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牧落从那一档节目的总决赛的终极决赛中知道,林惠恩成了那一届的冠军。姚陆然给气得从此以后将那档节目拉进了黑名单。
她在网上看过许多的新闻,热度话题最高的时候,都在纷纷惋惜盛荷子这一位选手,每一个都在说她天赋极高,实力强大,可热度过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报道,这一个人就像是消失在了大众的眼前。随之而来的,是大篇幅关于冠军林惠恩的消息,甚至还有媒体说,“林惠恩靠着实力打败强劲对手,盛荷子凄惨收局”。
盛乐陵没打算呆多久,姚陆然带着她们两个人疯了一晚上,她送她离开的时候,困得不行,她听见盛乐陵说,“我其实也不算太难过,就是想来看看你,我比赛这么久,只有你和信哥给我打过电话。”
她听说过那些流言,盛乐陵还没有毕业,回了学校会有更多的麻烦接踵而至。而身为朋友的她,什么忙也帮不上,除了无条件支持她,似乎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此刻是北京时间凌晨两点,机场灯火通明,与黑夜的幽暗不成比对,寒意减缓,她说,“我寒假回来……”
“不说了,”盛乐陵笑道,“过去的事儿都别提了,太丢人了。”
“那我走了啊,等你回北京过年。”
她点点头,盛乐陵候在登机口准备登机。
今夕不同往日了,她看着盛乐陵不再灵气的背影,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她不知道盛乐陵都遇见过什么,可那些事儿打磨了一个姑娘的性子,在她的面前,也能忍着不说了。
她心里对盛乐陵这么大的改变有着膈应,她总觉得,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在以前她为了她不止一次地出气打架的时候,在她被鹿白瑗扇了一耳光的时候,在那些细水长流的时光里她有什么事儿都关照着她的时候,她都特别想告诉眼前这个姑娘,你真的很好。而现在她即便是知道她的心里在逞强不愿说太多伤心事的时候,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上前,“乐乐。”
盛乐陵疑惑地转过头,她说,“如果你能继续走下去,今后的流言蜚语也必然会缠着你,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是你受了委屈,不要憋在心里,不然我会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我小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你不要和我一样,让那些破事儿差点儿封闭了自己。”
“上一次我见你,你还性子还特别活,怎么就这一次,你都没往日神气了。”
盛乐陵抿着嘴不说话,别过头拿手擦了擦,伸出手抱她,“落落,我不争气,我没办法。这个圈子哪里能容得下我和以往一样张扬……”
她的眉眼尽是伤心色,机场的广播提醒各路旅客登机,来来往往告别的人不少。
如若代明洋仍在,兴许今日的盛乐陵会是另一番模样。
只是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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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比赛以失败结束,盛乐陵的热度不高,加之被人打压,她的踪迹很快消失在观众的面前。倒是姚陆然,自那一次见面后就一直告诉盛乐陵要坚持,没准儿哪天就出头了。
她去了教授的办公室,教授如今在上海商圈的地位不小,就说人脉关系也能给她打通到“条条大路通罗马”。
教授问她明年大四的计划,她原本也打算毕业了找一家好点儿的公司踏踏实实地干,要是业绩突出,三十岁以前还能升职走到高管地位。可教授听后摇摇头,犀利地问她,“你愿意给别人打一辈子的工吗?”
她愣了一下,又听教授说,“你的一位学长,大三开始创业,大四找到了融资商,一毕业公司进入正轨,现在年薪上百万,在上海这地方有车有房的,年纪也不过二十七八,这样说了,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没有上进心了?”
的确是,她颇有些羞愧地笑了,可教授的眼光一向精准,她特别佩服这位教授,年轻的那一会儿在国内也算是风头盛极一时,于是她说,“那成,我回头考虑一下,明年来学校了,给您答复。”
这算是一种承诺了,她年年都拿奖学金,稳居专业成绩第一位,教授有意栽培她,她不能辜负别人一片苦心。
回去以后她就问了姚陆然,有没有兴趣和她一起打拼,姚陆然是个随性的人,当时看着电视剧就点头答应了,“行啊。”
“你不考虑考虑先?”
