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途中,彩蝶衣没头没脑问姬无双道:“那个禅暝与你皆是十三位仙者转世,为何他高出你许多?”姬无双被她问得惭愧不已,又羞又怒,没好气答道:“师叔只捡便宜话说,也不想想,人家乃亡者一脉,先天便已不同!何况早在千年前他便能配合教祖完成乾坤泣神咒,那时本座都还未开始修道呢!”彩蝶衣想想也有理,便点头笑道:“算了,不怪你,呵呵。”姬无双闻言,更觉受了藐视,气得脸都黄了,说不出话来。东方晓白见自己的师尊在众人面前好没面子,只觉自己脸上也无光彩,难免垂头丧气,心中暗恨错投师门。
金素龄见众人默默无言,便开口问这里最稳重最有长辈风范的六明真君道:“师叔祖,我们任由那染衅被带回覆世灭道,这样对吗?”六明真君先看了彩蝶衣一眼,见她心思不在这里,便笑答道:“离开前,师兄是吩咐将人带回,如今既然带不回,一切待回到天卷宗再说。”金素龄闻言,面上不露,心中却有点不快,觉着这些长辈们没一个靠得住的。如此想着,便回头望了望睡在法宝中的众同门,见叫疼的叫疼,哽咽的哽咽,昏迷的昏迷,不由摇了摇头,暗想:不止长辈靠不住,小辈更靠不住!将来天卷宗该如何发展壮大呢?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天卷宗飞去,剑光宝光连成一气,颇为强盛,破风穿云,凡人见了无不跪拜。就在此时,金素龄闻得上空有轰鸣之声,似乎源自极高之处,却又听得那般真切,不禁好奇道:“是谁在我们头上飞行呢?听声音倒像是自家路数。”众人闻言,全都细听,果然如她所说。六明真君便喔道:“师兄曾言,三代门人中那被流放在外的三人,其中之一今日难满,必定想着尽快回归师门,我们若遇上,需叫住他,让他暂时仍留在外修积外功方是好的。素龄可用本门心法问他一问,若是他,便互相见一面,传达师兄之言。”
金素龄素闻同门之中尚有三位师兄,乃正邪大战爆发之前投入师门,修为高深。因狂妄自负,不听训诫,擅自下山参与正邪大战,结果两个身死,一个被抓回,本人及师门友好千求万求,方求得一个赎罪再来的机会,遂逐下山,年满方可回归。期间若再有任何离经畔道,逾矩之举,或是请人说情,代为缓颊之举,便永世不再收录。想来便是他们中的一员了,便用本门传音之法叫他一声,片刻后便得回音,果然是同门!
金素龄这边便即减速,只见高空一道翠绿剑光如长虹今天,强盛至极,不一会儿便至眼前,现出一个飘飘若仙,仙风道骨的不羁男子来,一头长发张扬倒挂,如墨如染,随风飘扬,无拘无束,一身翠绿葛衣虽不抢眼,自含山中岁月酝酿之灵气,非尘世华服可比!见面便向六明真君及彩蝶衣作揖,面带惭愧之色。六明真君点点头,伸手道:“且打住,这边有师门指示,让你师妹金素龄说与你听。”说着,递了一个眼色与金素龄。金素龄会意,飞身而上,任彩蝶衣等先去一步。绿衣男子便跟着她而去,飞入云端。
见金素龄年纪轻轻,修为不俗,绿衣男子便笑道:“师妹想必便是同门女弟子中的翘楚了!”金素龄见这位师兄**倜傥,气质脱俗,眉间有翠钿,更显超凡之态,又兼语气温和,令听者如沐春风,心中自然有好感,便笑答道:“不敢不敢!比起师兄,素龄差远了!”绿衣男子闻言笑了笑,试探道:“我是郁剑宸,师妹或者听过?”金素龄明白他的话意,点头道:“原来是郁师兄,时常听师尊提起的。”郁剑宸却摇摇头,叹道:“哪里会听过?师尊岂会在同门面前提起我的名字!唉,自作孽,怪不得别人!”
金素龄见善意的谎言被戳破,只得安慰道:“郁师兄莫气馁,如今难满,回归师门指日可待,何必忧愁呢?”郁剑宸一听,便忐忑道:“师妹话意,是如今还不放我回去么?难道师尊他老人家还未原谅我么?”金素龄见他越来越着急,只得说道:“不是这样的,师门的意思是要师兄再修积一段时日的外功,或者是要三位师兄一同回归吧?”郁剑宸闻言,颜色稍好,叹道:“若是这样也罢了,你的另外两位师兄再有个一年半载也将难满,我便再熬一熬也好。到时三人一同回归师门,自然比一个个回去要好。”
金素龄对他们受罚被逐经过不甚了解,忍不住好奇,便问了一句。郁剑宸见问,只得惭愧道:“当年全是我的错,年少气盛,不服管束,怂恿好友两人陪我下山,结果反害死了他们,罪孽当真不轻,师门仍肯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太难得了!”金素龄听了故意问道:“听闻当年正邪大战,师门几乎未参与,师兄可知为何么?”郁剑宸点头道:“当年正邪大战,事有蹊跷,我们师兄弟三人虽然不才,忝居同门之首,比起外人,也不至差到哪里去,应当不该有辱师门才对。刚入战场还好,杀了不少邪魔外道,但时日一久,神智便不清楚,以致到后来两位好友惨死。如今回忆起来,当时师门选择静观其变,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等不听劝告,才至毁身败道,实属该然!”
