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寰二人在原地观察许久之后，还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回想起昨晚自己灵识探查下，感受到许多百姓惊恐的面容。

一念至此，江寰当即环顾四周，最终，江寰凛然的目光一滞，落在一个叫卖木雕的老者身上。

“上好的木雕勒，木马木牛、木娃娃咯！”

江寰朝江宇使了个眼色，二人佯装作南云居民的模样，带着好奇的目光，面带柔和笑意，漫步走到叫卖木雕的老者摊前，轻轻摆了摆身子，展露出一缕缕贵气，淡然道：“老丈，有礼了！”

老者大约六旬出头，束起的头发呈现灰黑之色，灰白色长须至胸，大概是专门雕琢木雕的缘故，使得时间冲刷的沧桑面容之上，生得一副精光熠熠的眼睛，流淌出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江寰二人走到摊前，老者顿时止住了吆喝，又见江寰二人华袍锦服加身，言行举止间散发高贵之气，立刻知晓二人身份不俗，连忙站起身来，右手朝着摊上的木雕一展，笑道：“公子折煞小老儿了，不知公子是看中那个木雕了？”

江寰心念一动，随意拿起一个人形木雕，故作满意之状连连点头，又笑着打量手中木雕，道：“哈哈，老丈的木雕果然够精巧，即便是称不上南云第一，但论精致方面还是可入前十的！”

老者神色虽无变化，眼底却有一丝哀色迅速掠过，朝着江寰拱手一礼，话语中带着一股无奈，看着江寰的目光也柔和许多，无形中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公子谬赞，老朽些许微末技艺，也就混个三餐温饱罢了！”

江寰听得此言，发现自己果然没看错，这木雕老者看上去虽与摊贩无异，但却无意间散发出的儒雅之气，分明是常年钻研儒学之人才能具备，一般的手工匠人却是难以拥有。

可奇怪的是，此等儒雅出现在一个售卖木雕的老者身上，不由得引发了江寰的怀疑，因此江寰便出言试探，果不其然，听得老者的言辞儒雅有度，更加坚定了江寰最初的想法。

除此之外，老者本以为无人察觉的一抹哀色，却被细心的江寰尽收眼底。

言谈间江寰感受到二者距离的拉进，心中顿时一喜，当下从怀中取出十两白银，放到了老者的手中，真诚的道：“老丈不必过谦！”

老者看着手中的十两白银，苦涩的说道：“这…公子，这木雕十文钱便可，你给出这十两白银，老朽也无法找零呀！”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江宇哈哈一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哈哈，老人家，不用你找零，我们不差这点小钱！我们是想…”

江宇话未说完，江寰见势不对，连忙打断江宇的话，朝着江宇使了个眼色，又转目看向看着，轻轻摊其手中的木雕，淡然说道：“老丈，你的木雕之精致，当得起区区十两白银！何况，在下还有一事不解，想要向老丈请教请教！”

要知道在轩辕帝国中，一两白银就可兑换铜钱一千文，即使是帝国寻常百姓家，生活所需也不过二三两，唯有较为富庶之地，百姓才可能年进约百之数，可在南云城此等边陲之地，十两白银对于平凡百姓，几年苦累也难以获得。

“这……”正因如此，老者一时语塞，看着手中的十两白银，初时神色极为淡然，可又不知何故，双眸竟闪过中挣扎之色，神色中流露出一丝羞辱，颤颤巍巍的将十两白银放入怀中，收回右手之时，还隔着长袍极为珍重的抚摸白银，生怕此时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

老者右手一松，缓缓地闭上双眸，隐隐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就像是一个曾经坦荡明誓不食嗟来之食的儒士，最终迫于无奈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老者的神色变化，江寰尽观于眼，敛于心，不流露一丝异色。

蓦然间，老者睁开双眼，眸中眼白微微泛红，双手抱拳施礼，怅然吐出一口气，沉声说道：“如此一来，多谢公子！公子请问，若是老朽力所能及，一定无所无言！可若是老朽无能为力，还请公子切莫怪罪！”

“那是自然！”江寰微微一笑，颔首道。

“公子请说！”老者右手探出作请状，神色一正，道。

江寰朝着江宇点头示意，江宇目光一转，便清了清喉咙，双手背负身后转过身去，不在意的打量街道四周。

江寰拱手一礼，悠然侧过身躯，右手朝着八方一挥，又回首看向老者，眸中稍泛疑惑之色，偏又表现得不甚在意，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敢问老丈，数月来北街十里之地一片萧条，怎地才一个晚上的功夫，就恢复繁华之态呢？”