对方依旧盯着电脑屏幕,回答得特别快,“我考虑过了,我跟你干。”
可她还没考虑好呢。
这创业先不说有风险,就她这纯靠机灵,本事不多的人去当老板,员工能幸福吗?
她思前想后了许久,还没个头绪,段晖就给她叫到了一个晚会上。
当时她正收拾着行李,两天后就要回北京了,就她身上那礼服都是找别人借的。去的时候就支支吾吾地跟姚陆然说要出去一趟,姚陆然开始也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听后竟然长舒一口气,说在家等她。
段晖难得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正经得不像话,夏珨挽着他的手俩人就是金童玉女,她看了直羡慕,问,“李楠为什么不带着他女朋友?”
段晖轻嗤一声,“他哪儿请得动那一位啊?最近学生都快放假了,事儿多得去了!李楠只要烦她,一准得受伤。”
她笑得合不拢嘴。而段晖嫌弃地看了她这一身保守的打扮,“人礼服都是露背露腿的,你倒好,穿的西装算什么回事儿?”
她一眼瞪了回去。
夏珨就是一标准的大家风范,没说几句话,笑得也特别温婉,挽着段晖的手臂仪态风姿胜她好多筹,她总感觉自己在夏珨面前就和乡野丫头没区别。
段晖说这是香港富商来内地办的一场交流会,打算开始往内陆发展,说白了,就是想找一家看中的企业融资。
这里的人全都是受邀而来,没一个是不请自来凑热闹的。牧落突然想起上一次教授说的那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要是真能在这里拉一家融资给自己,没准儿这事儿就成了。
说实话,小牧同学这个想法十分单纯,也十分不可靠。
段晖有自己的女伴,俩人一刻没分开过,她只能跟着李楠,李楠的交际面广,这其中来自全国各地,大多数都是熟人。
她就眼见着李楠不留痕迹地向着人介绍自己,说今年有一笔大单子,就是她一手策划跟进项目拿下来的。
话里半真半假的意思,却包括了许多内容,行内人都清楚,所谓的一手跟进项目,除去最初的策划方案,还有后来的各方各面的材料和工厂细节,都得一一照顾周全。虽说她在李楠的商场计划里迈出了关键的两步,可那些细致入微的事情,就的确与她沾不得干系。
就论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她最服李楠。
那几位听了李信的介绍后,看向了站在李楠身后的她,气质独特,笑得恰到好处,顿时眼睛里露出了赞赏之意,
她差点儿忘了找李楠算账,上次的合作商都是一群什么人,能不能有点儿可靠的?今儿要不提这茬,她还想不起来。
于是四下没人的时候她就问了,“你上次让我去搞定的那几个客户还记得吗?”
李楠把已经喝光了的酒杯放在长桌上,“记得,怎么?”
她甚是不在意,“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是不是都是挺厉害的人儿。”
“他们不厉害,”李楠领过了服务生盘里的酒杯,朝着不远处举起酒杯打了一个招呼,“可他们上司厉害。”
“说说。”
“就光这建筑这一行业,占据不少龙头地位,室内设计,材料制作,拿出手的都是上乘品,这家酒店你也能看到,几乎都是这个人一手承包下来,算是一位够格垄断行业的人,”李楠说,“但背后势力太乱,同这种人交往,就只能仅限制于合作,要是真的深交,那就得多揣摩揣摩了。”
“为什么?”
“因为我得知道,他和我交朋友,到底是诚心的,还是想吞并我的公司。”
她笑了,“你当我傻啊,人是搞建筑的,怎么也和你这一行搭不到一条线上。”
“话可不能这么说,”李楠否认了她,“你怎么知道,别人的地下交易,是不干这个的?”
