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缘书被贼老大打得身体一歪,下意识的用手撑住身体,右手刚好压到一枝细杆,用手一摸原来是枝箭。楼韧曾经赠她的弓箭,她一直带在身上,刚才被众人殴打,箭和弓都散落在地。
她用手将箭紧紧握住,倏的发力就往贼老大身上插去。
贼老大尚未来得及补第二巴掌,便感到下腹一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插在自己身上的箭,缓缓倒地。
“啊!这个脏货杀了大哥!”
萧缘书闻声看向惊呼的男子,被他的声音吓到,心中慌乱便伸手乱抓,抓了几下又找到两枝箭,紧紧握住其中一枝,改箭为飞刀向着他掷去。一声闷哼响起,惊叫的那个男子倒地。
“脏货,你连杀我两个兄弟,我要宰了你!”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向她扑来,她握紧仅剩的一枝箭,不知躲避,反倒纵身一跃,向着男子扑去。
男子不防,被她扑倒,她跨骑在男子身上,拿着手里的箭向着男子身上狠狠刺去。刺了一下还不停手,拔出箭又刺。
按说,箭头进到身体不好拔出,扯出时会倒钩住血肉,要么箭断,要么无法拔出。可萧缘书的箭一来是楼韧为她特制,坚韧无比。二来,她仗着过人臂力硬生生就将倒钩在箭头上的筋肉扯断了。
她边刺边喊:“我不脏!我不脏!”
男子在她身下早已断气,她却不知停手,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扎,双眼发红,不断的宣告:“我不脏,我不脏!”
见她披头散发,表情恐怖,满身煞气,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睛,剩余仨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敢动手,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巷子。
她对周围之事一无所觉,就像是捣肉酱一般,不知疲倦的往男子身上扎眼,从天黑扎到天明。男子的身上早就被她扎烂,幽静的小巷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地上到处是血,歪歪的躺着几具贼人的尸体。
萧策带着一帮手下找到她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几个年轻的禁卫见了满地的血,还有被她坐在身下血肉模糊的男尸,喉头一紧,便哇哇的扶着墙呕吐起来。
此时,她的嗓子早就已经沙哑不堪,嘴里却还是不停地咕哝她不脏。手上也没有了力气,却如同木偶一般重复着扎刺的动作。
她的衣衫不整,外袍的袖口已经被撕开,身上的扣子掉了个七七八八。她穿在里面的白色对襟衫露了出来,此时已被鲜血染红。
她两眼无光,瞳孔涣散,骑在一具被刺烂的男尸身上。如同地狱里的精怪,丝毫不畏惧这恐怖的尸体,彷佛真的想将男人捣成肉酱。
萧策大惊,慌忙上前唤她。“缘书,住手!”
她微微回神,抬头去看萧策,脸上尽是绝望和迷茫。
萧策心里大恸,伸手想将她抱起,却见她微微侧身躲避。萧策怔愣原地,伸出去的双手悬于半空。
两人僵持的对视许久,她才缓缓看了看身下的男尸,疲惫的从那人身上站起。却并不搭理萧策,低着头自顾自的寻找东西,像个无头苍蝇。
见她急得满头是汗,身体颤抖,萧策心疼,却不敢再伸手碰她,忙道:“缘书,你在找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找!”
“我的弓和箭呢?我的弓和箭不在了,夫子送我的弓和箭呢,我的弓箭……”她的回答十分急迫,大概是想哭却忍住了。
萧策忙低头查看,幸好巷子里没有他人来过,箭和弓还有装箭的箭篓都在不远处散落着。他弯腰将它们一一拾起,递到她的手里。
她双手接过去,像抱孩子一般死死抱在怀里,生怕别人给她抢了去。
萧策无奈,可见她脸上凄楚,完全不是平时的开朗模样,想来是受了天大的打击。再看她外袍衣衫褴褛,一身狼狈,脖颈上还有红痕和牙印,复联想到方才她嘴里低喃的话,萧策顿感五雷轰顶,缘书被人……
他越想越恨,他恨自己为何那般小器,要与她一般见识,任她到处乱闯,才会,才会让她遭此侮辱,才会这般发狂!
想着,萧策浑身发抖,看了看地上死透的几个贼人,他恨不得把他们鞭尸,却不能在萧缘书面前有疯狂表现。他很想知道这些人到底对她做了多少,却又害怕触及她的伤处,索性避而不谈,颤声道:“缘书,我们,回去吧!”
萧缘书看向他,眼睛里已然有些焦距,神智想来已经恢复大半。一双大眼却失了往日里的光彩,里面尽是水润迷离,低声道:“萧策,你说,我脏吗?”
萧策浑身一震,道:“不,缘书不脏!”
闻言,萧缘书看向他的眼眸,嗫嚅:“你骗我,你的眼睛都不敢看我!”
“缘书……”
“呵呵呵,你骗我!”萧缘书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哇的一声,竟喷出一口鲜血,血液将她的嘴唇染红,将萧策的衣衫浸湿。
萧策忙上前将她抱起,不敢乱动,大声问:“缘书,你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快,快找御医!”
几个士兵闻言,慌忙奔走。
萧缘书摇了摇头,用嘶哑的声音问:“萧策,你说,身子脏了,是不是就没有冰清玉洁了,就不能和想成亲的人成亲了?”
“缘书,缘书不是的,你不脏!你不脏!你想和谁成亲?你想和谁成亲都可以,你不脏!”
萧缘书并没有听进他的话,依然自顾自的问:“萧策你说,要是当日二哥不去救我,我会死在德沛公主的手里吗?”
问完,她不等萧策回答,便接着答道:“多半不会的!夫子来得那样快,他一定会有办法把我救出来。我可能就是被德沛公主打残,再盖上一个奴印!夫子那么厉害,或许残了他也能治好我!”
“缘书!”萧策心里恐慌,虽不知她为何这样问,却能感觉她的无助和悲伤。
“呵呵!萧策,我若说,我情愿等着夫子救我。若是夫子来不及,我愿意就那样死在德沛公主手里,也不要二哥来救,你相信吗?”
“傻瓜,说什么傻话!”
闻言,萧缘书微愣,复又张嘴大笑,道:“哈哈哈哈!是呀,我怎么忘了,我是傻瓜!我真的是个傻瓜!”
说着说着,她便埋首在萧策的胸前,嚎啕大哭,用力的,不发一言的哭。
哭着哭着,便又是一口血喷将出来,染红了她和萧策两人的衣服。
待到御医赶来,萧缘书早已昏睡过去。
萧策忐忑的等着御医诊脉,见他诊完,方才急切的问:“御医,她如何?”
御医心下嘀咕,这脉相,这脉相不是男子该有的啊!他微微看向萧策,七殿下对这萧县主亲厚,可能早就知晓她的底细,自己若是乱说,岂不是惹得殿下不痛快!
在宫中呆久了,御医自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绝口不提她是女儿身,安慰道:“殿下莫怕,萧军师不过是郁结于心,又受了重大的打击,才会气血攻心,口吐鲜血。现下已无大碍,臣为她开几副方子,好生将养几日便可!”
萧策闻言,心下已有计较,他认定了萧缘书昨夜被贼人玷污,才会如此反应。
将她匆匆抱回卧室,他便满身杀气的走了出去,定要将贼人的同党也找出来弄死。
走得太过焦急的他并未注意,睡梦中的萧缘书眼角流下晶莹的泪水,低喃道:“夫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