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要多想了,采茵一定会明白你的苦心的。"马车里良久的沉默后,泰子炜对着坐在对面的钟离嫣安慰道。
钟离嫣闻言,抬头间敛去脸上的一抹惆怅。这两日采茵和冥剑一直在后面追赶他们。这次前往爪哈国困难重重,钟离嫣和泰子炜达成默契,都不愿意别人为自己犯险,所以钟离嫣瞒了采茵出发,泰子炜拒绝冥剑的追随,可是采茵和冥剑偏偏不离不弃一直追了两日,最后泰子炜和钟离嫣所乘的马车还是成功甩掉了两人。
两日相处让钟离嫣不禁讶异,很多时候她不发一语泰子炜都能够猜出她的心思,或许这就是人们常常所说的心有灵犀。不过越是感受到泰子炜的好,钟离嫣的心中便越是怅然若失。一个已经被宣判了死期的人今后是没有所谓的幸福的。
马车里的两人心思各异,便在这时,只听一道尖细刺耳的笛音骤然响起。疾驰的马车里,泰子炜很快觉察到了钟离嫣的异样,只见她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起来,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水,一口银牙紧紧地咬住唇瓣,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泰子炜顿时明白,此刻隐隐出来的笛音是催蛊音,这种笛音是专门控制蛊毒的,钟离嫣身中断肠蛊,原本理论上是每当月圆之夜才会发作,但若是有人用魔笛催蛊,那就另当别论了。
泰子炜心中顿时一阵抽痛,下一瞬他伸手揽过钟离嫣的身子,才发现她周身冰冷得像是从冰窟中刚刚出来的一样。泰子炜那张俊脸瞬间阴沉如波涛翻滚,眼里充斥着滚滚怒火。看得出对方是有备而来,如今他也不知对方有多少人手,贸然出手说不定只会给怀里的人带来更大的伤害,于是泰子炜冷然吩咐马车快速赶车。
冰冷的身体被泰子炜紧紧抱着,钟离嫣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在发抖。昏昏沉沉中只觉这个怀抱暖意融融,鼻息间有属于他的清新而令人安心的气息,钟离嫣的唇边不自觉地扬起知足的笑意。
钟离嫣心中不觉讶然失笑,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像现在这般娇柔软弱的时候。此时她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里似乎有万千虫子拼命地撕咬,吞噬她的血肉,一阵一阵的痛叫她呼吸都十分困难。这一刻她努力铭记着被泰子炜搂在怀里的感觉,她总觉得或许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泰子炜低头看着她,只见往日那双莹亮的眸此刻含了淡淡忧虑之色,仿佛在清愁中洗过一样。怀里的女子柔顺得像一只猫,软软得没有了一丝力气,再也不是昔日那般孤冷傲绝、睿智敏觉。瘦削的肩,隔着单薄锦衣触摸到脊骨,让他的掌心阵阵发麻,心里不由一颤,生生怜惜。
泰子炜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泰子炜此刻的话像是对钟离嫣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钟离嫣宛然一笑,疲惫地阖上眸子。
马车如风疾驰,终于渐渐摆脱了魔音的纠缠。行驶了一盏茶的工夫,沿途并未听到闹市繁华,也未听到人声嘈杂,泰子炜顿时心底惊觉,心中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于是迅捷无比地扯开帷幔,只见那个赶车人已经死在了座位上,而前面不到数米就是惊悚骇人的悬崖边缘。
马车还在滚滚疾行,泰子炜暗叫不好,揽起虚弱的钟离嫣,嗖的一声从马车的顶部破篷而出,终于在马车坠落悬崖的前一刻安全落地,却惊得死里逃生的两人后背潮湿一片。
悬崖上,狂风肆虐,呜咽之声不绝于耳。衣袍起舞,两人墨发飞扬纠结。蓦地,一向惊觉的钟离嫣顿时感到一丝异样,明明是青天白日,可是四周听不到鸟虫轻鸣,只有狂风在呜咽嘶吼,诡异般得死寂叫人有点儿害怕。
钟离嫣转眸当看到泰子炜深拧的眉头时心下了然,原来泰子炜亦有所感。
察觉到钟离嫣凝他的眸光,泰子炜安抚一笑,"别怕,我在。"
"我不怕。"钟离嫣虚弱地扬唇,眸光笃然,泛起无尽的信任。
她不怕死,只是害怕自己在未死之前没能完成心中的遗愿。不过此刻感受着泰子炜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令她安定的气息,钟离嫣忽然就觉得可以依靠在这个男子的怀里,她可以什么都不怕。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安定,泰子炜一双精锐的眸子警觉地环顾着四周,时刻在小心地戒备着什么。
蓦地,几乎是毫无预兆地,只听瞬间杀声四起,天地遽然变色,乌云笼聚于空,遮天蔽日,一股浓烈的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钟离嫣心中一沉,瞳孔蓦地睁大,那乌黑的眼眸中只见刀光剑影人影无数。
放眼放眼望去,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衣人如坠落凡间的巨大黑云。那些黑衣步伐稳健,眼中精光湛然,充斥着腾腾杀气,看得出皆是训练有素、以一敌百的武林高手。
感觉到怀中之人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泰子炜敛去眉目间糅杂的凝重,用尽可能轻松地口吻微笑说:"相信我,天下第一公子的头衔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钟离嫣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里却堵得慌乱。先是魔音催动她体内的蛊毒,再是追杀,看得出一切都是为她而来。现在她身体里的蛊毒还在隐隐发作,至少还得大半个时辰才能恢复过来。可是这段时间她不能帮助泰子炜一同杀敌,如今白白地连累了他,她心中顿时一阵歉疚,于是扯动唇角,涩涩地说:"生死攸关的事,你没必要为我冒险。"
泰子炜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涌上一层薄薄的雾,眼眸深处涌起一抹发自肺腑的微恼。
"我说过会护你周全。碧落黄泉,我都随你。"
泰子炜话落,忽然间钟离嫣只感到自己的唇瓣被泰子炜的唇毫无防备地压住,他毫不留情地在她的唇上反复啃咬,似乎是为了惩罚钟离嫣刚才所说的话一般。难道他对她的心思她还没有看清?难道她就只知道在生命攸关一刻不肯与她同生共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