地下交易。
她突然就明白了,李楠意味深长地说,“我都说过了,这人的背景太乱,我初步了解过,就光那地下钱庄,北京一个,上海三个,其他地区,我不清楚。”
“那这人,的确不敢深交。”
“喏,”李楠拍拍她,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就是他。”
她往着大门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正统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视野,平直的西装熨帖得一丝不苟,西装袖扣在灯光下幽幽泛着光,一进来就搂过了他身侧的女伴,手一直放在对方的腰线上没离开过。
相比起上一次机场那一面的休闲装,这一次,更加正式。
她站在李楠身边,突然就冷笑了一声。
李楠好奇地回过头,“你笑什么?”
“这人是不是……”她记忆力一向甚好,此刻却是犹豫了一番,然后说,“叫陶炀?”
“你怎么知道?”
她开始撸袖子,瞎掰,“我在学校听说过。对了,站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这场合还能是谁,女伴。”
她睨了李楠一眼,“我问的身份。”
李楠还是没反应过来,“女伴啊。”
她看见那个女孩子皱了皱眉,对着陶炀颇有些不耐,甩了手就要往洗手间走,她说,“那没事儿,我自己去问。”
说完就气势汹汹地踩着高跟鞋冲进了洗手间。
她等了一会儿,在那个女孩子出来的时候,上前一把撑在洗手间门口,笑道,“姚陆然,真巧!”
那姑娘惊愕地抬头,“落落……”
“你上次不还说那人是你亲戚吗?你给我说说,满场子的人都说你是别人的相好,我该信谁,嗯?还有你跟我说的在家等我,等到这里来了,嗯?”
姚陆然今晚穿的贴身长裙,露了大半个香肩,头发也给弄了一个性感的大波浪,妆容精致,凹凸有致。平常她那简单的T恤牛仔裤看习惯了,这么一凹凸,她视线真有些冲击。
“这头发弄得不错,多少钱?”
姚陆然赶紧一甩大波浪,“不是我花的钱。”
“你被包养啦?”
她问得直白又露骨,姚陆然愣了一下,说,“没。”
她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强买强卖?”
姚陆然沸腾了,“你大爷!”
“多久了?”
“高中起……”
“敢情丫早恋啊!”
这男的也太冲动了,原来没几个人能和南度一样,坚持拒绝未成年人。
看姚陆然的表情,像是活生生地憋住了揍她一顿的冲动,深呼吸后说,“高中起我就追他,追到现在。”
她这才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追到了吗?”
姚陆然摇头。
“没出息!”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我怎么瞧着是他在追你?”您老人家刚刚还对着别人不耐烦呢,这是追人该有的态度吗?
姚陆然想避开这个话题,说,“你说的出门,就是来这儿啊?”
听着这语气有些厌恶,她问道,“怎么,不喜欢?”
“你不知道吗?这场子,除了这主办发有投资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想带着自家女儿来投资呢,不然我为什么讨厌这场合,还得死皮赖脸地跟着?”
她仔细想了想,难怪段晖大老远地也要把夏珨带上,难怪李楠没有拖着谷心然,却一定要把她带着。
她想起自己刚刚走的时候一心一意地想着围堵姚陆然,现在仔细想想,在她走的时候,似乎就瞧见了主办方带着自己的女儿围了上去。
坏了!
她掉头就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你今晚回去吗?”
姚陆然摇头,她坏笑了几声,然后走了。
再次返场的时候,她觉得李楠的处境十分艰难。
主办方卓董事带着自己的女儿卓妍一直围着李楠,李楠笑着应付,没过多久,卓董事意味深长地离开,卓小姐就一直缠着他问东问西,时不时暗送秋波。这事儿要是换了别人,也许是荣幸之至,可他李楠不一样。
就谷心然那脾气,要是知道了,真不知道得把天捅出个什么窟窿来。
也许是时机正好,又也许是可以安排,这个时候有个服务生正好从他们旁边经过,不小心碰到了卓小姐,那盘子不稳,酒杯里的酒就要洒了出来,卓小姐慌张躲避,竟然踩到了裙角,眼看就要往李楠的怀里扑去。
李楠这个人,工作上是个奸商,可生活里却实实在在是个绅士,这会儿都准备伸出手去接住卓小姐,可卓小姐却被一个突然冲上来的手给稳稳地扶住。
牧落紧提的心落了下来,笑道,“卓小姐,没事儿吧?”
