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提着笔迟迟未落,看的杨悠然一阵心焦。五岁的小娃娃,竟然在学作诗。什么题材不好,偏要咏草?
嘴里还念叨着:“草草草!???”
听起来很像骂人有木有!
掌墨的大宫女文霈都忍不住嗤笑出声了。二皇子瞪她一眼,奶声奶气的喝道:“罚你去给我寝殿擦地板!现在就去,若擦的不光亮。今夜就点着烛火擦!”
文霈笑不出来了,苦着一张脸出去。
小小的奶娃娃,不过是出生在皇家,这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比她那个娃娃脸的娘亲还显老成。
杨悠然很想去捏捏他的脸蛋:“小不点!凶什么凶啊!来给阿姨笑一个!”
但是她不敢啊,开玩笑,如果惹了这位小殿下不开心,皇后娘娘大概分分钟都能把她剁碎煮了去。
是以瞧着他做不出诗来愈发的心焦。
心焦的后果就是脖子伸的越来越长,手里的磨也忘了磨了。
二皇子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吓得杨悠然手一抖,墨块掉了。
杨悠然很识时务的跪下:“殿下,奴婢大意了,请勿责罚!”
谁知道二皇子根本不买账。
“本宫便罚你???”
“等等等等!”她可不想跪着擦一晚上的地板。“奴婢方才出神是因为???因为想出了一首关于草的诗!”
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都穿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大胤了,就请白居易莫怪,莫怪!她要抄袭了。
二皇子提起兴趣来,太傅布置让回来作诗,以草为题。他想了几个都觉得不好,也就迟迟没下笔。春日里遍地都是花,何苦要拿草为题?不懂!
“你还会作诗?莫卖关子,我听听,若做的好,便不罚了!”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首诗在现代基本上是妇孺皆知,不过后头还有几句,和这情景不称,她就自行删掉了。
“一岁一枯荣???嗯!吹又生???”二皇子将这首诗来回咂摸了好几遍,眼睛都亮了:“你这首诗做的甚好!”
废话能不好吗,这可是白居易的代表作之一!
“意境隽永,余韵悠长!”
那必须的啊,从古至今传了多少年还在念叨,肯定是很经得起咂摸的佳作。
“你还能作出这样的诗来!”二皇子对杨悠然肃然起敬:“若流传到民间,你便要成名了!”
‘呵呵!我可不想成名’杨悠然腹诽,靠抄袭成名,丢脸丢到外太空!
“殿下做的这首诗真是太妙的!”杨悠然眨眨眼:“奴婢读了觉着是意境隽永,余韵悠长!”
二皇子虽然老成,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咂摸不过味,愣住。
“奴婢是说殿下这首《咏草》实在是精彩,殿下还不快记下吗?”反正也是她抄来的,做个顺水人情呗。
二皇子脸红了:“这明明???”
杨悠然又眨眨眼:“明日太傅要呢!若殿下做出这样一首精彩的诗,怕是圣上也会十分开怀呢!”
这么小的孩子就养成了那样的性子,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娘亲要求高,那日宫宴景泰帝对这个小儿子的疏远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这孩子一准儿是卯起劲来想在他父皇面前出头。
果不其然,二皇子虽然极不愿意剽窃,且是剽窃一个宫女的诗词。但是想着父皇会欢喜,还是咬牙把那首诗写下来。
不愧是白居易的代表作。这半首《赋得古原草送别》第二日在太学里就引起了轰动。太傅将二皇子夸的是天上地下世间无双,又将那首诗呈给了景泰帝,连一向对二皇子漠不关心的景泰帝都亲笔御批了八个大字:流畅自然,孺子可教!
这首诗很快被皇后这边的大臣们在朝堂上故意提及,说是这首诗已经广为流传,颇受赞誉,民间人士纷纷说二皇子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当然了,远在深宫里的杨悠然丝毫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抄袭的半首诗会引起这样的蝴蝶效应。倒是这半首诗叫她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一向对宫人冷言冷语的二皇子对她另眼相看,连带身旁的太监宫女都对这个新分来的‘昕然’客气了几分。
因大皇子随便咏草的一首诗便名动天下,连带太傅也在文坛大大的风光了一回。借着这股东风,一连两天太傅都带着他们一起咏诗,今天咏物明天咏景,大皇子这样八九岁的儿童还好些,二皇子到底只有五岁,这就有些吃不消了。
既然当面咏不出来,就借口了作诗要靠灵感,回了长信宫以后,巴巴的盯着宣纸,把那纸都要盯出个洞来。
杨悠然觉得自己抄袭了半首诗已经是大不敬,但是瞧着这个小不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忍不住母性泛滥了。
“殿下今日是要咏大雁?”
