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转移,天旋地转,当沉神魔识恢复时,只觉佛光普照,身处光明世界,一尊巍峨佛像如大山一般矗立在眼前,一手结兰印,一手摊向自己,发出浩瀚佛力,笼罩一切。沉神不及反应,周身魔气尽消,眨眼又激发求生本能,额间双鬼吞日再现,完整的魔力,黑暗的化身,其形正与佛像极端对立,魔力、佛力相互拉锯,各自吞噬。僵持不知多久,佛像法力再催,无边金色光华力压魔身,将沉神压缩成正常人般大小,正与千年前魔心破灭、魔识回归后形态类似,只是肉身尚在,魔气有所依附。佛像做到这个程度,便无建树,沉神正要反击,时空再次转换!
这次,周边是无尽的黑暗,但沉神可以感受到,有十几股强盛无匹,不亚于自己巅峰状态的灵魂散落在这个空间内,并且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聚集。一对对睥睨众生的眼珠在黑暗中睁开,闪烁着迷人的光华,沉神亦为之心醉神摇,不知如何自处。忽而这些古老的灵魂齐向沉神发动攻击,不论有无兵器,一招一式尽露顶峰风采,书写不朽传说,完美无瑕。
所向无敌的沉神,此时竟也茫然了,如他这般强大的存在竟然同时有十多个,那他还算什么,还如何保持自己的骄傲?无心防御,瞬间重创,烧至极限的火云战袍也无能为力,双斓也无法媲美那些孤高灵魂所用的神兵,挡着便伤。
肉体的苦痛不能令沉神振作,重生后的他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计较,耽溺于自己的改变,或喜或怒或悲,都不吝示于人前,但唯有一点,他无法忍受平庸,超凡入圣,君临苍生,这是一切的前提,但如今,这又算是什么?
毁灭一击临身,真正死亡的阴影笼罩心间,颓废的沉神忽而在脑中想起那个曾与自己鏖战的挺拔身影,那个唯一在肉体上强过自己的生命!精神倏地振奋,关键一刻,沉神避过杀招,进而逐个反击,双斓在无俦魔力浸润之下,威能大增,与那些神兵交击火并,不落下风……
时间在此安静流逝,又恍如静止,沉神不知已与这些无名的人物争持了多久,受了多少伤,他只知道自己没有感觉到疲倦,无论是肉体上,还是心灵上。这个特殊的空间就像一本绝世秘籍,深深吸引着沉神,让他在战斗中迅速成长,已然达到了武学宗师的境界,他不再是那个只有蛮力的沉神了。此时的他若再与不动真人碰面,恐怕在战技上亦不会输。
“哈,各位老师,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沉神不能再奉陪了!”身处旷世难遇之宝地而犹能不迷失自我,不沉溺其中,便是沉神高人一等的所在。他的人生不计较战胜什么,也不在乎败给什么,胜败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体验,有助他的改变。
奇光一闪,神兵现世,冰蓝镰月出窍,斩碎时空,霎时间,黑暗破灭,炫光一闪,沉神已回到魔界,只是深陷囹圄,为一球星法宝困住。见三涂极乐园仍然健在,三境大军却无影无踪,而九昧正斜插在身外三丈处,剑身闪烁着妖异光华,仿佛正看着自己。沉神往前一走动,便撞上法宝金色光壁,便如受了雷击一般。这一下让他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态,并非魔力全开,而是最普通的形态,方才经历一切仿如幻境,身上半点伤痕也无,但磨练出的技巧却是扎实的留在记忆中,不会抹去。
暗影闪过,忌者现身,向沉神道:“你已消失三日了,如今联合大军正攻入隳境腹地,再行百里便到朽园了。”沉神闻言,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正要破解那法宝,法宝却似有所感知,自动解除束缚,还原成一颗直径寸许的小球,向远天射去。沉神也不追赶,走过去,拔起九昧,细看了看,随即收起,转向无忧寝走去。忌者便问道:“不去救援吗?”沉神轻笑道:“为何要去呢?樗蠡想为自己求绝境,给他便是。至于本太子,现在便要往好妹妹床上大睡一觉,一起么?”忌者轻哼一声,消失不见……