卓小姐挣脱她的手,有些不开心,却还是用广东人特别的腔调说了一声“谢谢”。
她又转过身,特别冷静,“李总,刚刚心然姐给我打电话,说她的腿在执行任务时受伤了,您的电话关机了打不通,让我转告。”
李楠难分真假,可这种事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迟疑地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刚刚,还哭了。”
李楠这下就急了,正愁着没机会脱身,这会儿连头也不回就走了,她也懂得善后,对着呆愣的卓小姐微微点头,“是李总的未婚妻,抱歉了卓小姐。”
她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李楠正在靠在车门上等她,嚼着意味深长的笑,“行啊,我还真以为是心然出了事儿,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见长啊。”
她扭头,“刚刚在里面没看见段晖,他人呢?”
“早走了,带着自己媳妇儿回酒店了。”
她默默地走到车门前打开了车门,什么也没说。
“我后天回北京,你们在上海多玩玩,咱一道回去呗。”
李楠顿了顿,答应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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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陆然有人送回北京,先一步她走了,她独自一个人在楼下等着李楠,李楠开车过来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她起初还不明白,在副座上看到了段晖还纳闷儿,段晖不和自己媳妇儿坐一道,跑前面来抢她的位置干什么?
然后打开了后车门就明白了。
夏珨也是一脸尴尬地望着她,她更尴尬了,因为卓小姐就坐在车后座。
可当事人并不尴尬,指着她就说,“我认得你,你是前天那个助理。”
她保持微笑,“我是李楠的朋友。”
就这么噎了卓小姐一下,卓小姐小小地尴尬了一把,她坐进去后,卓小姐就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卓妍。”
她面不改色,“你好,我叫小红。”
“噗嗤”一声,坐在前面的段晖没忍住笑了出来。
卓小姐为什么要去北京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李楠这些破事儿,追他的姑娘少说也得从上海排到北京去,这卓小姐实在是不算个性鲜明的,但是勇气可嘉。
这一段路程特别漫长,李楠心情不太好,开车的时候一直没说过话,段晖就一直和夏珨说话,夏珨的温软嗓音不大不小,在空间里响起来特别舒服,舒服到牧落直接靠着窗子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荒郊野外的找不到一家能吃饭的地方,她这人一饿就晕车,胃里倒腾着特别不舒服,是卓妍从自己随身的包包里掏出来几包小饼干给她吃了。
她当时对这大小姐就有些改观,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也不是没良心的人。
段晖悄悄地给她发了个消息,“出息!”
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了!”
“你说什么你自己知道!”
“牧落是你傻子吧?!我南哥怎么能看上你!”
“他看上我是他的福气!”
“得了吧!”
“你再说一遍!”
李楠终于被吵得脑仁疼了,开口道,“俩疯子,牧落你一醒就没个安静的!”
她和段晖同时愣了一下,她问段晖,“你刚骂我什么来着?”
“猪!”
“你丫才是猪!!”
夏珨在她旁边笑了,“你们俩真幼稚。”
对于安排卓小姐的住宿成了一个问题,她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商量的,反正最后就是夏珨手机通知征求她的同意,是否愿意让卓小姐和她一起住。
她不愿意!特别不愿意!
她给夏珨回过去,“我连自己都是寄人篱下,哪儿敢收留人啊?为什么不让她住酒店?”