金素龄便认真道:“如今这个谜团已经解开,当年大战,确是有心人暗中操控,并非单纯。师兄若有心,妹子可略微透露,可好?”郁剑宸突然拍了拍金素龄肩膀,笑道:“师妹莫要怂恿我去干那万劫不复之事,师兄我还想回归师门呢!”金素龄见他如此说,便打消了妄念,也笑道:“郁师兄不愧是过来人,心意坚定,照此看来,回归师门只是早晚之事,无可虑也!”郁剑宸哈哈一笑,又讲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即告辞,翠绿光华一闪,人已不见。其实禅暝与亡天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身在人间,怎会没有听闻呢?装傻充愣,不愿惹事而已。金素龄在他眼中,就如当年的自己一般,急于崭露头角,心比天高,嫉恶如仇,本想劝两句,想想戴罪之身,哪配劝人?也就任他去了。
七灵山纷华浮殿内,禅暝将亡天子带入密室,屏退众人,来一场父子间的对话。亡天子到了七灵山便即清醒,只是不愿见往昔伙伴同情的眼神,便一直装作昏迷,此时才睁开双眼。禅暝先笑道:“天子,何必要为难为父呢?这个人间,没有人会赞同你开魔界,你要以一人之力与整个天下为敌吗?”亡天子哼道:“他们不理解我,只是不明真相而已,只要父亲不插手,我自有说服他们的自信。”禅暝摇头道:“看来大诸天一行,你祖父给你灌输了一些大道理,只是你便深信不疑了?”亡天子道:“是,我当然相信!”禅暝见他说的决绝,便笑道:“你在撒谎!”
亡天子故作镇定道:“喔,如何见得呢?”禅暝看着他的眼睛,道:“第一,你是心怀大义,欲度苍生的人吗?第二,你去大诸天的目的是了解真相吗?第三,你祖父告诉你的无非是不能让魔界统一,需提前将之开放,打乱樗蠡布局而已,但这根本不是治本之法,天下大势,分久必合,魔界统一不可避免,就算人间去搅局,又能拖延到何时呢?你是要多么无知,才会信他的话呢?”
亡天子只是哼笑,不答话。禅暝再道:“你先抢走蓝斐肉身,再上大诸天,目的昭然若揭。开魔界不是为救天下苍生,只是要回蓝斐魂魄的条件而已,吾可有说错?”亡天子无言以对。禅暝便点头道:“承认便好,这没有什么不光彩的。没人生来便要替苍生负责,做一个圣人,何况是吾等亡者?你祖父是个自信过份的人,想必应先将蓝斐之魂交付给你了吧?拿来吧,为父替你解开禁制,你立时便能与蓝斐团聚,只要交出开天斧,如何?”
亡天子闻言,挣扎半晌,抬头道:“我已答应他开启魔界,这是交换蓝姐魂魄的条件,父亲现在这样做,是要我违背信诺,做一个食言而肥的人吗?”禅暝拍了拍亡天子,笑道:“做大事者,何拘小节?只要你肯交出开天斧,一切都好商量,不止蓝斐,只要是你想要的,为父都可以给你。”
亡天子闻言,便凝重道:“祖父说蓝姐跟蓝英都是你的人,看来是真的了,不然你凭什么说我想要的都能给我?”禅暝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吾子非是贪心之人,自然懂得适可而止,不会令为父为难的,不是吗?”亡天子哼了一声,又问道:“父亲为何对开天斧如此执着?若是要拿来作兵器,三秋剑还不够吗?若是单纯以防万一,想要亲自保管,大可趁我昏迷时夺取,岂不省事?也免费这许多口舌。”禅暝摇头道:“开天斧需王者之气方能运用自如,弥烟将它交托于你时,已在斧上下了王印,除非你自愿交出,否则夺之无用。”
亡天子闻言,哈哈笑道:“看来我还得谢谢弥烟暗中做了手脚,哈!但这也说明了,父亲要开天斧并不是要收藏呢!此斧有斩破境界界限之能,能开魔界,自然也能开大诸天,父亲是要拿来做什么呢?”
禅暝闻言,微微一笑,道:“吾子果然聪慧,但为父要拿此斧做什么,你当真在意吗?看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想要什么,在乎什么,为父不急,你可以在此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说着,摸了摸亡天子的头发,向外走去。亡天子看着禅暝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场鏖战悄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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