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个地方卢长安落了下来,那就是鸡鸣村。
鸡鸣村向东的几里地外有一片荒草地,穿过这片地再向东行进,不远就是一片广袤的树林,村里常有好猎者进去打些野物换钱来补贴家用。
孙老汉就是个打猎的好手,他猎术高超,还很有些邪门的本事,村里的人对他是又敬又怕。
这天黄昏时分,孙老汉正要回村,却再荒草丛里看到了点东西。他目力惊人,一双眼睛仿佛鹰眼一般尖利,老远就发现了异常。
等他走到近前细看,发现竟是个大活人,还是个相当俊俏的年轻男人,紧闭着双眼,似乎失去了意识。孙老汉一眼就判断出这绝不是鸡鸣村的人,一来这么打眼的人,他见过绝不会忘;二来这小伙子身上的衣饰看着布料精细,款式也特别,断然不是他们这山沟沟里的货色。
“小伙子,醒醒啊。怎么在这荒郊野外就睡着了呢?”孙老汉试图唤醒他。
这时卢长安的意识已经渐渐醒过来了,他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抓着他的肩使劲摇晃,试图睁开眼睛,但眼上覆着的薄薄两层皮此时却仿佛有千金一般重,任他怎么用力都抬不上去。
“难道是昏了?哎,真是作孽哟。”说罢就拉起卢长安的两条胳膊,往背上背了去。
卢长安睁不开眼,但周身感觉却更加清明了。他听到了老汉的话,也感觉到自己被人背在背上。
不过这孙老汉走路一摇一摆的,很快晃得卢长安昏沉起来,逐渐又失了感知。
入夜,月明星稀,柔软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卢长安脸上,越发显得他不食人间烟火。
“谁?”忽然,卢长安猛地睁开了眼睛,口中还叫了一声。
一得到清醒,他先是猛地大口呼吸半晌,周身才感觉灌注进了力气,撑着自己坐起来,对着周遭环境打量了一番。
一间不大的屋子,很是简陋,除了他身下躺的这张床和屋子中央的一张摆了油灯的木桌,再没什么多的摆设,形容家徒四壁总是没错的。
接着他又低下头瞧了瞧自己,衣衫整洁,身上也是完好无损。自己究竟是怎么昏迷的呢?
卢长安有些疑惑,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晕过去的原因,此时仿佛大梦初醒一般,脑子里的记忆模糊又混乱,除了清楚记得自己名叫卢长安,其余事情一概团成一堆在脑海中搅和。这浆糊一样的记忆里时不时弹出几个画面,但他无法确定那是真实的过去抑或只是梦中的惊鸿一瞥。
越想越乱,卢长安扶着头,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床上。
这一坐就是一夜。
次日,刚过拂晓,天只亮了小半边,好像挡着脸不愿醒来似的。鸡鸣村的公鸡却已经集体雄赳赳气昂昂地打起鸣来。
鸡鸣村正是得名于此,村中家家户户都养鸡,其中公鸡还都格外爱打鸣,吵得人清晨怎么都无法再次安眠。
孙老汉也醒了,他是孤身一人,并未成家,往常起来都是先去鸡舍检查,今天却直奔卢长安所在的屋子,想看看他捡回来的那个年轻男人怎么样了。
“咦?小伙子,你终于醒了啊,”孙老汉看到他端坐在床上,又惊又喜:“还以为你是害了什么严重的病,想着今天找人捎我们到镇上,带你去瞧瞧郎中呢。”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卢长安也回过神来,他僵坐了一整夜,按理说应当腰酸背痛才对,没想到此刻竟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神采间也高昂许多。他隐约觉得自己像是不知不觉间练了什么吐息大法,昨夜在他试图理清回忆的时候身体自动开始运行,一夜过后四肢百骸都焕然一新,恍若新生。
卢长安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不知道这是仙人的吐纳之法,通过吸取天地间的灵气,以淬炼自身,长久可达到辟谷不食也不觉饥饿,日夜不眠也不感困倦的效果。
卢长安虽然是仙人之体,现今流落人间,又陷入沉睡数百年。只自动开启了这一个吐纳之法来使他身体正常运转,其余众多精妙的仙术他已经全无印象,同普通人其实也差不多。
“在下身体已经无碍了,还要多谢恩人相助!鄙姓卢,名长安,不知恩人该如何称呼?”卢长安拉回心绪,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孙老汉身上。
“哈哈哈,没事就好。我就说见你这副模样和打扮,一看就是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这不是?说话都文绉绉的,”孙老汉呵呵笑了两声:“我哪是什么恩人呐,不过就是路上看到你昏在草里,扛了你回来罢了,我叫孙柱田,叫我老孙就妥。“
卢长安忙道:“如果没有孙大哥,说不定这会儿我还在外面受冻呢,这一声恩人您绝对担得起!“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孙柱田一拍脑袋:“诶呦,差点忘了,你是不是好久没吃东西了?等着,我给你弄点吃食去。“
卢长安点点头,表示感谢。其实他这会儿一点都不饿,一夜的修炼让他状态极佳,但是对于一个昏迷不知道多久的人来说,饿惨了才是正常的。卢长安不想表现出自己于常人的不同之处,决定先装个样子来。
没多久,饭就好了,孙柱田搬来桌子椅子布置在小院内,招呼卢长安吃饭:“来吧,长安小弟,尝尝你孙大哥的手艺。“
卢长安坐下后看了看桌上的菜色,以清淡为主,意外的是卖相都很好。
“也不知道你多久没吃了,怕你刚一醒来肚里太空顶不住,就做了点清汤寡水的,你可别嫌简陋啊。“说罢给他盛了粥夹了菜。
卢长安摇头:“怎么会?孙大哥相救与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还下厨招待我,小弟实在是无以为报。“
卢长安尝了尝孙柱田给他盛的粥菜,味道绝佳,即使胃里不空也产生了想再吃几口的欲望。可见无论是人是仙,往往还是逃不过这点口腹之欲的。他赞道:“好吃,孙大哥的手艺实在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