朽园外,隳境兵将集结,作为最后一道防线,艰难抵御联合大军,败象已露。王子凄有伤在身,却仍坚持要天无相断带他来此,尽自己的一份力。圣战因失去双斓,当真手无寸铁,除了顽强,也只有挨打。虹炼尽管大喊大叫,却是在瞎指挥,魔兽兵团溃不成军,本人更是被殚邪郎当猴耍,他发现这个丑陋的怪物似乎正克自己。还剩一个打死不动的天无相断,一个心思诡秘的泣炎凝,一个派不上大用场的朱邪,情势当真坏到极点,而轮回殿上灭轮圣王直属重将,除了殃者外,一个没来。
看着神思倦怠,半睁着眼的樗蠡,殃者不禁问道:“此时正是生死存亡之刻,军师大人还不动吗?”樗蠡摆摆手道:“学弟们还未杀到樗蠡眼前,便不算是什么。”殃者哼道:“那属下此时发动兵变,将军师大人擒往战国军营,不知算不算的了什么?”樗蠡闻言,眉头一凛,作出慌张模样,急切道:“哎呀!樗蠡竟未料到此点,失策!失策!”殃者便鄙夷道:“不必在吾面前装腔作势,你知吾不可能背叛隳境。”樗蠡便转惊为喜笑道:“是啊,樗蠡能够扭转败局的前提便是隳境不能有叛徒,你可千万要稳住立场啊!”殃者不屑笑道:“军师大人也不必将魔全然当作傻瓜,迟迟不动的原因之一,不正是要检视军心,找出怀有异心者吗?”樗蠡闻言哈哈笑道:“你开窍了!却也不能说是找出,而是确认。”……
入夜(黑日已失,魔界天光日夜不变,这里只是指时间上的夜晚),连续攻城略地三日的联合军终于疲倦,驻扎在朽园外二十里处,补充体力。隳境环境有别于战国与欲间,出征的魔更觉劳累,何况是以寡敌众,将军无论如何骁勇,兵士所受的压力还是不小。另外,盖戮黄泉、魔刀、黑瑶因为与沉神大战,全都负伤,无法带头冲锋,战力损失颇大,两位军师又无心战事,故而历经三昼夜,仍然未拿下隳境残军。
战国军营内,霓虹七将正在谈话,忽有小校来报,言隳境将领前来投诚。众将一听,面色骤变,盖戮黄泉便问是哪个,小校答曰虹炼。赤将便哼道:“反骨之人,要之何用?让吾将之格杀,明日将头颅悬挂旌旗之上,与隳境兵将做个榜样。”盖戮黄泉持重,言道:“不妥,若杀了他,往后只有死战到底,再无招降之说,还是待吾向军师讨个说法。”说着正要起身,魔刀拦道:“虹炼只是一名小将,他来投诚也算不得是大事,何必惊动军师?莫非你看不出,军师此时正因被樗蠡轻视而不悦吗?你想去火上浇油?”盖戮黄泉闻言无语,青将婆琉那便请命道:“让末将去试试他吧。”魔刀点点头,道:“稳重一点,若他真有心,从此便是战友,明日便可向隳境劝降。若是假意投诚,便看着办吧。”婆琉那领命,带着一小队人马,离了军帐。
临时校场上,虹炼静静等候,见婆琉那带着魔兵前来,也不施礼,就杵在原地,神态倨傲。婆琉那见他无礼,颇为恼怒,指着虹炼手中之物问道:“内中何物?”虹炼答道:“人头一枚,新鲜水灵!”婆琉那便问何人人头?虹炼答道:“你们军师要得那个人头!”婆琉那闻言,便要求打开观视。虹炼不依道:“贵重之物,看不得。带我去见你们军师,自然明了。”婆琉那脸色一变道:“汝既来投诚,却不见丝毫诚意,要吾等如何相信?速速打开包袱,不然婆琉那便宁可错杀了!”
虹炼见他不好戏弄,便将手中包袱往上一扬,趁他们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上方时,陡然发难,五窍血剑——蝉蜕,一剑重伤婆琉那,随即血屏剑盾展开,大开杀戒,将同来魔卒屠杀殆尽!一脚踩住婆琉那受伤的肩膀,虹炼不爽道:“问问问!让你问!现在便割了你的人头送给你们军师!”说着正要动手,周围军帐魔兵魔将已闻得异动赶来,虹炼只好暂退。
这一夜,战国军营惨叫声不断,魔卒死伤不下千数,再也无心休养,统统提起十二分精神,四处搜捕虹炼,但人少好办事,虹炼神出鬼没,东躲西藏,就是抓他不住。无奈,霓虹七将亲自出马,不断收缩包围网,才将他逼得从地下逃回自家营寨。只是为时已晚,又该开战了,兵士们却忙了一夜,士气低靡,不堪再战,原本打算作为总攻的日子,只得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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