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馆,装饰奇特,富丽堂皇,以深红sè为主基调,尽显异域风情,给人似圣非圣,似人非人之感。偌大的馆内除了阿须隆外就只有他唯一的弟子——阿修,这师徒两人的长相甚是奇特,棱角分明,表情诡异,像极了馆内的雕像,看的亡天子有些不舒服,但为人却不错,阿须隆不说,由于四馆本该只收一名弟子而应对亡天子抱有敌意的阿修也对他格外客气,还不时看他练功辛苦端茶来给他喝,这让亡天子颇为感动。
亡天子从未体验过一师一徒靠言传身教而不是靠书本的教学模式,一时竟有些不适应,但毕竟这种模式更为有效,经过了初学时的不适应后很快抓住了要领。非天馆的绝学——《妖天狱》确是一部上乘武学,凭着亡天子的悟xing加上对之前那一掌的理解以及五年来强盛的求知yu,要在短期内穷究其理也是难办。好在如今他不是孤军奋战,有师兄跟师长可以请教,也好在他正值青chun年少,体力充沛,就算没ri没夜的苦练身体也支撑得住。
一个月后,亡天子告别非天馆,前往泣灵殿休息一ri,这是三殿四馆之主的命令,亡天子不得不从。这一个月来几乎每时每刻他都用在了对妖天狱的钻研上,就连梦里也在苦练,阿须隆对他的jing神大加赞赏,临别前还送给他一只镶嵌红宝石的纯金臂钏,亡天子谢过后便离开了。一进泣灵殿,也不管是谁的床,看到就躺下,一躺下就睡着了。好在有觉蔑师太送他的莲花冠替他净身,省了他不少时间。
此时其他殿主馆主在非天馆外聚首,询问阿须隆亡天子的修炼状况,阿须隆仍旧表情怪异的回道:“论天资恐怕这里没有人能够跟他相提并论,即使如此,妖天狱也是能让聪明人花上一生钻研的武学经典,他只花了一个月就想练成是不可能的,但……啧,那家伙似乎自己也知道无法完全领悟,昨天突然问我拿妖天狱的手抄本,说是要把没有领悟彻底的部分统统背下来,以后再慢慢领悟。以我推测,他起码已经领悟了七成,若再给他一个月就能完全掌握,之后所欠缺的便是火候了。”
绯雨不以为然道:“一个月已经是最长期限了,若是给他两个月,他就只能学成三馆招数,这样就没有绝对的把握获胜。”
阿须隆摇摇头,道:“多而不jing反而是坏事,若是把他搞混了就更糟。”
绯雨坚持道:“我相信他的能力,接下来的一个月便让我来向诸位印证好了。”
百炎天君道了声“希望如此”先离开了,其余六人也各自散去了。
红魔馆,同样以红sè为主基调,只是少了非天馆的神魔雕像,显得格外宽敞。天顶很高,绘有妖魔飞翔之景,地面上覆盖血红sè的地毯,zhong yāng绘有一个圆形阵法图,不似道,不似佛。绯雨座下至今还无弟子,这也许是因为他较年轻的缘故。从外表看,他就是一个比亡天子大五六岁的青年。
清晨时分,亡天子到达,绯雨早已在馆内等他,见他到来,先问道:“阿须隆说你对妖天狱的理解不下七成,是这样吗?”
亡天子揣摩道:“恩,大概差不多吧。”
绯雨不信道:“真的只有七成?”
亡天子犹豫一会儿,拿不准道:“字面上的我都懂了,只是也许在实战的时候我还无法快速地应用,就是这样的感觉,因为妖天狱比以前我学过的都要高深,需要牢记跟理解的东西太多了。”
绯雨喔了一声,感兴趣道:“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你对妖天狱的掌握已经到十成,只是欠缺火候对不对?”
亡天子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但究竟能将它发挥到什么程度我心里也没底就是了。”
绯雨点点头,认真道:“这样就可以了,接下来一个月你只需用心学习我红魔馆绝学——《血笼沙》便可,《妖天狱》的事不必再想,做得到吗?”
亡天子毫不犹豫道:“我正是为此而来。”
“好,现在便开始吧。”
“恩。”
……
天琴馆,装饰高雅,种满梅树,虽未值寒梅盛开之际,青枝绿叶却也别具风情,其内庭院中有一座悬音亭,平时馆主琴咏便坐在其中抚琴。这位馆主外表看来是位三十左右的风流雅士,门下只有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弟子,名唤天巧韵。此女生的极美,且气质出众,落落大方,比同龄女子要成熟懂事的多,不论修为,光论琴音的话,琴咏已经自叹不如。
这ri,亡天子左绕右拐终于找到了悬音亭,适逢琴咏跟天巧韵正在合奏,两人进入忘我之境,完全没有注意到亡天子的到来,亡天子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便站在一旁用心听起来。初听时只觉琴音美妙,引人入胜,再细听又可以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劲力,亡天子知道这种琴声中夹带着弹奏者的内力,根据琴谱的不同可以伤人,也可以使人陷入幻境,当然也可以安抚人心。亡天子正处于猛进的势头上,而这琴音却平静安逸,亡天子不想被其影响,便运起溯明诀护住心神。削弱了琴音的内劲,音律自然更加清晰,亡天子再细听,便听出了琴咏跟天巧韵的不同。
一曲终了,琴咏两人终于察觉到亡天子的存在,琴咏歉然道:“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久等了。”
亡天子道了声“没事”便向悬音亭走去,中途顺便看了一眼天巧韵。天巧韵见亡天子来到,抱起自己的琴起身走开了,大概是不想打扰他们。琴咏盯了亡天子一会儿,问道:“以前学过琴吗?”