这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她看夏珨给段晖发了消息后,段晖一脸恍然大悟,她在后面狠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儿。
抵达北京的时候,天刚亮,北京城还在沉睡,她精神头很好,一到家就躺在了沙发上,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这地儿亲切。
她简单洗漱后就睡了,然后睡到了日上三竿,醒过来后倒腾自己,第一件事儿就是和盛乐陵去嗨了一整天。
一到晚上,盛乐陵带着她去三里屯的酒吧,这酒吧的老板和盛乐陵认识,据说是在校的同学,见面第一天就请她喝了一大瓶的洋酒,喝得她特别爽快,两个人一直疯到了半夜。
最后来接她们的,是一个男孩子,对盛乐陵看上去挺上心,一直搀扶着她,牧落还好,自己打车回去了,盛乐陵走的时候还特别豪迈地探出头吼道,“落落,咱再干一杯!”
那个男孩子有些眼熟,但她实在是记不得了,最近的记忆力开始越来越不好了。
回北京了她也没什么事儿,盛乐陵每天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出门在外,她以为是赶着通告或者其他事情,可是后来了解,才知道她一直混在各个会所。
听说了消息后的她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回来之后她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南度有几次给她打电话她都是在睡觉,第一次南度还嘲笑她,“太阳都晒屁股了,我都要准备下午的训练了。”
她哪儿能和他一样,于是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留南度一个人在那头说也不是挂也不是。
后来的南度要是心情好了,就给她中午的时候打电话,好像只要给她打电话,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恶趣味上来了,还会在凌晨给她打过来。
她觉得自己太荒唐度日了,日子过得忒没意思,于是开始搜罗着一些关于创业的案例,每天都往图书馆跑,看名人列传,看案例分析。可后来发现跑多了也没用,看来看去,看得多了就索然无味了,无非不是两种结果,成功或失败,而其中又大多是因为经营不善或管理不佳。
她想起自己身边就有一个活例子。自己刚入学那会儿,还在她们的案例上看过这一位的介绍,年纪轻轻就留学归来,创新打破了东方的传统商场营业模式,在98年的时候,很大胆也很冒险,可最后证明,一个时代过去,也即将迎接另一个时代的到来,这在界内,算是一段佳话。
他的投资不仅仅是用在大型商场,还有跨行业投资,甚至自己开辟项目,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其亏损,这是一种独到的分析能力,也是案例中最着重讲解的地方。
而这一位“佳话”,正是李楠。
由于她没怎么想好要怎么做,这事儿也就被她搁在了哪儿。
除夕夜的那一天,她一个人过得特别凄凉。门外都是爆竹满天飞,她看春晚的时候就模模糊糊听不清电视机里的声音,最后走到窗边关上了窗子。
没有哪一年是过得热闹的。
她也不算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怎么年年该热闹的时候,就偏偏冷清了?
南度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那头出乎意料地很安静,她问,“你们军营里不用过年吗?”
“过啊,我这是出来给你打电话。”
她看着春晚的眼睛散漫了,“首长新年好。”
“嗯,你也是。”
“今年回家吗?”
南度那头停了一下,“不知道。”
她嘴撅得老高,“也是,以前也没见你回过家。你还记得咱俩在缅甸过年的时候吗?我还问你北京是不是比云南热闹多了。”
“在缅甸哪里有在国内的氛围,”南度回忆了一下,“那是我至今为止过得最清净的一个年。”
她说,“可那是我过得最热闹的一个。”
那头没声儿了。
她继续努力,“我以前都是一个人过得,原来院子里还有一对祖孙,对我特别好,可是他们每一年也会去昆明的亲戚家,我爸时常不知道去处,就我们那小院子,每一年过年的时候,就只剩我一个人。”
“缅甸的时候我碰见了你,你陪我过的,你记得吗?你还带我去你们兄弟伙里一起唱歌,唱了一晚上的红歌。不过那一年叶先进不在,他受伤了,被送到昆明治疗,说起来,他那一年,还是在医院过的年。”
她见对方无动于衷,不死心,“不过北京真的比云南热闹多了,真的!就是每年过年还是特别凄惨。”
南度终于发声,“开门。”
“什么?”
这时候窗外的一束烟花在空中绽放,空中响起一道声音,而同时,南度手机那头也想起了烟花爆破的声音。
南度挂了电话,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她愣愣地,望着门的方向,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她惊起而立,带着无数的期盼和欣喜,快步走过去,开了门,直接就扑进了那人的怀里。
“不是在军营里吗?”
