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枪打中了她的手臂,血顿时就蜿蜒了她的衣袖,而她的子弹擦过那个人的脖子,划出了一道红色的血痕。她已经来不及开第二枪了,车内剩余的两个人同时朝她开了枪,她仓皇之间,只能大喊着让李信走。
小胡赶过来也被她一只手强横地逮了回去,她慌乱之中朝着对方胡乱打了几枪,对方躲藏之下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密密麻麻的又是几声枪击声,李信和她勾着头,小胡一踩油门,刚要开出去,那两个人不知道是谁,一枪就打中了车轮胎,车开出去没多远,猛地一抖,彻底停住了。
那两个人快步跑上来,一边一个拿枪逼着他们让他们下车。
她放下了枪,和李信对视一眼,同时去拉开了车门。
“等等!”其中一个身材较为魁梧的男人指着她说,“就你一个人!下车!”
她乖乖地开门下了车,李信知晓其中利害,叫了她一声拦住她不能让她下车,那个男人二话不说就是一枪打过去,李信压抑地痛呼一声,肩胛处中了一枪,血流如注,染湿了他的半边衬衫领口,小胡终于忍无可忍,大喝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们还只是孩子,有什么冲我来!”
两个男人没有理会小胡的咆哮,另外一个拿枪指着她的男人反倒是见到李信受伤后怒了,骂着那个胖子,“你干什么!他爸是北京人民法院检察长!出了什么事儿,谁担着你!”
胖子被骂后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态度略微收敛,“让那个女的赶紧下车!”
那一瞬间,他们三个人几乎是同时从对方的语气里猜到来者不是宋秘书的人。可到底是谁,没有谁能想得出来,就如同没人猜得出来对方想要对牧落如何下手,是生是死,谁也没法预测得到。
陆河曾经在最是生死难辨局势难定的时候告诉过她,人在最危急的时候,富贵荣华权力金钱统统都不想要,在面对生死的那一刻,出自于最本能的求生欲望,每个人都只会想:要活着!
她想要活下来,支撑着她走过那两年的信念,也无非不是一个活下去的欲望。
她下了车,被枪抵着,那个胖子看着车内的两个人,没做多想,直接打晕了李信将他扛了出来扔到了地上,又走过去用手铐将小胡和车门拷在了一起,然后启动了汽车。
她看见小胡使劲儿地踩着刹车,可是车身根本不听使唤。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及其不可理喻而荒唐的想法钻入她的脑海,她惊恐地瞪大了眼。像是预感到了她情绪的失控,那个男人拼命地捂住了她的嘴,狠狠地遏制着她的猛烈挣扎。
眼底里起了一层雾蒙蒙的湿意,蓄积了许多泪水最后如同风中断了线一般滚滚而落。
她太熟悉,刹车被动了手脚,非死即伤。
如果她没有猜错,车底,一定会有一颗炸、弹。
她睁大了眼睛,仿佛能看见小胡挣扎的身影,她像发了疯了一样地妄图挣脱两个大男人的钳制,即便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越开越快,到了最后以着超常的速度直直的撞上那根电线杆。
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如雷贯耳,血肉横飞,隔那么远都能感觉得到热浪地迎面扑来,那声音震聋了她的耳膜,她脑海里那一刻空白一片,灰败颓然。
远处的场景就像是一场举世难见的盛景烟火,在她的视野里熊熊燃烧爆破,周围是一片尖叫惊呼的声音,警报响起。
安*,卸刹车,果然是那些人的手段。
她整个人都懵在了那里,木讷地被那两个人带走,将之前被她和李信打晕的那两个人扔下了车,迅速而果断地将那两个人就地击毙,他们的脑袋如同被重重敲打的皮球,就地弹起而后泄气,血流了一地。
她和李信被他们捆绑起来,身边人的腥气激起了她的神经,她大声道,“给他止血!”
两个男人被她吼懵了,对视一眼,无动于衷。
他们的目标不是李信而是她,所以除了她,谁的命都不重要,就好比刚刚惨死的小胡。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开始胡乱地骂道,“他爸爸是检察长你们忘了吗?要是今天在这里出了事儿,你们背后的那个人总有一天不会好过!”
“检察长”这个字眼惊醒了那两个人,他们极为默契地一个开车一个给李信止血。她的脸上还有泪痕,车开走的时候经过那一片火海,有被惊醒居民赶来救火,而那一辆时常被小胡开着来送她上学接她放学的车,就这样在那一片火海之中逐渐远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样的情况不允许她伤感,旁边始终有个胖子拿枪抵着她的额头,她知道自己身手不如人,顶多能在对方不备的情况之下迅速中伤别人自己逃跑,可是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李信,她就必须事事小心。
“我自问,”她谨慎地开口,“我自问自己平常没有和别人结过梁子,倒是好奇你们的主子是谁?”