亡天子老实回答道:“小时候听别人弹过,仅此而已。”
琴咏唏嘘道:“如此的话,只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要如何教你呢?”
亡天子不介意道:“没事,我想我不是一个没有乐感的人,师尊只管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便可,我的进步您一定会看在眼里。”
琴咏爽朗地笑了两声,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有信心了,好吧,就先从琴弦开始。”
“恩。”
……
五天后,亡天子初步掌握了各种指法、各跟琴弦代表的音调、如何将内力注入琴弦及如何辨别一张琴的好坏等。学到了一门新的技艺,亡天子有些兴奋,急yu找张琴谱小试身手,但琴咏却让他凭自己的感觉先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来,否则便不教他天琴馆的绝学——妙音天律。亡天子只是一个初学者,让他照着琴谱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还是问题,竟让他自己创作一曲,这不是有意为难他吗?其他殿主馆主对此大有意见,但琴咏却坚持己见,不为所动。其他六位知道这个琴咏在其他事上好说话,但在音律方面却固执己见,无法变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一切听天命了。
其实要说琴咏为难亡天子也并非如此,天琴馆收弟子一向严苛,当初琴咏被收进来时也是通过了重重考验,而天巧韵未进尸罗门前便早以琴技闻名江湖,如今亡天子占了便宜没通过试炼便以座上客的姿态进入天琴馆学艺,这对天琴馆历代先人来说无疑是一种不公平,琴咏便以这种方式来还他一个公平。
一天过去了,亡天子独自坐在悬音亭里苦思,双手一直保持着起弦的姿势,却不曾动过,他明白只要开始了便不能够停下,否则等着他的便是无止尽的失败。脑中快速地拼凑着一个个音符,整整一天却也只能拼出不到半首曲子,正当亡天子愁急之际,远处突来一阵琴语,随着夜风吹入他的耳中,亡天子立刻感觉不妙,因为这个琴声正在与他脑内的琴声冲撞,亡天子一天的成果正在慢慢瓦解。
默运溯明诀护住心神,亡天子尽量不去听那琴声,但那琴声却是无孔不入,直直地钻进亡天子脑海,让他苦不堪言。“罢了罢了!我不要了!”知道守不住了,亡天子心中一阵放松,一整天的成果立刻化为泡影,就在此时,原本那阵强烈的琴音忽地变得柔和,尽数洗涤了亡天子的戾气,亡天子心湖一荡,灵思泉涌,双手自然地挥洒起来,一气呵成,尽泻激情……
“妙!”琴咏拍着手从梅树下走出,看着亡天子,笑容可掬。亡天子对他笑笑,问道:“刚刚那阵琴声可是师尊暗中助我?”
琴咏摇头道:“我可没那么好心,是你天师姐弹的。”
亡天子幽幽道:“原来如此。”
琴咏看着他笑道:“虽然她不经我允许就用琴声引导你本是不准的,但她初始所奏乃是崩坏之音,有意瓦解你的成果,我也想看看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便不动声sè,若你选择与她顽抗到底,不但保不住已有的成果,还会受伤,但你懂得舍弃,这便是成功的原因。”
亡天子沉默片刻,缓缓道:“来这里之前我放火烧了自己小时候住的屋子,我以为这样就能告别过去,迎接崭新的未来,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过去无时无刻都伴随着我,我也在不断成为过去,就像这首曲子一样,有始有终,没有间断,我想人的一生就是这样的一首曲子,开始到结束,高cháo到低谷,过去,现在,未来,始终都连接着,无法退缩,也无法逾越,只能按着既定的轨迹行走下去,一直到死的那一刻来临……”
琴咏点头,微笑道:“这便是你的琴声所要表达的意思吧?恩,这样便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去休息吧,明ri我便教你妙音天律。”
亡天子望着圆圆的月亮,感慨道:“今夜的月sè格外撩人,徒儿怕是睡不着了。”
“是这样吗?那为师便不陪你赏月了,更深露重,注意身体。”
“恩。”
琴咏若有所思地离开了,亡天子的眼睛倒映着明月,朦胧、怅然,衣襟感受着夜风的吹拂,柔软、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