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非吾之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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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的炼魂狱中,亡天子独自一人入定,灵识深入非吾内部空间,探索未知奥秘。那片充满黑暗的空间,令人意识混沌,越是深入,越是受迷惑,越是看不清。亡天子想要拨云见日,遂识与剑合,化身无我之我,穿梭黑暗迷雾之中,白色圣光伴随着封界山灵气扩散而出,寻找同源之气。

意识境中难辨时间流速快慢,亡天子只知收到回音,忙向目标飞去。穿过重重秘径,四外空间连换数次,天地倒转了几回,亡天子终于看见了蛰伏在黑暗深处的非吾本体,一只通身漆黑,两颗血眼拳头般大小,腹部中空,巨颚与膝盖有琴弦垂直连接的怪物。

怪物看见亡天子到来,诡笑一声,两只又细又长形如鸟爪的怪手开始向腹部琴弦勾弄,靡靡之声立时传出,正是《天魔舞》。亡天子仗着无我之我护持,勉强支撑,此时怪物瘦骨嶙峋的后背忽然生出无数细长触手,刚刚越过怪物前胸,立时变化为洪水猛兽,蛇蝎虫蚁,全都张着血盆大口,向亡天子噬去。亡天子知非吾邪琴本身便是魔物,但千年来被压在黑流暗瀑之底,受封界山灵气浸润,该减去不少魔气才对,谁料还是如此猛恶,可见其本质与无我剑相同,无法为外物所改变,封界山的灵气就如魔界的魔气,淬炼了无我剑,也淘洗了非吾邪琴。

剑光连闪,斩碎扑面而来的怪兽,亡天子不想纠缠,催动剑光径直射入怪物体内,要驾驭其邪心。怪物浑然不管,不停拨弄腹上琴弦,怪笑连连,仿佛亡天子已成瓮中之鳖,难逃生天。非吾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论其本身魔力,就如无我剑一般,后者乃大荒第一神山封界山精华所萃,蕴藏无穷灵气,同样要高过此时的亡天子许多。好在无我剑与亡天子气质相合,灵感互通,只一参透玄机,立时随心变化,因此早早成就了无我之我。非吾邪琴不同,他不认同亡天子,他的真正主人应该是无常公主才对,因此诸多抗拒,令亡天子至今无法随心所欲发挥其魔力。

众所周知,亡天子对正大光明的武学如佛法之流,因本身乃至阴之体,无论如何努力也学无所成,也正因如此,当初下雷渊只能取震印虚影,而不能取其本体,否则震印至阳至刚至正之力便要反噬自身。相对的,凡是阴柔偏邪的武学,亡天子一学便会,甚至能够举一反三,无师自通,这也为其驾驭非吾邪琴提供了可能性。

时间已过去两天,炼魂狱内仍然死寂空旷,亡天子虽然在,也等于不在,入定之后便如死去一般,一动不动。轻柔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太如意躲躲闪闪地走了进来,先伸出头来看了石榻上亡天子一眼,见没动静,才大胆走近,及至近处细看,不由吓了一跳!原来亡天子虽然入定,意识交战惨况却如实反映在肉身之上,此时整个右半身都为黑气包裹,半边脸上爬满邪丝,末梢更向左半边极力延伸,因为无我剑灵气所阻,暂时无法越界,但形势已不容乐观。

太如意见亡天子神情痛苦,额头直冒冷汗,不由焦急非常,上前抓住肩膀连摇,却怎么也摇不醒,用力喊了两声不见答应,更急了,正想不出办法,准备用力扇他一记耳光时,一朵灵动紫焰忽然出现,焰中有一男子声因道:“要救他,汝需由内部将其唤醒。”太如意闻言,警惕地看着紫焰,狐疑道:“你是谁?”紫焰道:“来不及了,再不帮他,人性不保。”太如意犹豫片刻,最终选择相信道:“我要如何做?”紫焰轻笑道:“抵住他的额头,澄神定虑,心中默念其名,余下的,吾自会相助。”太如意依言而行,将自己额头抵在亡天子额头上,闭目凝思,不一会儿便觉灵魂出窍,化作一粒光点,钻入亡天子体内。

