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到来,令园内气氛一滞,随即樗蠡打破沉默,以强硬的语气喝道:“染衅,亡天子,汝等二人还不速速合体,更待何时?”亡天子一听,大惊不解。染衅则摆出臭脸,表示不情愿。身为主人,溺天发话道:“隳境军师不请自入,是否无礼太甚?”樗蠡冷眼瞟了溺天一下,不客气道:“是你啊,哈!上个时代耍的不够,心尤未死,还想继续做主角吗?”溺天闻言低唔一声,不悦感已显而易见。樗蠡却不留情面道:“好了,收起你的臭脸!自己大限将至还不知为天地乾坤做点贡献,倒管起我的闲事来了!你真的有这种余裕吗?”说完不再理会溺天,看向亡天子严肃道:“你也许猜到了,染衅他跟你是同一个人。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自己是至阴之体吗?因为你的阳元在你出生之刻被母体夺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染衅就是你阳元的寄体。”
一语道破玄机,亡天子震撼中,带三分兴趣,看向染衅。染衅呸了一声,不屑道:“是又怎么样?现在我们拥有不同的人格与思维不就好了?还有啊,你们先前百般阻挠我来找这厮,现在怎么又求我跟他合体了?不是自相矛盾么?”樗蠡连哼两声道:“你懂什么?先前阻挠是确保圣子夺得肉躯,此时是要你们提起谛灭禅剑将之诛杀,你应该知道的不少,何必明知故问?”染衅轻啧一声,一时间没有话说。
见没人说话,樗蠡便对亡天子晓之以理道:“你祖父已经消亡,你父亲闭关不出,要打败圣子唯有靠你们了。圣子不除,人世灭绝,后果有多严重还需要我强调吗?你所重视的所有人都将死亡,你忍心看到这样的情景发生吗?”其实不用他如此激将,亡天子答应过蓝斐,要守护这个世界,自然不会坐视圣子涂炭生灵,便要求染衅配合,后者却蛮横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吧?本公子告诉你!一旦完成合体,世上就再没有你我了,只会多出一个谁也不是的全新的亡天子,你的人格将会被消除,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
亡天子闻言,沉默不语,太如意却炸了!坚决反对合体,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会因此命丧圣子之手。樗蠡见又陷入僵局,恼道:“大义之前,哪有这许多顾虑?人格重写又如何?面对众生命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快一点吧,下界已经乱得不像话了!”染衅见亡天子犹豫不决,便卖乖道:“我是无所谓啦,反正独立没几天,被抹消也好,不存在也好,只要他不介意,本公子没话说。”说完窃笑。谁知亡天子一口答应道:“那好,我们来合体!”搞得染衅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樗蠡忙高兴道:“还是你识大体!”染衅已气急败坏道:“你们俩合伙耍本公子吧?亡天子,你不再考虑考虑?”亡天子不顾太如意的胡搅蛮缠,郑重点头道:“我存在与否并不要紧,这个世界需要的是救赎,能带来救赎的唯有完整的亡天子,只要新生的亡天子能够代替我守护这个世界便足够了。”樗蠡闻言忍不住拍手叫好,王子凄则不屑一哼。染衅听了这席话,心中亦有所感,知其全是肺腑之言,无奈一叹,妥协道:“算罢!本公子的牺牲总不如你,你要跳入火坑,本公子舍命相陪便是。”说完正向亡天子走去,忽然整个人一怔,随即无预兆仰面倒地不起!同时一颗温暖的橘色光球急速向东天飞去。樗蠡见状眉头一皱,身后一道暗影一闪而逝。
