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推了推眼镜，他明白了安德森的意思.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周游是必须要处死的，安德森是他们这批人中最强的之一，没有他的全力支持，第一事项是不可能完成的.

必须要做出取舍!

但在做出选择前，他习惯性的翻阅了下周游的资料.

“嗯?”

在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何瑞的手指停顿了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眼镜的角度，让自己的脸更贴近那些文字.

何瑞快速的翻阅着，脸上的表情愈加凝重，甚至有时候会停下来，逐字逐句的推敲资料上的数据和记录.

良久后，何瑞长呼出一口气，他明白了审核人为什么要把周游放在曙光决议中进行讨论.

他从资料中挑选出来几份，慢慢的站了起来.

“为了更加清晰的表明我的意见，我需要宣读一下审核人提供的资料.”

“曙光第345只眼睛记录如下，在炼金协会第九区分部，周游参加初选并成为见习学徒，在初选过程中他一共使用了20份材料，制作出8瓶药剂，成功率为40%.”

“曙光第2367只眼睛记录如下，在宋家村周围，周游使用一份中级炼金材料制作出中级变异药剂，成功率为100%，当时他只是见习学徒.”

“曙光第762只眼睛记录如下，周游在参加邀请前，一共使用了60份材料，制作出47支药剂进行售卖，成功率为78.3%，平均每天制作3支药剂.”

“除了眼睛的公正记录，还有审核人的意见.”

“以下是审核人的意见:周游的药剂制作天赋远超过见习学徒，甚至超过低阶的正式学徒，如果他能加入曙光，会提供大量的变异药剂，让许多沉寂的血脉天赋再度复出，能大幅度提升组织的整体战斗能力.”

何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站在组织的角度，我同意周游加入曙光，他制作药剂的天赋恰好是组织现在所缺乏的.”

在何瑞宣读资料的时候，其他人都在侧耳倾听，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震惊的表情.

药剂的成功率一般在5%左右，中级药剂的成功率更低，还有纯度方面的苛刻要求.

但周游制作基础药剂的成功率最低也在40%，是别人的十几倍，甚至可以一次性制作出中级药剂.

这种天赋的价值远远超过低阶正式学徒对组织的重要性，可以说，周游就是一个移动的药剂仓库.

“眼睛的记录就一定是真实的吗?”安德森敲了敲桌子.“药剂制作的成功率在40%以上?中级药剂一次性成功?”

安德森冷笑一声.“组织也应该换一批新人来做‘眼睛’了，至少他们要了解一下基础药剂的制作难度，不要只凭猜测.”

“请注意你的言辞.”何瑞的语气有些严肃.“学徒们是组织的手，而普通人是组织的眼睛，我们都是组织重要的一部分.”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安德森端正了态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那么，表决开始.”何瑞手臂轻轻落下.

大厅里忽然寂静起来，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人说话.

沉默就是通过，所有人都望着安德森，等待他进行最后的表决.

安德森双手撑在桌面上，似乎在尽力抑制着情绪，他额头上爆出几条青筋，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那是我最亲密的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给他讲故事，我哄他睡觉，我看着他从一个襁褓中的小东西成为一个少年.”

“周游必须要付出代价.”

安德森脸上是暴怒之极的表情，眼泪从不停的从眼角流下.

“他要付出代价…”

“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安德森抬起头，眼睛通红，似乎在做出艰难的决定.

“我同意…”

“周游加入组织，但你们要保证，一定要榨干他所有的价值，让他不分昼夜的给组织提供药剂，这才能弥补我最亲爱的弟弟死去的事实.”

安德森说完，所有人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何瑞笑了笑，把最终的决议写在了金色的信笺上，转身向大门走去.

“等一等.”安德森突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

“让我来传递吧.”安德森拍了拍何瑞的肩膀.“事情由我这里开始，也在我这里结束.”

何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安德森接过信笺向外面走去.

在街道的尽头处，柳青正耐心的等待着.

安德森大踏步向前走着，离柳青越来越近，他在一个普通人面前不停的痛哭着，连鼻涕都流了下来.

真的好丢脸.

他想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完全做不到.

安德森擦了擦眼泪，也顺便把手中的烫金信笺揉成了粉末，他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决定.

“杀了周游，用最痛苦的方式.”

“这是曙光决议的最终结果.”

安德森在柳青耳边轻声说道.

“可是洪武大人说…“柳青慌忙的说着.

“没有可是，这是曙光的最终决议.“安德森深深的看了柳青一眼，脸色木然.

柳青犹豫的点了点头，她转身走进了大街旁的一个小巷.

*********

在房间中休息了一会儿，周游有些无聊，眼看着晚饭的时间要到了，他穿上外衣来到一楼.

在前台点了些简单的饭菜，周游坐在餐厅的一角.

在周游的斜对面，那个年老的见习学徒仍然安静的坐在那里，默默的喝着茶.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偶然交错了一下，让周游意外的是，老人竟然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我可以坐在这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但是声调很柔和.

周游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老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找人聊天而已.”

“老年人都有这个坏毛病，想跟别人说说话，缓解一下自己寂寞的情绪.”

“我们都戴了面具，没有必要连交谈也拒绝吧?”

老人点了点自己的黑色面具，自顾自的说着，好像根本不在意周游是否在听.

“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充满野心，总想着有一天能真正打开炼金世界的大门，去窥探真理最初的样子.”

“但当我一天天的老去，很多事情慢慢就想开了，或许炼金世界的大门里什么都没有，或许真理存在于不可知的边界，或许更平淡一点的生活也是好的.”

老人微笑着端起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

“其实，有很见习学徒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他们并不想得到正式学徒的席位，因为毕竟席位只有一个.”

“大多数人只是想占些便宜而已.”

“占便宜?”周游奇怪的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笑了笑.

“没什么好奇怪的，70位见习学徒至少有一半人会死在这里，他们死后留下的材料和药剂就是‘便宜’.”

“正式学徒的席位是前十顺位的人要考虑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只是想白拿一些炼金材料，然后躲在某个地方耐心等待，等待协会把我们带回黑灡帝国.”

听到周游终于和他说话，老人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对了，你知道这座城市的历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