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止是今日一日,她如此的不吃不喝,早已经长达六日之久……
大夫都说了,若是她再这样冥顽不灵,定是拖不过今夜了……
所以,自己用一座城池换来的,不过就是一具女尸。
可能是气到急时,反而会冷静下来。
易宿便是这样,拖了一把椅子座了下来,镇定地看着她。
在不过多时后,突然幽幽地道:“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得起死去的乌金。”
“!”
在听见乌金二字时,钟离嫣的眸子,才终于肯动了一下。
她慢慢睁开干涩的眼眸,呆呆的看着易宿,突然便将视线转向了地面。
“如果……”
她沙哑的喉咙早就失声,却用口型依旧在说:“死掉的人是我的话……”
话出口的一瞬间,她一双逐渐微红的眼,掉落下一滴泪。
到了现在,她都还在想着那种毫无意义的事……
哭的累了,钟离嫣彻底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还在跟前,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
“谢谢你。”
“不必谢我。”
看着悲伤的情愫仍旧未在眼底消散的她,厌恶般地抽回手的易宿冷冷的说。
“你该谢的,是乌金才对。”
顿时,钟离嫣一双方才恢复了些神采的眸子,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眼看变得失魂落魄的钟离嫣,易宿的眼底是没有半点的怜惜。
他就是在故意刺激她,故意提起那个名字的。
如果她还那么一丝的良心,就应该振作起来。
在易宿冷若冰霜的注视下,钟离嫣沉默。
明明都已经哭过一场了,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痛呢……
真的好痛、好痛……
好想将心里面那些堆集到快要爆炸的负面情绪,以眼泪的方式排泄出来,可是,几日未进水的身子,却是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可有力气吃饭了?”
说着,易宿端起了碗,见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的钟离嫣却无动于衷,好像还是之前的那副死样子,一双眼睛里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危险之意。
“或是要我喂你?”
在易宿的注视下,钟离嫣只能接过了碗。
一口温热的米饭刚入了嘴,竟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难受的钟离嫣小脸煞白,可是在易宿危险的眼神下,她只能闭着眼睛,强行将它吞咽了下去。
一碗饭下来,她觉得半条命也去了。
可是,还没有查清那些杀手,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她便一刻也不能入眠。
“他们冲着你来的。”
易宿却只告诉她这一事实。
“为什么?”
她失魂落魄的喃喃出声。
她此刻的询问,更像是在问那群刽子手……
问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更在问乌金,为什么要那么傻?
知不知道如今苟延残喘下来的她,此刻有多么的心痛……
也知道她定不是在询问自己,从始至终,易宿都只是在一旁,淡淡的看着她。
终于在不过多时后,她强自平复了气息。
“是什么人?”
说这话的同时,钟离嫣的眼底有一抹恨色一闪而过。
看了一眼明显被仇恨蒙蔽住双眼的她,虽然浓厚到叫人不寒而栗,却也总比先前那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好。
“攻击你们的人,是从突厥那边追来。”
突厥?
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陌生的词,钟离嫣不自觉死死攥紧了,思索着自己,究竟是在何时结下了那边的仇家……
不论是谁,那个人,可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她自认从来没有与谁结下过梁子,为何跨越大半个国度都要前来追杀她……
何况如此明显的线索,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人一开始,就已经打算嫁祸他人。
只是继续这样盲目的猜测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可还有什么线索?”
在她的注视下,易宿稍稍停顿一瞬,才摇了摇头。
“对方雇请的那些杀手,统一是些无主死士,动作也很干脆利落,除了他们的马匹武器是在匈奴本地临时购买的以外,暂时查不到任何有关的线索。”
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钟离嫣不免有些失落。
但没关系……
在眸光黯下去的同时,钟离嫣的眸中亦燃烧起了怒火。
她一定会揪出那个人。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
十五日后,京都城内——
整个偌大的京都城内,一直是风调雨顺,风平浪静的,除了即将临盆的贵妃外,什么大事也没有发生。
也就是这样的平静,倒有些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意味。
在天气晴朗的午后,两位俊美公子围坐在因为是冬日而没什么的茶舍包间里,看着外面的太平盛世。
“彩票?”
敏锐的捕捉到了突然从洛祁的嘴里,吐出的两个闻所未闻的字眼。
“那是什么。”
询问的话才刚刚出口,郝申英便躁动地撇开了目光,俊美的脸上,显得很不耐烦。
这是他这几个月来惯有的状态,洛祁早已见怪不怪。
只点点头,细心的为他讲解道:“听说,是匈奴那边推行出来的一种机制,说是只要购买他们的彩票,仅凭运气,说不定可以一夜暴富……”
“这种糊弄三岁孩童的东西。”郝申英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连话都不想说下去。
只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洛祁的脸上便有些惭愧的烧了起来,心里却暗暗吐槽道,谁让他现在都已经和他无话可说了……
果然,话题一旦就此终止,气氛就再也活跃不了了。
忍受不住这死一样的静默,忸怩了许久的洛祁放下茶杯,状似不经意地提道:“丑文,到现在都还在山上被乐蓝摧残呢,不叫他回来了么。”
在瞥了眼神态自若的洛祁后,郝申英只短短一句:“他背叛了我。”
那认真的神情,不由得叫洛祁一怔。
随即忽然有些尴尬的一笑道:“呵呵,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待背叛你的人,都如此温柔了呢。”
“他是她的师傅。”他的理由非常简短。
“也对,”这才想起了这茬,洛祁附和的点点头,“若不是看在他还是你女人恩师的份上,一定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了吧。”
“我不会。”
诧异的看了一眼否决的是那样肯定的郝申英,洛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却发现他真真的是在盯着自己看,足以见证刚刚那短短一句的确不是幻听。
他还以为在没了钟离城之后,他都不会笑了呢。
不过事实,还真确实是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