老者双眼微眯，好奇的打量着江寰，忽觉江寰有些面生，悠悠问道：“哦？公子此言何意？对了，老朽还未请教，公子贵府何地呢？”

江寰放声一笑，摆出一副洒脱之貌，又压低声音，道：“哈哈，在下也是南云城人氏，清晨听闻北街之变化，所以才携二弟前来看看！”

“本地人氏？”老者神色微变，轻咦道。

老者神情一滞，暗自低声轻吟，突然间，老者目光一颤，双手一个震颤，边缘血纹蔓延的双眸中，墨黑双瞳急剧收缩，见江寰眉头轻挑，显露狐疑之色，老者蓦然回神，心不在焉的道：“哦…嗯…是这样的，既然公子也是南云人氏，自然知晓数月之前北街恶疾疫病猖獗，镇守北门的张将军上禀城主之后，决定暂时封锁恶疾疫病扩散之地，也正好是北街十里之内，虽然暂时抑制了疫情的扩散，但也使得此地萧条了数月之久……”

老者目露惋惜之色，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眼底泛起一丝羞愧，又强颜莞尔一笑，目光颤动的说道：“不过时至昨晚，在张将军及几位仙人的努力下，终于将恶疾全数治愈，更将罪恶之源斩尽根除，方使得北街重回昔日鼎盛！”

江寰展颜一笑，双眸一凝，连声道：“哦…哦…那是自然，数月之前的疫情，本公子当然知晓，只是没想到张将军这么快就解决而已！”

江寰话音刚落，老者胸前一沉，神色一松，暗自松了一口气。

江寰目光一转，双手抱拳一礼，又拍了拍身边的江宇，道：“既然如此，多谢老丈为吾解惑，在下就先告辞了……”

老者神情一振，双手抱拳还之以礼，约莫沉吟半息，方才舒展神情，朗声回道：“嗯…好好，公子慢走！”

江寰微微颔首，朝着江宇眼神示意，二人便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心有所往，随意打量两侧货摊，在附近的街道四处闲逛。

走出人来人往的北街大道，穿过几条行人稀松的巷道之后，江寰二人来至一条稍显古朴，仅有七八丈宽广的街道，依靠路旁而行，走走停停，暗中打量着行人神色变化欲从中寻到些许线索。

就在这时，江宇越想越不对劲，出言问道：“大哥……我们就这样走了？方才那个老丈之言，与老掌柜所说出入颇大呀……”

“哈哈，二弟，方才那老丈说话之时，虽然神色显得平静，但目光却有些闪躲，以此看来，老掌柜之言更为可信一点！”江寰朗声一笑，步履轻盈地行走途中，微微侧目看向江宇，用手指了指眼睛，悠然说道。

“不懂……咦，好香呀！”江寰二人行至一老酒馆的门外，其中飘来甘醇的酒香，时不时还有酒客的喧哗之声，江宇蓦然驻足门外，转向酒馆内嗅了嗅，眸中绽放欢愉之光，连忙拉回前行的江寰，指着酒馆中道。

江寰身躯一滞，回首看向目露精光的江宇，笑骂道：“好你个臭小子，平时修行不见积极，喝酒吃肉倒是比谁都勤！”

江宇不好意思一笑，用手拍了拍肚子，舔着嘴唇，笑道：“嘿嘿，大哥，我也不知道是何缘故，自从小弟开始修行之后，就变得对酒香极为敏感，每次闻到上好的酒香之时，就难以按耐了……”

江寰无奈摊手，看着一脸馋像的江宇，苦涩一笑。

蓦然间，江寰目光一亮，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咦，俗话说得好，酒馆客栈龙蛇混杂，常常是三教九流之人聚集之地，更是消息交流最为繁杂之地……”

一念至此，江寰会心一笑，拍了拍暗咽口水的江宇，又朝着酒馆中指了指，江宇见状大喜，一马当先迈入酒馆之中，江寰目光一滞，无奈的摇了摇头，方才缓缓的迈步进入酒馆。

……

目送江寰二人远去之后，老者身躯一震，右手连忙捂住胸口，嘴角一丝丝鲜血溢出，神色悲痛万分，面色涨红，连连摇头道：“兄长英灵在上，今日东儒不惜自毁昔日誓言，还助纣为虐，实在是有苦难言…”

“若是兄长泉下有知，万望饶恕东儒啊……”

“只待大愿得偿之日，奸佞报应来临之时，郝东儒定不惜以死明志，奔赴黄泉向兄长请罪！”郝东儒面色一正，双手轰然拍在摊板之上，眸中流露坚定之色，沉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