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起伏的司空河练练平息下来,深蓝色的河水渐渐变淡,最后重新回归于虚无之中。
梅不止无神的看着司空河变淡消失,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他师父梅子林是什么性格,也渡过人的他当然知道,肉身跌入司空河以后是个什么后果,他很清楚,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梅子林这个人了,从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就如同司空河会带走一切一样,什么都不会留下,所以他能看的开,却是放不下,放不下对师傅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教诲
修人师,修人魂,渡人魄,无人可知他们从何而来,要到何处而去,只有关于他们的故事在不停的传播,上到王侯将相,下到平民乞丐,无论是谁都有一死,而他们,便是将大善者,万恶者送过司空河,而此后的慢慢长路,便是轮回了。
“送君一杯酒,此去无今朝!”
远处远远传来漫歌声,却是映照了梅不止的心声,可惜,他没有酒,有的只是彷徨无助,还有对于接下来路的迷茫。
“小哥,送人千里,终有一别,你何须如此?”
那歌声越来越近,直到梅不止看到不远处那个白色道袍的小道士,一身的酒味传的很远,直勾勾的钻入梅不止的鼻子。
“你是谁?”梅不止低着头问道,他不得不谨慎,毕竟,他现在就只剩下他自己了,师父不在了,他要自己保护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谁,只不过你师父那个老不死的是我好友,他不在了,我自然要来看看,送他一程。”道士自顾自说道,说着把手中的饭盒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来一壶好酒,倒了三杯,“你若是敬重你师父,那就过来敬他一杯,你师父以前可是很喜欢这陈年老酒的!”
“你到底是谁?”梅不止不为所动,固执的问道。
“我就是一个道士而已,你何必如此紧张,你师父之前交代过,待他坐化时,让我带你离开此地。”道士盘膝坐下,手中端着酒碗,又把另外一杯给了梅不止,“来,喝一口,这可是仙酒!”
梅不止将信将疑,结果酒碗喝了一口,顿感一股热流自口入体,如同烈焰焚烧,烧的他五脏六腑具尽。
“呼……”
梅不止大口喘气,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双目通红,手不停的颤抖,道:“这是……”
“能让你睡着的酒!”道士微微一笑,梅不止眼前越来越暗,最终失去了意识,最后的印象是道士看着自己笑。
他在笑什么呢?
笑自己的无助,懦弱?
还是笑自己......再一次成了孤儿?
这一切都没有办法再去想了,道士看着昏睡过去的梅不止叹了口气说道:“睡吧,道爷的酒,睡醒了就好!”
“君去何须空惆怅,坐看山河技冠绝……”道士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望着远方喃喃道,“君卿走好,无人渡你那就让我来,陪你走这最后一程。”
他话音刚落,那还有淡淡虚影彼岸,砰然散开,融入天地之间。
“唔……”
等到梅不止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他平躺在草地上,入眼处,是满天的繁星。
“你醒了?”
道士坐在树上,看着空地上无神凝望天际的梅不止,从树上一跃而下,坐在他身边,笑着问道。
“嗯,这是何处?”梅不止缓缓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捂着脑袋问道。
“这里啊,这里是长安城啊!”道士伸展开身体,躺在草地上,同样凝望着天际,语气有些飘忽。
“长安么……”梅不止定了定神,“我要走了,师父西去了,可仍要渡魂,这是师父唯一教给我的……”
说着,梅不止看了看方向,朝着道士行了一礼,道:“多谢道长,可不止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待道长西去之时,不止定会亲自送道长过河!”
道士:“……”
说罢,梅不止转身离去,可他尚未走两步,就听到道士高声吟道:“山河依旧故人在,细画山水等风来……少年切记,修人易,修心难!切记,切记啊!”
梅不止一顿,再次回头行礼,却不见道士身影,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不计其数的能人异士,不过就算无人,他仍对空行了一礼,道:“多谢道长指点,不止铭记于心!”
旋即回首离去,不再回头,他可不曾发现,在那半空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淡淡看着他离去,一声长叹后,便消失不见。
“修人者,其心善,其功高,其武强,不可欺,不可负!”
这是师父曾经告诉他的,修人师为人心善,不能动情,一动情,便会被负,变会欺……
梅不止慢慢的在路上挪动,他向来都不知道师父是去哪里渡魂,可能是感觉,可能是秘术,也可能是命中注定。
所以没有方向的梅不止如同无头的蜜蜂陷入花丛之中一样,漫无边际的乱晃,可始终找不到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目标。
“追,她就在那边!”
“她被我刺了一剑,逃不了多远!”
正当梅不止漫步的时候,一阵吆喝声传来,紧接着,一群黑衣的汉子手持利刃从梅不止面前匆匆跑过,梅不止能看出来,这些人武功极高,因为他们没有脚步声,可见其轻功之高。
“奇怪,这可是长安城,天子脚下,有这般武功的,必然是皇上的卫士......”梅不止琢磨道,可是他想不到,会是何等人物,在中了高手一招以后,还能逃的出去。
摇了摇头,梅不止继续前行,忽然,一阵不明显的波动传来,使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那就好像是一种召唤,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他继续前行,只不过方向变了。
“这地方好生眼熟啊!”
长安城外一处破落的山神庙里,梅不止终于停下了脚步,这里好像很眼熟,仿佛多年以前来过一样,这种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他便被自己这可笑的想法逗笑了,他才及冠,怎会有这可能。
“呼......”
忽然一阵阴风袭来,梅不止后颈一凉,紧接着便下意识的低下头,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接着一双梅不止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美眸出现在他面前,他急忙道:“慢!姑娘我并非恶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深夜一个人出城来着荒无人烟的地方,我还未开口,你便知道我是女子,想来不是好人,看剑!”
话音刚落,那宝剑如同被赋予灵魂,朝着梅不止的要害处刺去,却被梅不止一一化解,就在此时,女子突然*一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姑娘?姑娘?”
梅不止试探性的喊了两声,可是那女子却是没有反应,梅不止突然想起那黑衣汉子说过刺了她一剑,再看那女子时,地上隐隐有鲜血流出。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梅不止顿时慌了神,他可不想渡这姑娘过司空河,毕竟这有自己的因果,先下最关键的就是为这女子治伤,可这孤男寡女的,到底该如何是好,梅不止第一次没了主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