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子山上,亡天子携二女归来,轩辕烈魂于山门外笑脸相迎,两女忙上前将经过禀报了。轩辕烈魂便向亡天子谢道:“此次有劳道友,请入内暂歇。”四人便走过山门,往居室走去。
覆世灭道残众闻亡天子归来,纷纷前往问候,亡天子一一安抚。烈魂知他们有私话要说,便带蔺琼、蔺兰暂别。亡天子令众人坐,侍者捧上茶来,饮了半口,放下茶杯道:“诸位便放心留在此地,莫生事,莫出头,万事低调。”谢衅便哼道:“寄人篱下,自然要低调,还需你说?”亡天子不睬她,对众人道:“如今死的死,走的走,除了在座诸位,残存者皆已归于来处,天子在此感谢各位不弃相随。但话说还头,覆世灭道只是一个名字,众人不必太看重了。当新的契机到来,何妨放下过往?天卷宗也好,覆世灭道也好,冶金族也好,华翡学院也好,若能相互交融,不分彼此,魔界有何惧哉?”
独孤血月闻言开口道:“道主是要吾等归降天卷宗?”亡天子且不言,看众人可还有话说。果然冶金族五大分支驻将齐声道:“我等原是追随族长加入覆世灭道,既然族长已去,正不知何时归转,且容我等暂归族里,待族长回归,再做计议,请道主放行!”亡天子问:“还有谁要说话么?”无人应答。亡天子便点头道:“用‘归降’,太过刺耳,不如换成‘加入’。如今形势,死守一个残破的名字也无意义。诸位若当真不舍,心中仍将自己看作是‘覆世灭道’一员便可。五位同志一项同族中勇士为覆世灭道出力,天子甚是感激,无法代瑜兄光耀冶金族,却也惭愧,自然无颜强留,请自便无妨。”
五人听如此说,便起身向亡天子拱一拱手,寻郁剑宸求放行去了。还有数名曾经是江湖上的人物,混杂在覆世灭道中,见亡天子没有志气,都怒哼一声,道声“告辞”,跟着去了。不多时,亡天子客房内竟只剩下独孤血月、落凰之、谢衅三人而已。
亡天子并不意外,品着杯中茶水,若有所思。独孤血月便说道:“该说的都说了,该走的也都走了,道主却也懂得割舍。”亡天子轻笑一声,放下茶杯,道:“独孤兄认为天子方才之言是假话么?”独孤血月道:“他们不知道主与各门主之约定,故而相信,吾等已与道主有约在先,如何还会被戏弄?”亡天子笑道:“确实!覆世灭道不知曾几何时成了少年们美好的梦,天子倒是无心,只不愿打破众人的美梦。但若撇开此层不提,天子方才之言,句句是真。或许待众人更年长些,便会消除这份少年意气了吧!到时,也无人会再执着于一个名字之上,独孤兄以为呢?”
独孤血月知这话意指自己,说他是个投机者,便转移视线道:“道主何以回归偌久,却都未曾挂念令师姐去向?”亡天子道:“等你来说。”独孤血月便说道:“自道主上回去后,令师姐便同钟灵儿下山走了。本以为是去寻找道主,但如今道主回归之消息世人皆知,他们却未回来,也许另有去处。”亡天子点头道:“所以不提也罢。时机若至,自会相见。”谢衅闻言便酸道:“你倒是对那疯婆娘也能这般听天由命,我便真服你!”亡天子被说中软肋,只得干咳两声。
四人沉默片刻,亡天子又道:“先前太真一与家父曾提起西域虫患,似乎颇为紧急。如今中原已无明显目标留给魔界等势力,西域或者将是一个突破口,成为未来兵家必争之地。天子有意前往一探,除落卿外,两位可愿随往?”谢衅立时回绝道:“蛮夷之地,去了作甚?”独孤血月亦道:“吾愿在中原为耳目,以待道主归来。”亡天子点点头,起身道:“那我便去向道兄辞行了。”谢衅忽然恨恨道:“你倒是不累啊!”亡天子只当没听见。
