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扫了一圈,云倾娆就已经心里有数,这院子,肯定存在了五六十年的时间。
山庄之中留下来的下人并不多,除了那个老管家,就剩下两个丫鬟两个年轻力壮的仆人。
云倾娆被一个丫鬟带着来到其中一间时常打扫的屋子,房间之中的装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简单便捷。
靠在里面的墙壁旁边,摆着一张木床,可以看到上面崭新的,绣着鸳鸯牡丹的紫色被褥。
“姑娘好好休息,奴婢就住在隔壁,若是有事的话,可以随时叫奴婢,奴婢名为宁玉!”
云倾娆点了点头,摆手让小丫鬟退了出去。
至于宫琉煜自己住在哪里,云倾娆也没有兴趣知道。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直接躺在床上休息,直到睡到了大半夜的时候,被一阵十分冷厉的风给吹醒了。
她揉了揉额头,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感觉到房间之中温度下降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明明还没有入冬,晚上就算冷也冷不到哪里去,但云倾娆竟然感觉盖着被子都不太暖和。
她紧紧的皱着眉,起身从床榻上爬起来,将挂在旁边的衣裙穿在身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动静,摸索着将大门推开。
感觉周围还是冷的厉害,云倾娆胆子极大,好奇的跟着越来越冷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还亮着油灯的房间,这里离她的房间不算太远,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感觉那么寒冷。
云倾娆没有傻到直接推开门,而是顺着窗户一角的缝隙,偷偷看了进去。
也许对方因为到了自己的地盘,所以十分随意,并且忘了还有云倾娆这儿不速之客。
所以周围没有人把手,而里面的人也毫不知情。
一眼看过去,云倾娆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那样冷,因为在房间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冰床,一个人正光着上半身坐在那里打坐,墨发散开,垂落在后背上,云倾娆这个视线,刚好能看到对方胸口的微微起伏。
那人面上的人皮面具早就摘了下去,露出那张妖孽至极,艳绝无双的脸,细长的双眼紧闭着,精致的眉宇轻轻蹙起,就算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之下,去还在冒着细微的冷汗。
云倾娆看到这里,不由得瞪大双眼,她微微捂着唇角,心中砰然乱跳。
对方竟然再用寒床在练功,那人身下一滩冰冷的水色已经融化,就连寒冰都出现了一个深坑,那寒气就是从这里溢出来的。
怪不得她会被冻醒。
不过是站在窗口一会儿的时间,云倾娆就被这冷气吹的有些打颤了。
先是因为她穿的实在太少,完全没有后背,再就是,对方运功时候,产生的气流都是寒冷的。
可是,她仿佛能看到对方一定在感觉很热。
云倾娆微微疑惑,却一动不敢乱动,不一会儿就感觉四肢有些僵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云倾娆连忙想办法将自己的身影藏的更深,就看到守门的那个老者,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主子,药已经熬好了!”
这山庄之中人少,什么事都要老者亲力亲为,自然没有人再守着这院子,而且,显然因为这山庄里面没有人,也不需要。
床上的宫琉煜缓缓睁开眸子,云倾娆罕见的,看到了那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猩红。
但是很快,那抹猩红消散,宫琉煜对着老者微微点头。
他身上也有着不少水珠,下渗的裤子也被水浸湿了,整个人像是刚刚出浴一样。
再加上房间之中,因为寒气和热气碰撞,烟雾缭绕,让他看起来,美不胜收……
云倾娆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发痒,她立刻转过视线,冷气吹散了她有些发热的脸颊。
不得不说,除了那人的皮肤苍白了几分,但是身材不可谓不好。
她连忙潋起气息,用手掌摸了摸有些被冻麻了的腿脚。
宫琉煜下了冰床,直接将碗里的药物全部喝完,他脸上像是有了一些红润,整个人的气息也平和了不少。
老者看着宫琉煜,半晌没有说话,就在云倾娆以为他拿着药碗要离开的时候,老者忽然转过头来:“虽然主子的武功一日千里,无人能敌,可是练……副作用极大,值得吗?”
老者的话,让云倾娆有些云里雾里。
宫琉煜的武功当真空前绝后,就连整个天崇国,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和他武功比肩的人也不容易,但是老者话语之中的含义是什么,还有什么副作用?
难不成,宫琉煜这一身武功,根本就不是自己修炼来的,而是走了旁门左道?
云倾娆也是习武之人,对于这上面的事情也懂得很多,大部分拥有内力的武者都已经跨入先天,在那些普通人面前绝对秒杀一片。
但练武也就只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传闻之中最厉害的江湖武者也不过活了一百来岁寿终正寝。
而且练武之人也是凡身肉体,哪里抵得住刀剑无眼。
宫琉煜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将旁边挂着的外袍随便披上。
他猛然转身,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谁!”
还没等云倾娆反应过来,一道劲风就将她面前的窗户吹开,云倾娆一个不慎,直接一头栽了下去。
不过还好她反应的及时,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用一个较为优美的姿势落了地。
她仰起头,笑着看了宫琉煜一眼:“王爷,好久不见!”
她脸上没有惊讶,没有怀疑,也没有丝毫疑惑。
就像是,事情本来就这样的。
这个认知让宫琉煜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盯着云倾娆半晌都没有发出一言。
那老者似乎看出了什么,连忙端着药碗,什么都没有说的灰溜溜走了,顺便将房间的大门关好。
云倾娆一看,最后能逃走的大门已经被那老头给关闭了,有些无语望天。
“那个……王爷……我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
云倾娆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柔和一些,然后却说出了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
宫琉煜还在看着她。
他不说话,云倾娆喉咙滚动了一下,也不出声了,她感觉到一股杀意,直接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襟,感觉周围的气息更加寒冷。
“你知道我是谁?”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宫琉煜的口中传出来,云倾娆瞬间明白了宫琉煜为何生气。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然后站定。
“嗯,知道!”