亡天子慌忙扶起染衅头颅,却发现他的身体已变成一具冰冷的没有知觉的水晶雕塑,惊问何故,樗蠡亦不悦道:“是你母亲的意志在捣鬼!她为了不让染衅与你合体,强行调回阳元了。不过不必担心,樗某会负责替你抢回来。”亡天子闻言正要开口,樗蠡已伸手示意道:“不必多说,樗某不会对你母亲如何。倒是你自己,马上便要不存于世了,可有什么道别的话要与王子凄说,人已替你带来了,抓紧时间吧,樗某的打手办事效率可是很高的。”说完退至一旁,为双子留出空间。
王子凄无谓一笑,开口道:“说吧,你这么矫情,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吧。”亡天子轻笑道:“我们之间何必多言呢?”王子凄怔了怔,随即哼笑道:“也是。”亡天子报以微笑,转身对一脸嗔怪的太如意抱歉道:“忘了我,好好活下去。”太如意立刻带着哭腔吵道:“你在说什么呀?臭美呀!本姑娘有说过喜欢你么?不要脸占我便宜!杀父仇人,杀父仇人……”说着说着,泪水扑簌簌掉下来,捶打着亡天子胸膛的双手亦渐渐无力了。亡天子温柔地接纳太如意所有的情绪,让她在自己怀里尽情哭泣。虽是至阴之体,对情感的敏锐度却未因此削减,身边的女性是否对自己存有好感,一清二楚,有时候只是不好点破罢了。
叛裔趁樗蠡走远,飞到溺天肩头与他心灵对话道:“怎么样,几千年来没被人教训过了,人家还是一个小辈,感想如何?”溺天回道:“他说的有理,我几乎忘记了那个梦境。”叛裔道:“被杀的那个梦吗?哈!你怕了?”溺天不语。
圣羽天国神殿内,水晶棺之中的哪耶忽然坐起,惊得大祭司萨都几乎跌倒。只闻哪耶冷声道:“快召唤六神将前来护驾。”话音刚落,身前暗影一闪,一个浑身漆黑,指爪殷红的人乍然现身。哪耶立时跨出水晶棺,往神殿深处逃跑,大祭司见来者不善,亦奋不顾身抱住暗影。暗影并不着急追赶,一闪摆脱萨都纠缠。
无尽水晶长廊之中,哪耶并不显得慌张地逃跑着,身后暗影如影随形,殷红的指尖仿佛来自死神的召唤,吸引前行之人停步。然而,哪耶并非凡人,绝不屈从于死神,依旧有条不紊地向前逃跑。水晶长廊似永无尽头,一段段向前延伸,四壁光滑的镜面倒映着两人的身影,诡异莫名。暗影游戏似的追赶了一阵,忽然停下脚步,流连起四壁倒影,陷入回忆之中。此时,炬琅惊魄等三将终于赶来,将暗影围住,剑拔弩张。暗影注意到有人拦路,却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这里是水晶宫?”没人理他,刀、镰、拐齐上。暗影却毫不在意,任他们打了一下,毫无反应,随即十指一动,巨大爪痕裂碎晶壁,强势扫开三人,又一闪,出现在哪耶面前……
隳境战场上,圣子的绝对强大令他目中无人,毫不理会失去功力的众人,他要让这些人世中的佼佼者看到最后。正当人间一片混乱,自相残杀至最惨烈之况时,不知名的荒径之上,自大诸天入世行道的法王子轻叹一声,神通展布,天下靖平!圣子感应到有一股庄严佛力在与自己的九芒星图对抗,轻喔一声,道两字“愚昧”,轰天一掌,九芒星图光芒盛盖骄阳,在三界之间烙下血的印记!法王子受圣子威压,立时吐血,单膝跪地,却仍苦苦支撑,为救苍生于水火,不惜逆天而行,领受神罚。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将他搀起,让他依靠,不是别人,正是天无相断。法王子摇摇头,示意天无相断不要扶他,手中佛珠缓缓转动,做最后的抗争。然而,人的意志终归有限,附有天命的法王子更是身不由己,终于在佛珠爆碎声中倒地,一刻清醒的世人再度疯狂!此时他更确信,靠一己之力是无法救世的,必须度化人心,磨练世人自身意志,才是根本。
圣子无情嘲笑着抵抗者的不自量力,食指一扬,再度降下神罚,神威如流星坠落,直向法王子堕去,距离、空间,已无法构成任何障碍。法王子合掌意欲领受,天无相断却挡在他身前,魁梧身躯硬接了圣子一击!法王子摇头道:“你又是何苦?”天无相断不语。圣子一击不能取命,便不再攻,算是认同了他,也要让他看到最后。三界战火,延烧不止,谁能拯救尘世?宿命的因果,静待成熟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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