因那首诗的缘故,二皇子杨缜对杨悠然多了一份依赖,跟她说话也更像小孩子些:“天天咏啊咏啊,本宫听着都头疼不已,实在是写不出来了。捏了个理由回宫来写。哎!你说这两天太傅在哪儿见着大雁了,也忒会找事儿。”
杨悠然哈哈大笑,她在现代虽然是个典型的工科女,但是高考失利后,上大学的时候她为了未来的“钱途”选择了修双学位。其中的管理学位为了凑学分就选修了一门‘古诗词鉴赏’,没想到今日能派上用场。
“殿下可知为何文人骚客喜欢咏大雁?”
小可怜眨巴眨巴眼睛,摇头:“不知道!”
“大雁是候鸟,冬去春归,是守信;飞时呈整齐的雁阵,是有序;又是忠贞之鸟,同伴即使受伤了也不离弃,有情有义。所以呢,自古以来文人骚客认为大雁高尚,常用咏大雁,来表明自己的情操。”
小可怜点点头:“昕然姑娘富有学识,本宫受教了!”
能听到二皇子称她一句‘昕然姑娘’,可真是十分难得。杨悠然满意的笑笑:“那殿下可有了灵感?”
奈何小可怜又摇摇头:“本宫年幼,常年在宫里很少出去走动。不消说雁阵了,连大雁都没有见过。实在是咏不出来。”
这句话听的杨悠然心都软了,真是个小可怜,再学,真把脑子都学木了。
“昕然姑娘可有什么灵感?”小可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得嘞!又想抄。
可抄也要抄的到位啊,小可怜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娃娃,活动的范围也就是宫里这一片地方,经历有限,见识也有限,抄那些‘归雁入胡天’什么的肯定不恰当。杨悠然苦思冥想,给他捏出两句: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小可怜惊讶:“这算是诗吗?昕然姑娘怕是没学过作诗吧?”
原来这里还没有衍生出词这种东东,杨悠然忙借口她才疏学浅,把抄袭诗篇这活给推辞掉。好在小可怜年幼,也没有瞧出什么破绽来,最后自己生编了几句,当然是比不上那首《咏草》。第二日进学时,小可怜大喇喇的解释说自己尚未见过雁阵,太傅知晓自己此举未免太急于求好,也就消停下来,不再布置许多‘命题诗作’了。
小可怜其实是真可伶,别看是身份尊贵的二皇子,父皇不待见他,母后整天钻营着让他压过大皇子一头早日夺得太子之位。杨悠然越瞧越觉得这个小娃娃实在是可伶,对他也就分外上心。而小可怜呢,他以前都觉着奴婢伺候好他是分内之事,却从未像现在一样对这个‘昕然姑娘’如此的依赖。
去进学太傅讲了什么,若有些不大明白的回来还要问杨悠然几句。好在五岁的娃娃,学的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杨悠然从这个上善若水捏到君子之道还是能答上来的。
却未想,小可怜请教她的画面落到了小可怜的贴身大宫女倾媛眼里。
倾媛本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十八岁的青春年华,白嫩的皮肤,精巧的五官,若论姿色,比后宫一些娘娘也毫不逊色。偏偏她被分到的是不得宠的皇后身边,景泰帝不喜皇后,连带皇后身边的宫女也从来看都不看一眼。她在皇后身边呆了两年,甚至没在景泰帝跟前混个眼熟。
皇后其实是默许长信宫的宫女们‘上进’的。放眼整个后宫,别的妃嫔都是唯恐自己的宫女穿着过于艳丽,掩盖了自己的风采。唯有皇后娘娘每次都给这些宫女们挑那些鲜亮的颜色,景泰帝每次来时,无论宫女们打扮的多么浓妆艳抹,皇后也当做没看见似地。甚至故意有意无意的在景泰帝面前提起自己身边漂亮的宫女。
皇帝喜欢哪个宫女,宠幸了赐个位份,是古来有之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可是景泰帝似乎就不好这口。倾媛眼看自己年岁渐长,坐不住冷板凳了,寻了个机缘到二皇子身边做个大宫女。她琢磨着,景泰帝不喜欢皇后身边的人,那自己的亲儿子不能不管吧?如果来看看儿子,肯定就会看到二皇子身边貌美如花的自己。她觉着以自己的这张脸蛋,这颗玲珑心,做个修媛都是亏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