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说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岳厘又给她削了一个苹果,状似无意地问道,她啃着苹果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僵持,也有些微妙。
岳厘正色,收起了刚才玩闹的态度,说起这事儿时倒是一脸严肃,他说,“你有一般的警员没有的经验和能力,虽然不算优秀,但是绝对能胜任这一份工作,你当初在那里不是和我说过,你今后如果可以,愿意做一个这样的人。”
她依旧啃着苹果,默不作声。岳厘在出了京城后就收到了王局长的消息,意思就是不勉强人小姑娘,人家想过自己的生活,那就不要强求人家干这一行,干这一行的姑娘少之又少,人不愿意就算了。
可按岳厘的想法,他是觉得牧落会同意他的。两个人虽然不在同一个年龄段,可是话题却是聊得来,以前在那个难得安静无事的夜里他也问过她,事情结束后要干什么,是回云南还是继续留在那里。
他还记得那个小丫头告诉他,她想去北京了。
那个时候她遇见了南度,遇见了那个清风霁月的军官,就像个小女孩儿一样依赖着自己的大哥哥,一见着对方,各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招数全使得出来,三百六十五招样样不带重复的。
这个答案他倒是想得明白,于是就问她,回了北京要干什么?
小姑娘毫不犹豫地说,她想做警察,不管是什么样的,只要是个警察就行。
可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当听到牧落拒绝的说辞时,他是疑惑的。牧落也同样地为这个答案而解释,“人心是会变的呀,陆河。”
“我以前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逮捕老杜头,因为他是我仇人,他杀了老牧。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死了,我的这个想法也随之而变得没有依靠了。”
“我之前想过干这个,可是小胡死了,我突然就想,如果我继续坚持我的想法,我身边的人还会不会继续离我而去,”她手里的半只苹果被她放在了一旁,她继续说,“答案是会的。”
“如果我坚持下去,有一天那些我憎恶的恶势力终究会被清除,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没有谁能够保证我所爱的人还能不能平安地在这个世上活着,我赌不起,因为我牧落,除了这些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之外,一无所有。”
“所以我想,尽可能地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这个世上不是只有这么一件事儿适合我,我相信自己还有更好的选择。”
岳厘静静地听完这一席话,在她说完之后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相同的也没有任何的情绪,良久莞尔,“我被拒绝了。”
她开口还想要说什么,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回首看去,却见盛乐陵站在门口,她愣了愣,“你……”
那姑娘风风火火地就闯了进来,一见是她,登时被吓着了,那一瞬间的情绪尤其丰富,愤怒、心疼、委屈、不平,最后都转化为一声悲吼,“哪个孙子干的!姑奶奶我弄死他!”
岳厘听后轻嗤一声,她尴尬地朝盛乐陵招手,“这里是医院,你别这样。”
盛乐陵一上来就掀开了被子,拉着她检查身体,“有没有哪里受伤?你告诉我,我弄他去!”
她哭笑不得,强忍着手臂上的伤痛,连连说着“没有没有”,盛乐陵还想要干什么,却被人从后面阻止。
南度就抓着盛乐陵的手,然后拉到了一边,淡淡道,“她没事儿。”
她心跳有些快,喜滋滋地冲着盛乐陵挤眉弄眼,盛乐陵何其精明的一个人,瞬间明白了过来,偏过头就去看南度,“您就是牧落的叔叔吧,您好,我是她的同学,我叫盛乐陵。”
南度见了生人就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说了一句“你好”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盛乐陵也冲着她挤眉弄眼,笑得暧昧不清,她抿嘴憋住了即将溢出的得意的笑容,说,“你怎么才回来?”说着睨了一眼岳厘,“你不在可没人替我撑腰。”
岳厘如同一个没事儿人一样,见南度来了,自己要说的话也说了,也不多留,站起来和南度寒暄了一番,告了别,转身就走了。
房间里就剩了她和盛乐陵还有南度三个人,盛乐陵有眼力劲儿,机灵地说,“那个,我看信哥去了啊,你好好休息。”
她乖乖地点头,眼神却是看着南度的,南度劈头就是一巴掌,她委屈地差点哭了,“我这还受着伤呢,看看你还不行?”