外力相助,太如意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怪物面前,见其凶态毕露,空空如也的腹部有白光闪耀,却总敌不过怪物身上黑气,刚亮得一亮,便被滚滚邪气吞没,看去虚弱已极。太如意没有想太多,拿出紫鳞便一鞭甩向怪物,绕腹部连琴弦缠起来,令他不能继续弹奏。怪物似没料到外人竟能进入这里,怒啸连连,两只鸟爪折了两折,在紫鳞封锁下照样以诡异角度弹拨琴弦,慑心魔音扩散,太如意立时神魂欲醉,手中无力,紫鳞松懈下来。

怪物见来者不过如此,放下戒心,两条短腿因欣喜而乱舞,配合魔音,弄的太如意心乱如麻,晕头转向,无力瘫倒在地。正当即将失去意识之际,一道清音入耳,神志立时清明,抬头一看,身前已多了一张古琴,虚悬半空,琴弦乃紫鳞所化,透出淡紫色的灵光,同时耳边有人轻声说道:“不要怕,就以汝家传太音跟他比一比。”太如意知有前辈高人相助,心中暗喜,忙收摄心神盘腿坐下,张开纤臂,十指撩拨,以音制音。起手时只觉困难无比,阻力极大,但耳边那个声音让她不要慌张,不要急躁,当成平时练习一样,只管弹奏。太如意此时已对紫焰言听计从,放空自我,对外界不闻不问,不由越弹越顺畅,渐渐将音域扩张到怪物那面,惊得他怪啸不已!

最后一因落定,琴弦化神龙自琴身飞出,夭矫腾挪,携太音冲破魔音领域,强势闯入怪物腹中!只闻怪物一声怒吼,腹部琴弦乱颤,接着便听嘹亮龙吟与剑吟同时响起,一道紫光,一道白光分别从怪物两只血眼中射出,奠定胜局。紫光回身之时,太如意意识强行脱离,最后一瞥,看见怪物还原成了非吾邪琴模样,琴身左右两枚红宝石之上分先后闪过“非吾”、“之吾”四字。

睁眼,看到太如意闭目安详的脸,青春的生命力,一切春的美好仿佛就融在这张微微带笑的脸上,令亡天子一时间无法将视线移开。风韵未熟的小美人也缓缓张开了那双妙目,见亡天子正在注视自己,不禁娇羞道:“色鬼,你看什么呢!”这回亡天子没有哭笑不得,他笑问道:“原来你还通音律,我怎么不知道?”太如意闻言得意娇哼道:“本小姐乃大家闺秀,名门之后,琴棋书画本来就是必修课,可能不懂吗?这么平凡的才艺,值得你大惊小怪,呵呵呵!”亡天子喔道:“你倒还挺谦虚!不过这次还真得谢谢你,否则我恐怕要走火入魔。”

太如意向四处略一张望,发现紫焰已不知所踪,乐得将功劳独揽,开心笑道:“说声谢谢就好了么?本小姐难得为人保驾护航,代价可不小,你付得起吗?”亡天子笑道:“你想我怎么报答你呢?”太如意眼珠一转,咯咯笑道:“你先答应我,以后我想好了才告诉你!”亡天子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太如意微惊道:“这么爽快?”亡天子笑道:“你这次帮了我大忙,可以说助我更上一层楼,功劳着实不小。我此时心情很好,便答应你了。”太如意拍拍手,狡黠一笑,内心喜悦无以言表,恨不能扑上去将心上人抱个满怀才称心意,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亡天子见她喜形于色,高深道:“问你个问题,视你的回答,我会决定一些事,好吗?”太如意唔道:“问吧,但别问奇怪的问题,不然本小姐不奉陪的!”亡天子点点头,问道:“你现在还视我为杀父仇人吗?”太如意闻言神情立时一僵,努嘴倔道:“你是,你就是!”亡天子继续问道:“如果我现在给你一个可以不用再恨我的理由,你愿意接受吗?”太如意脱口而出道:“不接受!”亡天子轻叹一声,随即笑道:“也好!不愉快的事暂且放到一边,因为你的意外援助,让我多出五天空余,要一起走一趟华翡学院吗?”太如意闻言好奇道:“你要去?”亡天子点头道:“是啊,你怎么说?”太如意也点头道:“我陪你好了,但你不管你的兄弟了么?”亡天子笑道:“他最近动向颇为神秘,我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没理由在原地等他,走吧。”说完起身向狱外走去。太如意嗯一声,跑上前挽住亡天子胳膊,冲因此回头的他假笑了一下,打消了对方甩开她的念头。两人就这样离开炼魂狱,往华翡学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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