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疲倦地挥了挥手,看了一眼王嘉:“下去吧!”
王嘉暗暗看了一眼知云,知云立刻跟着王嘉退了下去,临走时还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知许一眼。
老太太看着知许叹了一口气,知许却勉强起身,对着老太太一拜:“孙女儿谢祖母。”
“是我让你受委屈了。”老太太道,他侧过了身,擦了擦眼睛。
知许从来都没有看到她这样的一面,她心中竟然有些柔软,从前她对老太太一直都是有所隔阂的,这一刻,她好像感受到了老太太的某种情绪。
“祖母,医女方才已经给孙女儿上过药了,孙女儿眼下已无大碍,不敢叨扰祖母。”她谨慎说道,其实更多的是来自于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太太的这种情绪。
她一直以为老太太对她都是冷漠的,倒是她莫名地看到了老太太身上的无所适从。
她以前的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自己的母亲的缘故,老太太会不会对她多待见一点。
可是现在看来,老太太也不是全然麻木的,她对自己还是带有温度的,不知道老太太现在有没有怀疑,自己当初对知云到底是纵容过多了。
“好。”老太太也没多留她,只是看着服侍她的雁裕道,“你也跟着一道,送姑娘回去,看看姑娘有什么缺的没有,若是姑娘有什么需求,一应去给姑娘办了。”
“奴婢知晓。”雁裕点了点头,恭敬答道。
知许回去之后,方才有些后怕,她没想到知云竟然能这样豁得出去,若非是萧行止,她身上的伤恐怕是真的瞒不住了。
这是她一直没有考虑到的。
知许谢过了雁裕之后,便就让玉瑶送了雁裕出门,雁裕一走,她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好在孤寒扶住了她。
知许坐了下去,看着孤寒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
“姑娘,你就这样放过三姑娘了?”玉瑶回来问道。
知许笑了笑,叹了一口气:“有什么放过不放过的,她也不是什么十足的恶人,说起来终究是因为三皇子,她自己心中也想争口气罢了!她到底是我族姐,我何必和她一般见识,日后若是她自己心魔甚重,也是她自己自食恶果罢了!”
“若是人人都同姑娘这样想,这宅子里,也是要少许多争端的。”玉瑶感慨道。
知许却不以为然,她缓缓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知云,若非是她,我哪里有这样一个名正言顺休养的借口。”
“姑娘。”玉瑶心中有些心疼。
知许摇了摇头,她唯恐玉瑶看到她的伤会有所不适,叹了一口气道:“你帮我去一趟去阿姊那里可好?劳你告我阿姊一声,请勿为我太过忧心了。”
“姑娘可还有其他的话?”玉瑶问道。
知许摇了摇头,她莞尔一笑:“不必了,其他的,我阿姊都懂的。”
等玉瑶走了,知许才闭上了眼睛,她定了定心神,才看着孤寒道:“劳你帮我上一下药。”
孤寒解下纱布,这才觉得触目惊心,她先前的伤本就没有大好,眼下又被知云看着,饶是孤寒自己也受过无数次伤,她瞧着都有些不忍。
“姑娘……可能会有些疼,您忍着。”孤寒皱着眉说道。
“没事的。”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硬是一声都没吭。
孤寒帮她重新绑上了纱布,她看着知许,犹豫了一下,终是问道:“姑娘不似奴婢这种粗人,奴婢斗胆,倘若姑娘胸口处留疤了,姑娘该当如何?”
她轻轻一笑,似乎并没有把这样的事看得很重要,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深知眼下世人看中的这些东西,都没有任何重要。
最重要的是,她活着,而且她要好好的活着。
她未来的夫君,倘若因为这样的一道疤而厌弃于她,那样的男子又和贺弘毅有什么区别,又如何值得她去托付终生?
孤寒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讥讽,于是她就明白了她的态度了,孤寒心中不禁也有些好奇,为何像她这样的一个闺阁千金的眼中,竟然会有一种仿佛阅尽的世事的凄凉?
老太太办事一向都甚是可靠,她直接就以赵相尚未回府为由,也没明着拒绝贺弘毅,就把聘礼都给退回去了,但是为了不是十分的驳贺弘毅的脸面,却将文书给留下了。
知许听着雁裕嬷嬷来回禀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谢过了老太太。
老太太这件事情处理得比知许想的还要好,但是可想而知,知云即便是在祠堂也一定不太舒坦了。
但是知许没想到的事,老太太竟然那样急,没等着二老爷回来,就通过了王嘉,让吕成禄送了聘礼来,并且将文书也换了。
知云自然是好一番不服,从祠堂出来,就上了老太太跟前,但是那天赵相却也回府了。
知云心中对这桩婚事的不满却是怎样都压制不住了,她当着赵相的面对跪了下去:“孙女儿就是死,也不愿意嫁给那样的人。”
王嘉心中也是懊悔不已,知云及笄后,她一直压着知云的婚事就是想要她嫁给好人家,即便不能是天家门户,那也应当是勋爵之家,但是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也许了这样的一门婚事。
王嘉也叹了一口气:“媳妇本来不应该对老祖宗的决断有所怀疑,但三丫头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实在是不能看到她下嫁这样的一个人。”
赵相原本和老太太叙话,一时之间,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迟疑地看了一眼老太太,问道:“三丫头许了亲事了?”
“是啊!”老太太点了点头,她回答道,“就是你先前夸赞过了那个儒生,吕成禄,你可记得?”
赵相留起了时下最流行的胡须,他摸了摸胡子,暗自点了点头:“此人确实有将相之才,诸生之中,也数他才能卓绝了。”
“可是此人乃是一介布衣啊!如何配得上我的知云,大伯若是这样看好,为何不把五丫头许给他?”王嘉心中焦急,一时之间口不择言说道。
如果说赵相不在场,魏寻香可能什么都不会说,以免得罪王嘉,可是赵相在场,魏寻香就得做给赵相看。
魏寻香随之淡淡一笑,静看着王嘉:“此事就是你太纵着三丫头了,莫欺少年穷,英雄贯来不问出身,且王侯将相又宁有种乎?婆母向来都是眼光独到,又甚是宠爱三丫头,怎么可能害她呢?”
“你说得这样好,那就说给你的七丫头好了。”王嘉冷声道,她皱了皱眉,暗自瞪了魏寻香一眼。
知晓见提到自己,她不如知许能沉得住气,随即就没好气道:“我可没有三姐姐这样的福气,能够得祖母亲自筹谋,且我也不会如婶娘这样嫌贫爱富的,长辈如何自然有长辈的道理,他日我的婚事,也但求长辈做主。”
知晓当然没有这么乖,反正也没有到她许婚的时候,相宜和知许都排在她的前头,她说这样一番话也不需要负责,她就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聪明懂事,再好好恶心一下知云而已。
知云果然吃瘪,她看着老太太,心中是一万个不服气。
若是其他的事,老太太兴许就妥协了,但是这件事上,老太太却意外的十分果决:“眼下聘礼下了,文书也过了,若是你执意悔婚,我赵家的颜面何存?”
“祖母为何要如此相逼?”知云含泪看着老太太,她略微有些哽咽,“祖母不是不清楚,我……我……”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可眼下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是她顾忌颜面的时候了,知云怨恨地看了知许一眼:“我心悦三殿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