“什么时候回北京?”她问南度,“这地儿我呆着总觉得不安全。”
“没事儿,我陪着你。”
南度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把她给感动得一塌糊涂,当时就说,“那成,今晚你也别走了,医院里阴森森的也挺吓人的。”
南度听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了。”
“为什么?!”
“就算是断了腿也不用住院一个月,更何况你的手臂也没有伤到筋骨,给你打了葡萄糖,算是补充营养了。”
她失望地一掀被子,“要这样也别等下午了,就现在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说完她还要伸手去拔手上的针。
南度赶紧截住她的手,“要走也等到这瓶葡萄糖点滴完了再说。”
她顺手一把抓住南度的手臂,装可怜的样子,“这次的事儿我可受了不少惊吓,以后每个晚上也不能睡着觉了,怎么办呢?”
南上校拿手指戳开了她,“那你以前在缅甸的两年都白活了。”
她面上有些挂不住,挣扎着,“说实话,真没怎样……”
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南度推开了,她不高兴了,抬着那只还扎着针的手哇哇大叫,“你看你看!回血了!”
南度按着她坐下,一时之间神情竟然有些无奈,他问她,“饿了吗?”
“饿。”
“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你买的我都吃。”说到这里,她直勾勾盯着南度,南度点头算是答应了。
她心满意足得意洋洋地等着南度的好消息,一个小时后,她突然想起了隔壁的李信,从出事儿到现在,她还没有好好谢过他。
她立马翻身下床,抬着一架点滴走去了隔壁,开了门偷偷往里瞄了一眼,没有其他人,她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李信正在看书,肩膀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绷带,绷带有些渗血,她见后颇有些愧疚,沉默地坐在了他的面前。李信打她一进来就一直盯着她,她表情很复杂,但是动作十分坚定,见她最后低着头认错的样子坐在自己的面前,有些好笑,“有事儿吗?”
“来瞧瞧我的救命恩人。”
“谢谢。”
“好些了吗?”
“死不了。”
她忽然不知道该问什么了,于她而言,这样的关心实在是少之又少,小的时候她没有应该去关心的人,唯一一个自己关心的邻居也再后来双双丢了性命,在那个特殊的环境里,她更是鲜少关心人,如今以这样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实在是难能可贵,李信当然不会知道,只当她是女孩子的羞涩,倒也大方地同她闲聊起来,“你的家人过来了?”
“啊?”她正满脑子思考着该怎么创造话题,李信这样一问,她也顺势回答道,“过来了,这会儿出去了。你的爸妈呢?”
“来看过,又走了。”
她闻言皱了皱眉头。
李信自嘲地笑了笑,“就是确定我还有没有活着,既然平安了,就走了。”
“可那是……”爸妈啊!
牧落有些说不出口,李信的模样有些颓败,和在她眼里的李信差别太大,她猜想着这或许是别人心里的隐晦,于是就岔开了话题,“代明洋和盛乐陵呢?”
“不知道。”
“那你饿了吗?”
“我已经吃过了。”
气氛再次陷入了零点,她抓耳挠腮地想要说个段子解解闷儿,可是脑袋里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想着的时候,李信问道,“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嗯?什么?”
“你在缅甸的时候……”李信提醒她,再仔细深想,却只是依稀记得当时的一些片段,那个时候太过慌张,总是不容易记住一些细枝末节。
她特别耿直,“真的。”
李信愣了,大概是在吸收这句话的内容,过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最后是李信先开了口,“我的父母,是政治联姻,我小的时候,很少见到我的父母,他们总是在躲避着对方的同时,操心着别人家里的事情,家里常年没有烟火气息,清清冷冷的,很少有人来往,可即便他们对我这样漠不关心,我所走过的每一条路,却都是他们给我铺好了的,所以我从小就很矛盾,他们这样,到底算是爱我还是不爱我。”
她愣了愣。
“牧落,有时候真的很喜欢你的随心所欲,可有的时候,也很害怕你的无所畏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