南度的脸就在她的眼前,头发短了一寸,人也瘦了一圈,她看着有些心疼。她就穿了一件毛衣,门外的风刮得她冷,她拉着南度进了屋。
进屋后她就没能控制住自己,缠着南度就深吻。
也许是有很久没见了,和他亲热的时候心里头会颤栗,唇舌交缠之间她尚且保持理智,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额头抵额头,“你是飞回来的吗?这么快……”
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他的热情埋没。
电视机里播放的是主持人新年倒计时,她在意识混乱之中听着那倒计时,在数到“一”的时候,是电视机里人群欢呼的时刻,也是天空中最为热闹繁华的时候,她听见他在自己的耳畔辗转轻笑,“新年快乐。”
宛如当年人在缅甸时他抱着以为已经熟睡的她,说过的话。
……
次日清早她就醒了,醒的时候身旁没人,浴室里是“哗啦哗啦”的声音,她歪头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侧依旧没人,她翻了个身,顿时给吓清醒了。
有人盘腿坐在身侧,穿着灰色的居家服正安安静静地翻着书,见她醒了,说,“我晚起了一个钟头,跑了俩小时的步,顺便给你买了早餐,坐在这儿看了一个小时的书了,您终于醒了。”
她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
她又倒头嘟囔,“哪家的早餐店大过年的开这么早?”
“朝阳区。”
她惊愕,“您跑朝阳区去啦?”
南度抬头,那目光理所当然。
果真体力非寻常人。
她笑眯眯地说,“今天大年初一,有没有什么计划?”
要没有就拐他去看电影啦。
“我得先回家一趟。”
牧落微微一愣,人难得回来一次,看看家里也的确没毛病,她悻悻地说,“好的,那我今天一个人过吧。”
南度突然凑过来,半开玩笑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当然不会。
她上一次和她的母亲虽然没有吵起来,可谈话内容毕竟不愉快,她要是大过年地也跑人家里去闹得不痛快,怪的也是她不识大体。于是她摇头,“我要睡觉,昨晚太折腾了,我还累着呢。”
南度拿书轻轻敲她脑袋上,“回头别把自己给睡晕了。早餐给你放微波炉里,记得去吃。”
说完她就觉得床头松了,南度离开了。
她在被窝里,大年初一的,心头不痛快了。
别人都是高高兴兴地带着女朋友回家过年,怎么到了她这儿,还净给人添堵了呢?
潜意识里就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她以前想过,要是自己足够优秀,优秀到别人挑不出刺儿,让那些光芒完全掩盖污点,那时候也许她会被接受的。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教授告诉自己的话,人得上进,她一直拖拖沓沓,实在有负教授。
她摸索着起身,赶紧洗漱换衣服,换完后到厨房去觅食,吃着南度大清早带回来的早餐,给段晖打了个电话。
“新年好,小段。”
段晖那个给肉麻了一下,“有话直说。”
“给您拜年呢,怎么那么不识趣?”
“我不信。”
牧落的豆浆差点儿没噎下去,“南度回来了。”
“我知道,我瞧见先进哥昨晚上回来了。”
她还是找不到切入口,想了半天,然后说,“那行吧,就这样。”
挂得毫无厘头,她其实就是想咨询自己干什么好,可后来她发现自己其实是可以行业分析的,为什么要去找别人?
她悠闲着在屋子里看了一会儿书,一看就是两小时,再抬起头的时候脑袋涨痛,脖子也酸痛,看着外面天气好,一个没忍住,就跑外面骑自行车去了。
顺便还拉上了盛乐陵和姚陆然。
几个人大街小巷地四处窜,冷风冻得连通红也不要紧,她戴着帽子裹着围巾,就露了一双大眼睛,三个人一起骑到了一家小吃店,一撂单车,她就觉得自己穿得像企鹅,摇摇晃晃地在雪地里特别滑稽。
姚陆然给她们一人点了一杯热饮,店里开的暖气,她松开了围巾和帽子,头发软哒哒地贴在脑门上,她嫌丑,又把帽子给戴上了。
姚陆然一开口就是带火的机关枪,“昨晚姑奶奶我很早就睡了,丫一点儿也没睡好,全是爆竹声,糟心!”
