这里,乔治.奥斯曼踌躇地看了热罗姆.波拿巴一眼,似乎是在等待热罗姆.波拿巴的许可。
“会什么?继续说?我恕你无罪!”热罗姆.波拿巴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回应,他期待从乔治.奥斯曼的口中听到一些不同的看法。
“您为工人建立的住宅很有可能会成为革命的温床!”乔治.奥斯曼咬着牙对热罗姆.波拿巴回答道。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热罗姆.波拿巴脸上流露出失落的表情。
乔治.奥斯曼现在所得到的言论并没有超过他所处的地位与时代,哪怕他已经是法兰西为数不多的人才。
对于革命与暴乱的恐惧使得他将工人完全看做吃饱了没有事做的暴徒,而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同他一样的人。
这种来源于19世纪精英的傲慢,使得他们总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待所有人,以施舍的心态应对那些无产者。
更不要说俯下身来倾听无产者的声音了。
而热罗姆.波拿巴不同,“出生”于21世纪的他见识过未来一百多年的发展,那些工人从来都不是天生革命的温床,他们的所有诉求只不过是能够有一个稍微吃的好一点、工作不用这么累……只要满足了这些,他们就缺乏了造反的动力,从而变为帝国最恭顺的组织。
至于说无产者夺取政权之类的问题,热罗姆.波拿巴可以拍胸脯打赌,在伊里奇创建出先锋队之前,那群小可爱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对抗一个完善的暴力机器。
在乔治.奥斯曼的眼中,工人是需要排斥的对象,但是在热罗姆.波拿巴的眼中,他们则是需要争取的对象,一定不能够让他们落入马博士手中。
再者说,波拿巴主义的本身就是调和各阶级之间的矛盾,必要的情况下可以苦一苦上层建筑。
资本主义诞生之后,只听说过有无产阶级革命,没听说过有大资本家革命,在愈演愈烈的工人运动之中,他们会为了自己性命妥协。
必须要保证足够的中产者,维持社会稳定才行。
基于眼界与价值观不同的乔治.奥斯曼并不理解热罗姆.波拿巴,在他的眼中这位当初依靠反对赤化起家的帝国的皇帝越来越步入赤化的境地。
“唔……”热罗姆.波拿巴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应该怎么跟你说呢?”
“如果陛下,您执意要这么做的话,那么我自然也会选择支持您!”
关键时刻,乔治.奥斯曼再一次施展出作为聪明人的操作,那就是跟随着总路线一起摇摆的套路。
俺虽然不赞同皇帝的政策,但是俺支持皇帝的一切政策.jpg
宦海沉浮了多年的乔治.奥斯曼明白,在这个国家只要皇帝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搞不成的事!
唯一的区别在于皇帝本身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罢了!
擅长站在胜利者一边的乔治.奥斯曼自然也不会再这个问题上同皇帝唱反调。
眼见乔治.奥斯曼爽快同意的热罗姆.波拿巴自然也不必告诉他缘由,当然,热罗姆.波拿巴也相信自己可能压根说服不了乔治.奥斯曼就像他无法说服自己一样。
既然如此,还不如给彼此保留一些回转空间。
“这个地方如何?”热罗姆.波拿巴将手指向了巴黎十二区的位置,“能否在这里为我划分出一块地方!”
乔治.奥斯曼看了一眼热罗姆.波拿巴所指位置,点了点头回应道:“当然可以!”
“那我就期待你的好消息了!”热罗姆.波拿巴伸了一个懒腰对乔治.奥斯曼回应了一句。
随后,热罗姆.波拿巴动身离开乔治.奥斯曼办公室,走到距离大门不到一米的时候,热罗姆.波拿巴突然想到什么,他赶忙转身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您说!”乔治.奥斯曼恭顺地回应道。
“关于住房翻新之过程中的地价,希望你多留心一下!别到时候,房子翻新!购买地价的费用一天比一天高了!”热罗姆.波拿巴对乔治.奥斯曼提醒了一句。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的话,乔治.奥斯曼在接下来的翻新过程中,巴黎的地价会越来越高。
至于说为什么巴黎地产的价格贵持续上涨,这里面自然也离不开巴黎银行圈的那群虫豸。
当然,地价上涨同样也符合资本主义的投机的特性,热罗姆.波拿巴没有必要利用行政手段加以限制,他之所以提醒乔治.奥斯曼只是为了借他的手稍微扼制一下巴黎地价上涨的幅度。
这样或许会让乔治.奥斯曼招惹上一堆金融圈的“仇敌”,但是他之所以站在塞纳省高官这个火坑上,不就是为了给分散仇恨。
再者说,巴黎不断上涨的地价对于巴黎市政厅原本就窘迫的财政本身充满了恶意,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奥斯曼必然会动用手段打压地价。
“明白了!”乔治.奥斯曼点了点头对热罗姆.波拿巴回答了一句。
“那我就先走了!”
热罗姆.波拿巴冲乔治.奥斯曼握手之后,离开办公室。
站在门外的副官埃德加.内伊连忙跟随着热罗姆.波拿巴的步伐一同从巴黎市政厅顶楼往下走。
当热罗姆.波拿巴返回杜伊勒里宫之时,弥散在巴黎上空的阴云逐渐向四周扩散,天气也逐渐晴朗。
一缕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照射在距离市政厅后方的还未完工的圣米歇尔大道上。
“天晴了!”热罗姆.波拿巴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埃德加.内伊只能点了点头。
乘着乌云散去,街道上还没多少行人的时候,热罗姆.波拿巴与埃德加.内伊随手招呼了一辆马车。
一辆看上去有一些俭朴的马车在热罗姆.波拿巴与埃德加.内伊的面前停了下来,当马车夫看清楚热罗姆.波拿巴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恐,嘴中险些发出惊呼。
“陛……”
还没等马车夫说完,眼疾手快地埃德加.内伊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嘘……”热罗姆.波拿巴作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而后请求马车夫能够将他们待会杜伊勒里宫。
“请您上车吧!”马车夫谦恭地对热罗姆.波拿巴说道。
热罗姆.波拿巴与埃德加.内伊两人进入车厢,马车夫扬起马鞭驱赶着这群牲口。
被马鞭抽打的马匹发出了一声嘶吼,然后开始行动起来。
马车大约行驶了五分钟,便已经抵达了杜伊勒里宫。
透过侧窗玻璃的看到窗外杜伊勒里宫的热罗姆.波拿巴打开车门,来到驾驶席位的他亲切地同马车夫握手。
马车夫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断断续续地对热罗姆.波拿巴说道:“陛下……我……我一直支持您!”
“我知道!”热罗姆.波拿巴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枚印有拿破仑头像的银币交给马车。
“陛下……这……我怎么能够要您的东西!能够为您服务,那是我的荣幸!”马车夫摆了摆手想要拒绝。
“拿着吧!”热罗姆.波拿巴将一法郎银币放在了马车夫的口袋中,“你比我更需要它们!”
听到这句话,马车夫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孩子,他用最纯朴的语言表达出了自己对于这位“仁慈”皇帝的尊重。
马车离开之后,热罗姆.波拿巴再一次对身旁的埃德加.内伊温声细语地说道:“你也回家休息去吧!”
埃德加.内伊同样也向热罗姆.波拿巴行礼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