稍行一段路,便遇上郁剑宸自山门外赶回,见面招呼亡天子道:“道友一来,他们便嚷着要走,何故也?”亡天子哈笑道:“留不得之人,留之无用,譬如天子。”郁剑宸惊道:“道友何出此言?莫非要走?”亡天子点头道:“西域有难,既然同属人间,该当前往助之。”郁剑宸闻言,释然道:“原来如此!道友济世之心,果真殷切!可惜在下乃戴罪之身,不然或可同行。”说着便请亡天子往鎏銮殿去。亡天子知是天卷宗高层接见,欣然而往。
至殿上,郁剑宸退至一旁,烈魂请亡天子坐了。亡天子见殿中只有寥寥数人,如花沁月这般地位的竟也同郁剑宸一齐立着,不由向主位看去。只见一仙风道骨之老者端然而坐,两颊虽然瘦削,双眼炯炯有神!两旁是轩辕烈魂与轩辕烈魄,再往下是千里夜,与千里夜相对的位置空缺着,亡天子知是寒艳的位置。再往下是转机子,他对面的位置也空着,自然是星回的。之后便空出好多,直到他的座位,正对老者。烈魂见亡天子淡然而坐,并无不安,亦不自大,暗暗点头。
主位老者正是剡道子,此时开口道:“道友可是受了令尊嘱托,前来送还一物?”亡天子轻喔一声,起身作揖道:“前辈如此称呼,天子愧不敢当!正如前辈所料,家父命天子将贵堂主之佩剑交还。”说完召出帝魄,双手奉上。烈魂等见帝魄对他全无排斥,都甚惊异。剡道子便隔空将帝魄取回,握于手中细看一眼,随即传至千里夜道:“此剑属阴,便赠与汝。”千里夜不敢接。剡道子道:“无妨!寒道友已用不上它,汝为四代宗主,功不可没,堪配此剑。”几百年来,都是千里夜赐剑与门下弟子,更将自身佩剑赠与晟瀚,如今终于也等来被赏赐的一天,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恭敬接了。
亡天子见状,又道:“家父尚有一言转达。”剡道子伸手拦道:“寒道友之事,本座已知,不必再言。”不知是否错觉,亡天子在剡道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瞬间的怒气,忙堆笑道:“使命已达,若前辈别无指教,天子将往西域一行。”剡道子似是早已知晓,只点点头,半个谢字也无,令郁剑宸送客。亡天子虽然觉得此会毫无意思,也不甚在意,便告退了。
回房见落凰之仍在,谢衅与独孤血月早已离开,亡天子便笑道:“落卿……不,今后便该称呼落小姐,行囊可收拾好了?”落凰之木然地点点头,没有话说。亡天子便拉她至山门,见了郁剑宸。郁剑宸带笑道:“原来道友慢慢旅途尚有佳人陪伴,幸甚!”亡天子也是笑容满面,拍了拍他肩膀道:“道兄常言自己乃戴罪之身,如今终于重返师门,正是得偿所愿。但在天子看来,道兄却是住进金鸟笼的飞鸟,难得自由。”郁剑宸闻言淡然笑曰:“鸟笼内,鸟笼外,谁又真正自由呢?道友必也有甘愿住进的鸟笼不是么?”亡天子爽朗一笑,道:“道兄身上有股独特的崖柏气息,闻之甚觉清幽绝尘,若能维系便好了。”郁剑宸轻喔一声,闻了闻自己的袖口,作揖笑曰:“我倒是闻不出!”亡天子没有说这股气息正在转淡,只道:“或可在西域相见,暂别!”郁剑宸道声“保重”,开山门,送二人出山……
亡天子与落凰之两人风驰电掣疾飞,谁也不用迁就,眨眼便是十里路途,却非是往西域。落凰之随无常到过西域,知不在路上,便问亡天子何往。亡天子答道:“先去寻一故人,再往炽焰宫,之后便往西域。”落凰之听了便不再问。
两人又飞了一段,亡天子开口道:“落小姐近来懒了,可是被公主教坏了么?”落凰之不解其意。亡天子便笑道:“不然如何没有疑问?”落凰之沉思良久,反问道:“需要问什么呢?”亡天子闻言,哈哈大笑,亦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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