盛乐陵特别认同,“就我们那院里,也有不少的小孩儿玩烟花,逢年过节就这么一次,也没人管。”
牧落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喝着饮料。
“落落,你丫昨晚不会还看了一整夜的春晚吧?”
“对啊,有问题吗?”
姚陆然随意地问了一句,“后来的大合唱都有哪些人?”
“……忘了。”
“我弟弟昨晚上哭了一整晚,”姚陆然咬着吸管,有些泄气,“我就不明白,我那小姨没事儿带着孩子,不回娘家,专去我家!”
“小孩子很好哄的,”牧落说,“咱可以多一点儿爱心……”
“你喜欢小孩子?”盛乐陵问她,“还以为你不喜欢。”
“我……”
“姑娘,想远了啊。”
她认命地闭上嘴。
到了快晚上的时候她回去,走到门口开门,钥匙拿了一半天也没找到,她都快把包里的东西全掏出来了,最后才在一个隔层里找到了钥匙。
她手里搭着厚厚的围巾,一路回来也热得不行,只想着赶快进屋拖了上衣。
事情来得很突然,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钥匙孔,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南度。
衣服里突然被塞进了冰雪,冷得她一个激灵,全身甲状腺迅速活跃,她猛地跳了起来,看清来人后,吼道,“你大爷的,冷死了!”
某人毫不愧疚,反倒是上前意欲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那我帮你暖暖?”
“我不!”她悲愤地瞪着他,“开门!我进屋换衣服!”
南度笑着去开门,牧落没好气地在一旁继续瞪着他,怎么那么幼稚!
她背后的雪很快就被体温融化,衣料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寒意顺着脊背就升了上来。
她要不还回去,今儿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换好了衣服后,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正在沙发上翻阅杂志的南度后面,他看的都是娱乐杂志,她正准备抽掉他的杂志开始揍人的时候,南度连头也没回,语气特别正常地问她,“这不是你的那位朋友吗?”
她落败的同时,抢过了杂志,气冲冲地在他旁边坐下。
看完后她就扔了杂志,“这事儿早就过了。”
“为什么没得冠军?”
“技不如人呗,”她说,“乐乐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
“那你很适合这样的朋友。”
她一愣,“为什么?”
南度拿回杂志继续看,“你防备心太强,和她相生相克。”
“……我能有什么办法?”
南度却没有顺着她的话继续话题,不漏痕迹地说,“我今天回去,我妈提起你了。”
她动作一僵,问,“嗯,说什么了?”
“你猜。”
她吞了一口唾沫。
见她小脸满是紧张与忧愁,他觉得好玩儿,伸手过来掐她的脸,她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刚刚被整蛊的愤怒消了不少,她笑道,“该!”
她侧过身和南度一起看以前盛乐陵的那些消息,没有看出什么花花来,反倒是叹了一口气,“人长得漂亮也是愁。”
“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她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我说乐乐!”
南度“哦”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她指着杂志上那个女的说,“这个叫林惠恩,就是那个冠军,在校学生,现在风头正火呢。”
看南度的表情他是肯定不认识的,她说,“就是她,弄坏了乐乐的嗓子,决赛那天被淘汰了。”
南度说,“可能……火不了太久。”
很少和南度谈论这样的娱乐小事儿,她兴致大好,问,“为什么?”
“没特点,”南度合上杂志,“我们那地方跟和尚庙没什么差别,看姑娘一看一个准儿,就这样的,兄弟们大概也记不住脸,一场训练下来,大概也就忘了。”
看脸。
牧落笑咪咪地,温柔着嗓音给南度下套,“那你还跟着看过哪些姑娘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