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并非是儿戏。”赵相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知许,“为父从来都不希望你是天家的人,自古天家多淡薄,你是我捧在手心里的……我……”
赵相有些说不下去了,但眼睛却湿润起来。
“父亲,我全然都知晓,如今三殿下和五殿下皇位之争如火如荼,我若嫁了三殿下,咱们家势必会被牵扯进去,若是三殿下成了,我便是深宫寂寥,若是他不成,只怕五殿下不会善罢甘休,可父亲,咱们现在难道有更好的法子吗?”知许直接说清了利害关系,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赵相,“父亲还请放心,女儿心中已有决断,不管怎样,女儿都不会让我赵家,为女儿所累。”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甚是用力,赵相不知道她已经活过一次了,他只是好奇知许为何会是这般懊悔又坚毅的神情,他见知许这样说,只能叹了一口气。
“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儿,咱们是一家人。”赵相看着她宠溺道。
她重生以来,一直都是小心谨慎,不为旁的,就是唯恐自己再次掉入他人的陷阱之中,她一直都是绷着一根弦在走,这条路远远要比她想的所要艰险得多了。
赵相是能看出来了,只是他不懂为何本该无所忧虑的女儿会这样忧思过重,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
赵相叹了一口气,他想伸手去摸一摸知许,可是又看到她眸光之中的谨慎之色,最终,他的手放在了知许的肩上,他拍了拍知许的肩,以示安慰。
知许明白了,赵相是在用一种对待成人的方式来对待她,赵相不认为她是孩子了,并且给了她相应的尊重和安慰,知许不知道这一切赵相是怎么样的一个心境去做的,但是,她却觉得心中的某处异常的柔软,她一个人走到现在,除了萧行止让她看不太清楚的招式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的那点情绪了。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紧紧地咬住唇,没让她的眼泪掉下来。
“你……对他……可是喜欢?”赵相有些窘迫地问道。
这种话本应该是母亲来问的,可是知许的母亲早逝,老太太与她又不算亲厚,魏寻香行事虽是滴水不漏,可到底不会真如母亲一般事事考虑她的感受,所以赵相问这件事的时候,是极为尴尬的,但是他又怕知许委屈,怕知许终此一生困顿,他不得不问。
“女儿想要为父亲分忧。”她没有直接回答赵相,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赵相,“父亲放心,女儿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
赵相还想再说什么,小厮却进来禀告:“三皇子求见。”
贺弘毅的聘礼都来了,人当然是没有不来的道理,由此可见,贺弘毅眼下的心急如燎了。
前世若是她一股脑子挑头热的要嫁贺弘毅,她根本就不会那样的被动,原来贺弘毅早就按捺不住了。
只是被爱的那一个永远都是有恃无恐的,这是两个人之间谁也逃不过的定理。
“父亲去吧!我瞧着这风向,和嫔娘娘很快就是和妃娘娘了。”知许清淡地说道。
“好。”赵相点了点头,他抬眸看了知许一眼,“你放心,凡事都有爹在。”
知许不知道他为何会说这样的一句话,她再也忍不住,赶紧别过了脸去,眼泪不受克制地溢出眼眶,她怕赵相回头,应是不敢情绪起伏太大。
“姑娘……”雁裕进来,看着这光景,下了一大跳。
知许赶紧擦掉了眼泪,看着雁裕问道:“嬷嬷可是有事?”
“三姑娘那边出事了,老太太问姑娘是否方便,一道去看看。”雁裕说道,她低下了头,好像从未看见先前的事一般。
“我这就去。”知许道。
可雁裕又没说明白,知许实在是想不清楚,先前知云没回去多久,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老太太这样急地派雁裕过来。
等知许去了,知许这才知道,原来是知云寻死觅活了。
相宜和知晓先知许一步就到了,相宜上前握住了知许的手,嘴角略微一瘪,显然是对知云这种要挟老太太的手段很是瞧不上的。
“怎么?你这是拿你这条命来要挟我了?”老太太厉声道。
知云才止住了哭,眼下又是忍不住了:“只是我万万不能应了祖母这门婚事,祖母,你若要孙女儿下嫁,孙女儿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你觉得怎样才是高嫁?我今儿就明确地告诉你好了,你心心念念的三殿下看中的是五丫头。”老太太说道,她似乎是一点情面都不想给知云留了。
知云却径自伸手握住了知许的手腕:“五妹妹,你可怜可怜我吧!你是大伯的掌上明珠,你要什么样的儿郎没有,可我的心中,却只是念着一个三殿下而已。”
知许略微觉得有些不适,她甩开了知云的手,别过脸道:“三姐姐还请慎言。”
“五妹妹,从前我纵然有万般不是,这件事情,还当姐姐求你了。”知云苦苦哀求。
知许知道知云一贯都喜欢和她较劲儿,平日里也是府中诸位姑娘里最为心高气傲的,能让她这样苦苦哀求足以可见她对贺弘毅的深情了。
知许真是想不明白,上辈子她就为了贺弘毅,不计一切后果,她重活一世,幡然醒悟,可是赵家却还有一个这样痴迷的人。
“你可真是痴障了!我平日里真是白疼你了,也白教你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道。
有时候一个人的品行和价值体系真的是注定了的,老太太同知云讲得再多又如何,终究不如她在王嘉面前的耳濡目染。
“祖母,您就成全了我这一回吧!”知云继续哀求道。
“三姐,咱们是一家人,所以我再劝你一句。”知许清朗开口道,“那吕成禄虽然是个后生,但是,人品也好,才能也好,都是一等的,祖母和我父亲看人都不会差,你若是低嫁了,他定会感念于你,他日你若是有了什么错处,也会念着往日的情分好生待你,况且,他母亲早逝,你家中没有婆母,便也无需立规矩,只需把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好就成,祖母是真切地为你考量的。”
老太太没想到眼下最知自己心意的竟然是平日里最不为她喜欢的知许。
老太太的情绪有些复杂,她再看着知云,问道:“眼下你五妹妹已经向你澄清利害了,你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祖母。”知云瘪着嘴,她伸手抓住了老太太的衣襟,“祖母,您是郡主娘娘,是圣上的表姑姑,您定然是有本事成全孙女儿的,孙女儿就这一个心愿,求求您了,您再疼孙女儿一次吧!”
知许本来是还想和她说说贺弘毅这个人的,眼下看来,却是没有半分必要了。
知许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假如祖母不应允你呢?”
知云没想到知许会这样逼问,她目光闪烁,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相宜就接着问知云道:“三姐姐可是打算继续寻死觅活?哪个好人家的姑娘,都不会拿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法子来要挟长辈。”
“四姐姐真是轻易不说话,一说话竟是让人好生难做啊!”知晓皱了皱眉,故作惆怅道。
知晓向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知许也好,知云也好,她都不喜欢,她恨不得看着两个人斗的时候,她搬个小板凳来嗑瓜子,谁要是式微了,她就恨不得添一点柴。
因为知云近来式微的次数比较多,知云就愈发觉得知晓站在了知许那边,她顿时心中又愁闷起来:“我眼下算是知道为何会是这样了,五妹妹议亲是天家,我的亲事却只能是个贫寒仕子了,说到底,终究是因为我是二房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