那两个人不说话,仿若哑巴。她又继续问道,“你们的目标是我,能不能先放了他,你们也知道他不好惹……”
“别说话!”旁边的胖子用坚硬的枪壳敲打她的头,她吃痛咬牙,恨恨道,“不就是两条走狗,给你们能耐的!有本事就杀了我,看看你们主子是心疼你们还是心疼我!”
这话她是抱着一丝侥幸地猜测说的,对方要活捉她,就必定不会伤她的性命,既然如此,不妨激怒他们,偶得一线生机。
果然,下一秒他们就怒了,胖子使了劲儿掐着她的脖子,“让你别说话!”
她干咳几声,大口大口地喘息,“你们主子怎么给你们说的?活捉我?还是让你们在半路就折磨死我?!”她怒火更盛,“你们主子是谁?要我给他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我们老大要干的,你干得起吗?!”前面开车的人朝她啐了一口,又说,“我们是走狗,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当年在老杜头的手底下干过几年……”
话还未说完,她身侧的胖子就一脚朝那座椅踹了过去,“你他妈在说什么?!”
她那一瞬间通透了,下一刻凉凉的声音回响在小小的空间内,“当年见过我的并且知道我是老头子的人,不多不少只有两个黑色集团的头目。”
她仔细观察着胖子的表情,“你们是哪一个?乾山的许由山,还是蒲毐的钟婼新?”
胖子的脸上有微妙的变化,她瞬间会意,笑道,“说起来这位蒲毐的头目也是一位狠心毒辣的女强人,当年我见到她的时候,可没少拖她的福,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她若有若无地视线扫过胖子手里的那把枪,笑得愈发深不可测,“哎,你们知道这位钟婼新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吗?”
见他们不说话,她自言自语,换了一个男人都喜欢的话题,“我可记得,那个时候的她,何止一个风情万种?那个时候她的势力不足需要人庇佑,你们知道她干了什么吗?”
“老杜头那个时候的势力你们不是不知道吧?居于缅甸,称霸整个西部地区,虽然势力欲渐趋下,可是那么多年累积下来的人脉和势力都摆在那里,道上的人见了都是恭恭敬敬地一声称呼。那女人啊,就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爬上了老杜头的床!”说到这里她轻笑一声,“你们知道她用的什么手段吗?”
“你们能想象,老杜头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子了,竟然也有那种癖好吗?”她大言不惭地说着一些风场老手说的话,“后来我打发佣人替老杜头收拾房间,佣人们可都是拿出了一条血迹斑斑的鞭子呢!”
“说来也奇怪,这女人大概讨得了老杜头的欢心,老杜头后来竟然也特别喜欢她,就逐渐终日厮混在一起,就连各个集团商议分成利益都有她的份儿,她的蒲毐那个时候还是属于老杜头手里的盛岩,蒲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点一点吞噬掉盛岩的,所以后来的事儿你们都知道吧?老杜头一日一日被消磨,要我说,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我还不能亲手刃了老杜头!”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里全都是大仇得报的爽快与厌恨,没人知道那一段日子里她是怎么和老杜头和钟婼新两个人斗智斗勇的,钟婼新这个女人精明,给自己留了后路,在老杜头身陷性命之忧的时候,早已经摆脱地一干二净,侥幸躲过了当年的剿灭。
脑袋边的枪渐渐往下移,听故事的人入了迷,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就是现在!
她突然就是一脑袋撞过去,带着为小胡的不平于悲哀,撞得胖子捂着鼻子眼泪直冒,连枪也忘了要拿,前面开车的人猛然惊醒,快速反应,朝着她就是一枪,可她拿了胖子的脑袋作掩护,胖子的头开了花,她倒在胖子身后,一时之间难以直起身子,她心下一凉,暗叫不好。
就在她以为下一秒子弹要打在她的身上时,前方的人突然一个闷哼声,她急忙挣扎起身,却有一双手扶起了她,她错愕地看着不知道何时醒过来的李信,李信却是再次踹上了那个人一脚。
“想什么呢?”
李信的这一声让她回了神儿,她转手就抢过了一边早已经命绝的胖子手里的枪,抢先一步击毙了对方。
她正要松一口气时,李信却急急地朝她扑了过来,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里,只听见了耳边巨大的一声响,世界一片颠覆,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的脑海里,只剩下李信肩头上那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他的那一句——
“牧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