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水的手默默攥在一起,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可以,你以后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只是……不能再拿剑了。”
最后一句,恨水的声音极低,可他知道,宫秋如能听到。
他也知道那句话太过残忍。
可与其给她期待,不如早早让她面对。
即使这样的打击,真的让人无法忍受。
身后许久都没有传来声音,宫秋如像是突然失了声一样,恨水的情绪也被吊着,极为忐忑不安,许久,久到恨水怕她会多想时,才传来宫秋如的声音:“嗯……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依然慢,却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淡漠的……让人害怕。
恨水走出药房时,就看到欧阳沉醉正站在药炉外的篱笆前,他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表情,可认识他这么多年,恨水依然能看出他周身散发出的哀伤。这样的欧阳沉醉,他很久都没有看到了,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其实也是欧阳沉醉最颓败的时候,那时,他被前楼主救回来,就住在那个小宫殿里,整个人就和现在一样。
他叹息一声,走过去,“我告诉她了。”
“嗯?”
欧阳沉醉后背一僵。
恨水继续道:“我告诉她她以后不能拿剑了。”
“她,怎么说?”
“她只说她知道了。醉,她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能承受打击,她会很快振作起来的。只要能活下来,也许……还会有可能。”可如果他还想和宫秋如在一起,恐怕难上加难了。
欧阳沉醉垂下眉眼,整个人越发颓败。
“醉?”恨水有些担心。
他这样的状态让他极为不安,“你已经照顾她十日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就算不休息一下,也梳洗一下,你现在的模样并不太好。”
欧阳沉醉许久才应了声。
只是心里的缺口越来越大,随着他的步子越来越填补不了,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拉开了一道悬崖,曾经,悬崖上还有一座悬梯,可却被他用刀子,一次次把悬梯的绳索给割断了,到了现在,他们之间横跨了数丈的距离,她不愿走过来,而他,也不够去……
他,以后要如何面对她?
如果,一切还能够重来……
如果……
也不过是如果。
他们,从一开始就回不去了。
欧阳沉醉端着药碗走到门口,静立很久才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站在门口向床榻看去,宫秋如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可冷静下来,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呼吸,很轻,轻的几不可闻,这不是陷入深睡的人应该有的反应。
他知道,她是醒着的。
只是不想看到他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把药碗放在了床头,“该喝药了。”
他犹豫了片许,还是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她。他并不想她知道自己的另一个身份,至少对于那个身份她虽然绝情却不憎恨,对于欧阳沉醉,她却是厌恶的。
宫秋如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动一下。
欧阳沉醉沉默了一下,闭了闭眼,干脆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想把她扶着起来,只是他刚让她坐好去端药,宫秋如又倒了下去。欧阳沉醉眼底闪过一道同色,又快速地宫秋如重新扶了起来。这次不敢再放手,坐在她的身后,端过药碗用勺子搅了搅汤药,喂了下去,只是他并不能顺利的喂下去。
宫秋如紧闭着嘴,根本不肯喝。
“你……”
这样尝试了几次,只除了洒了不少的汤药,根本没有喂进去一丁点。
“你这是要做什么?就算是你讨厌我,可这药是为了你的身体,你不喝的话,身体怎么会好?”尽量放软声音,回答他的却依然是沉默。
就像是无言的抵抗。
欧阳沉醉的头开始疼了起来,这是他最不愿见到,也最怕见到的。
握着汤勺的手忍不住攥紧。
单手抚着她,重新站到了她的面前,盯着她,“宫秋如,你再不喝,我就亲口喂你!”
宫秋如:欧阳沉醉眸瞳微微一缩,再也忍受不住,扬手喝了一口,弯下腰对着她的口就喂了下去,唇贴上她的时候,欧阳沉醉的身体一僵,神情莫名的恍惚,固定住了她的脸却是越吻越深,舌头抵着她的舌头把汤药硬生生灌了进去。直到确定她吞了下去,欧阳沉醉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两人的唇,他并没有直起身,看着她紧闭着眼的脸,可原先苍白的唇因为他的蹂躏而红润一片,娇艳欲滴的像是红玫瑰,看着这样的宫秋如,欧阳沉醉眸瞳一深。
眼底的情绪很快被他强压了下去,看到她真的喝了下去,他就打算喂第二口。
可下一刻,他却是呆住了。
就看到宫秋如突然脑袋一歪,原先已经被吞下去的药竟是硬生生被催吐了出来。
欧阳沉醉完全呆愣在那里,盯着地上的一片药渍,他端着药碗的手突然开始忍不住发颤。
她此刻完全不能动,也没有内力。
她能吐出来,只是因为……生理的催吐。
她要对他厌恶到什么地方,才对于他的靠近竟然会……
眼底的痛色越来越浓,他向后慢慢退了一步,终于手指攥紧了白釉瓷碗,胸口闷闷的发痛,慢慢走过去,把药碗重新放在桌面上,才尽量让自己能正常说话:“我……让恨水进来。”
说完,他就慢慢退了出去。
很快,恨水就推门进来了,看到药房里的狼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走过去,坐在床头,看着只剩下半碗的汤药,摇摇头,端起来,手指拿着汤勺慢慢搅动着,轻声道:“我知道你醒着,我也知道你讨厌醉,我也知道你现在不想听这些,可,他是真的后悔了。这十多日,都是他不眠不休的照顾你,虽然自私,可我还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你稍微对他好一点点,就算是厌恶,至少可以接受他对你的好。”
宫秋如依然没有说话,恨水叹息一声,“喝药吧。”
把汤汤勺凑到她的唇边,这一次,宫秋如并没有推拒。
也正是像他说的那样,宫秋如至始至终都没有睡着,她不拒绝任何人,只除了一个人。
欧阳沉醉。
喂完了药,恨水重新整理好药房里的药渍,才端起药碗要离开,只是他的手刚碰到门板,身后传来了宫秋如的声音,很轻,这一次顺畅了很多,“把梅子找来。”
“嗯?”
恨水一愣,随之就了然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