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周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才睡着。

迷迷糊糊中，周游再次陷入了梦境中，只是这一次，梦里的内容好像有些不一样。

周游的脚踩在柔软的草坪上，他周围是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天空是湛蓝色的，白云悬挂在半空，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气。

这一次，血红的眼睛没有再次出现。

向前走了一段路，周游面前出现了一条流淌的光河，河水像是灿烂的星光，从虚无中出现，又流到遥远的另一边。

在光河的对岸，躺着一个老人。

他穿着一件奇怪的长袍，很像某种宗教的服饰，在阳光的照耀下，长袍光滑的丝质表面折射出五色光晕的流动，在长袍的左胸口处，悬挂着一个金色五芒星的配饰。

他已经很老了，眉毛和胡须都是雪白的颜色，眉毛顺着眼角垂了下来，他虚弱的靠在一块黑色的石头上，像是受了重伤，呼吸很微弱。

周游站在那里看了他很久，才开口说道。

“你是谁？”

老人掀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周游身上停顿了一下，才缓声说道。

“我叫种衡，是个炼金术士。在黑灡帝国记载的历史中，我有很多称谓，你可以叫我守门人，黑澜帝国的创造者，或者是第一位皇族…”

听到炼金术士这个称谓后，周游的呼吸明显停顿了一下，他收拾好纷乱的思绪，继续开口问道。

“我一直梦到的场景，是你传递的吧？”

老人点了点头。

“我受了重伤，无法离开这里。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梦境提醒你们即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你们母树的存在，不过我也只能影响到一些念力强大的高阶学徒，而且无法传递太清晰的信息。”

顿了顿，老人继续说道。

“之前没有人的念力能强到直接和我对话的程度，你能穿过梦境找到我，应该是到达4核顶峰了吧？”

周游点了点头，默认了老人的问话，继续开口问道。

“我尝试了一个多月，想走出黑灡帝国，却发现被困在了这里，这是你还是母树的杰作？”

“都不是。”

老人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等你的念力突破了4核的限制，能看到那些‘墙’的时候，你就可以走出黑灡帝国了。”

“不过我能回答你关于母树的问题。”

“母树的成熟期是2年，而现在是她最脆弱的时候。所以，你只有2个选择。一，好好享受剩下的2年时间，平静的等待母树打开通道，迎接死亡。二，进入通道杀死母树，但最终的结果可能会让黑灡帝国提前毁灭，就算是弱小的母树，也不是一个4核的学徒可以对抗的力量。”

周游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急切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根本没人能逃离黑灡帝国，只能选择在2年内杀死母树，或者2年后被母树杀死？”

“是的。”

老人缓缓点了点头，脸色苍白而悲伤。

“我是个失败的守门人，没能拦住那些异类，最终还是让它逃了进来。”

“我通过你们的梦境，见证了黑澜帝国发生的一切，亲眼看着我创造的帝国走在毁灭的边缘，却无力阻止。”

他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嘴角勉强向上扬起，微笑的看着周游。

“不过你出现了，算是个好消息，之前月桂家族进入通道探查的四个高阶已经全部战死了，就在昨天。”

“现在，你是黑灡帝国最后的高阶学徒了。”

“也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你可以…”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像是睡梦中低语，周游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突然间，明亮的天空突然黯淡了下来。

周游惊慌的环顾四周，老人的身影在慢慢模糊，光河也在干涸，在草原的最深处，一个奇怪的生物从地平线爬了出来，它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远远凝视着周游。

“啊！”

周游猛地坐直了身体，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刚才和老人的对话，还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中。

“我是…最后的高阶学徒了…”

他喃喃自语的重复着这句话，脸上是复杂的神色。

天色已经亮了，周游烦躁的无法再入睡，他推开大门，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到皇后大街，在街角的一处坐了下来。

大清早的，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忙碌了，小贩们推着车在路边摆好，很快，糖饼的香气冒了出来，编好的花冠被挂在推车的扶手上，那些商贩大声的吆喝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暮色庄园发生的一切，整个黑灡帝国平静的如往常一样。

周游就这样一直在街头待到傍晚，看着人来人往，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巨大的红月从城墙升起，把皇后大街染成一片血红。

等到人群都散尽了，周游揉了揉酸胀僵硬的脸，走进了炼金协会的地下通道中。

坐上火车，车厢摇摇晃晃的冲上高空，向下望去，地表的建筑如火柴盒一样渺小。

周游的手支在下巴上，默默的从天空俯视着黑灡帝国。

几个小时后，周游来到了暮色庄园。

他推开会议室破旧的木门，把圆桌搬开，自己搬了把椅子放在天窗旁，周游坐了下来。

他把毯子掀开，漠然的向下看着。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成千上万的树人在游荡着，它们发现周游出现在天窗的一瞬间，像是野兽一样奔跑了起来。

在天窗下面狭窄的地面上，那些树人们聚集到一起，相互攀爬着对方的身体，手向着天空伸着。

很快，那些树人们堆叠成了一座小山，它们踏过同伴的身体，像蚁群一样不断向上攀爬着，它们堆叠成的小山越来越高，很快就变得不堪重负，摇摇欲坠后崩坍了。

无数树人从高空坠落，摔得四分五裂，但它们根本不知道痛苦和恐惧，很快就又聚集到了一起。

周游从它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对人类血肉的渴望。

就这样，周游静静的坐在这里看着，树人们的怒吼声响彻了一整个夜晚，房间在微微颤抖，天花板上的灰尘落了下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周游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