她十分正经的看着宫琉煜,眼底没有丝毫退缩,那双眸子清澈见底,承认的没有丝毫迟疑。
宫琉煜眼底的火气消散了一点点。
他迈步追上前一步,直接来到云倾娆面前,微微敞开的衣襟,还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和胸膛,那浅蜜色的肌肤上,还残留着因为刚刚坐在寒冰床上蒸发出来的水珠。
“既然知道,为何不说?”
云倾娆瞪大双眼,十分无辜:“你自己装的如此尽兴,若是我拆穿你,你会不会宰了我?”
宫琉煜微微抿着薄唇,那双眸子里的光芒越发凌厉,他一只手抓着云倾娆的衣襟,像是一个使力,就能将她给提起来。
“本王现在就想宰了你!”
云倾娆看到那双眸子里的杀机,连忙将要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她冲着宫琉煜淡淡一笑:“你杀了我,就没有王妃了!”
宫琉煜眯着眸子。
那双桃花眼并不小,而且细长眼角上扬,这样眯着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灵魂仿佛都要被看穿的错觉。
云倾娆面对这样危险的宫琉煜,心中有些打鼓,却并没有害怕。
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宫琉煜就算再强悍也不过是凡人,就算手段再狠厉,也不会随便损伤自己的利益。
“你杀了我,会脏了王爷的手,不划算,而且我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王爷大可放心,若是想说的话我早就说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云倾娆说这种话的时候,一套一套的,简直堪称绝技。
她皱了皱眉,那张没有了人皮面具的精致容颜,缓缓调整着细微的情绪。
云倾娆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上方颤抖着,眸子里的光芒却丝毫不弱。
“而且,王爷若是想要杀我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我不是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嘛,既然如此的话,王爷在这里吓唬我这个弱女子,算是欺负人吗?”
云倾娆笑意吟吟的抬起头来,直视着眼前那张满是怒火的容颜。
宫琉煜倒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却也将眼中的杀意收了回去。
他确实没有想过要杀她。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异样的魔力,让他就算想要对她下杀手,都没有机会。
而且他最喜欢聪明的人。
既然对方的目的和他一样,两人就算是暂时的盟友,他可以保证她的安全,但是她必须为他做那些他没办法亲手去做的事情。
“既然你知道本王的身份,就应该知道今后该怎么做!”
云倾娆乖巧点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下巴处。
宫琉煜感觉到那视线的灼热,看到自己前襟还没有收拢的模样,不知怎么,心思微微一动。
他骤然想到那天皇宫之中的一幕,不由得舌尖干燥了一下,体内的气息滞待了瞬间,心中的火气不知为何,重新燃烧起来。
宫琉煜闭着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冰床,仿佛就算寒冰床的冷气都没办法将那抹火气消灭下去。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云倾娆的手腕。
云倾娆原本以为自己脱了困,正打算找个机会离开这里,却不曾想,自己的手腕竟然被人给抓住了。
“你……”
她仰起头,仿佛看到了面前这人眼底一闪即逝的猩红。
忽然间,一阵不妙的感觉从心口蔓延开来,宫琉煜忽然将她的身体压在了身后的窗台上。
后背被硌得生疼,云倾娆抬起头,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宫琉煜,心脏仿佛要从口中跳出来。
有些不对劲儿,这模样的宫琉煜,就像是那天中了药物的宫琉煜,难不成……宫琉煜那天根本就没有中什么迷药,而是……
心中这样想着,云倾娆忽然有些紧张。
如果她想的是真的,那是不是就等于随时随地的将一只色中饿狼养在身边了,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扑上来,而她根本无力反抗?
对于这个认知,云倾娆心中悲催。
“还请王爷清醒一点儿,看看我是谁!”
宫琉煜的眼睛还是有些泛红,可是这次明显理智还在。
也许因为刚才寒冰床的寒气,已经将那些灼热引导出去了不少,宫琉煜只是抓住了她的双手,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本王知道你是谁!”
云倾娆咬牙:“既然知道还不放开!”
宫琉煜一动不动,那双手,就像是铁钳子一样,牢牢的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
因为身高的缘故,云倾娆只好踮起脚尖,还要仰视着他。
这姿势实在危险的很,而且门外寂静无声,云倾娆相信,就算她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可是,坐以待毙绝对不是云倾娆的性格,她面色一变,先是将声音放柔和了几分。
“王爷,妾身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这软软糯糯的声音之中透着几分清澈和灵动,却让宫琉煜体内的邪火提高了一个层次。
“嗯,那又如何?”
云倾娆看到宫琉煜一副照吃不误的表情,暗中咬牙,但此时激怒宫琉煜,绝对不是最好的方法:“王爷应该懂得!”
宫琉煜淡淡回答:“本王又不是女人,懂什么?”
云倾娆:“……”
她瞪大双眼凝视着宫琉煜,却突然有些怀念起不会说话的十七来。
她立刻转移话题:“王爷既然回来救我,为何不用自己的真实身份,非要告诉我一个假名字,而且……十七究竟代表什么?”
云倾娆突然有些察觉到,十七这两个字,倒是不像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代号。
可是宫琉煜不说,她也没办法了解究竟是什么含义。
宫琉煜沉默了片刻,果然被她拐带的转移了话题,相对的,那眼底的火气也少了很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