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之时,甘肃大部分境属雍、梁二州,故而被称为“雍梁之地”。到了汉朝时期,甘肃境内设凉州郡,后又先后设了武都、陇西、安定及敦煌等十郡。
如今的大懿朝,合十郡为一,统称甘肃。境地所辖军事均属中都督谢宏所管。因而谢宏的将军府不在边塞之地,而是甘肃之中。
现下的玉门关和阳关皆属于协文所管,他本是原先的关都尉,负责这里的军事统筹和官兵遣调。
后来,他升为正四品的忠武将军,整个甘肃的西北之境皆是他的管辖范围。他却不愿意搬到将军府,加之关都尉一职关系重大,一时间人手并未确定,他便在军营中住下,兼任关都尉之职。
因此,萧缘书和査君然到了玉门关后,鲜少见到谢宏,倒是与驻守边关的协文时常见面,也混得十分熟。
萧缘书刚到军营,诸多事情都有不便,不说别的,就是吃喝拉撒便是个大问题。
她是参将,倒不用和一帮兵士挤一个营帐,协文在城中的都尉府里给了她一个单独的院落,在营中也有她自己的帐篷。
饶是这样,第一个晚上,她还是遇到了愁事!她盯着前方带嘴的高脚夜壶,看了又看。这个夜壶,对男人来说使用方便,掀袍子脱裤子,转眼间便能完成。可对女人来说,用一次,真是不比耍一套剑法来得轻松!
她思虑很久,现下这个环境,周围都是士兵,若是出去解决难免被人发现。可,在这里……
她长叹一口气,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她认命的掀起衣摆,撩下裤子,如同练武般扎了个结实的马步,对着夜壶不断调整高度。
高度真的很难掌握,不比楼韧说的剑术口诀来得轻松!马步扎高了,屁股也高了,夜壶便矮了;马步扎矮了,屁股也矮了,夜壶便高了……
她气馁,实在没有胆量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拉在地上,也没有胆量混到外面草丛之中!
她第一次发现,小解,也能愁死人啊!
当她正在激烈思想斗争时,只听帐外报:“萧参将,百夫长査公子求见!”
她忍着即将喷发的尿意,站起身,系好裤带,放下衣袍,举步向外迎接査君然。
她掀开帐帘,便见到査君然手中拿着一桶,面色有些泛红,姿势别扭的等着在帐外。
“哥哥,你……”
“缘书,进去再说!”听到她的声音,査君然忙不迭的将她往里推,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生怕被人撞见。
待进到帐里,萧缘书方才看清楚査君然手上所拿的是个红漆马桶,漆色新鲜,应该没被人用过。
她脸色禁不住一红,嗫嚅道:“哥哥,这桶……你……”
査君然的脸比她还红,一下将马桶放在地上,也不看她,低着头说:“我,想着……你不能用茅厕,也不能用夜壶,所以,找人要了个干净的马桶……”
“那……别人可有怀疑?”
“没……我只是说……我们书院的人……只用马桶,不用夜壶……我一次要了两个,没人会起疑心的!他们,只当这是……读书人的毛病……”
査君然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燃起来了,再呆下去怕是会滴血,当即也不看同样脸红欲滴的萧缘书,说了一句:“天色不早了,缘书,你早些休息吧!”
然后,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拉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吃的问题勉强倒也能忍过去。
现下是太平盛世,却不如表面上那般光鲜,军中粮草虽不紧缺,也算不得富足。
萧缘书不用到外面的大锅里打饭,作为参将,她的饭菜是由小兵专门送来。可她发现,这些特意送来的食物还不如外面大锅里的好。
第一次是青稞粥配大头腌菜。第二次是青稞粥配拌萝卜……如此反复,接连几日都未曾有过改善!
萧缘书明白,军中就算再困难,一个参将的伙食也断不会如此清淡。她的伙食,定是有人不服她,故意给她难堪!
折腾了几天,她倒是能平淡面对青稞粥了!
午饭时分,小兵又将一碗青稞粥端到她面前,她正准备吃,却见査君然从外间进来。
“缘书,还没有吃饭吗?”査君然说着,便低头看矮桌上的食物,见到仅是一碗青稞粥和小青菜不由的皱起眉头。他这个百夫长的伙食,也比她的好!
査君然是既心疼又愤怒,也不管她劝阻,气势汹汹扭头出了营帐,直奔厨房而去!
他找到了厨房的伙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咆哮。
伙夫被他吓得战战兢兢,忙推说他只是听命于军需官曹大人。
査君然又从厨房出来,找到曹大人的营帐。
哪知,曹大人面对他的质问面不改色,反问道:“百夫长以为,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参将应该吃什么?难道本官还需要特意为她调配膳食,将她用神案供起来不成?”
“你……”
“本官如何?本官在这里呆了数年,战事吃紧之时,莫说是青稞粥,就是树皮大伙也吃过!怎么,大家能吃,唯独萧参将不能吗?”说着,曹大人轻叹一声,语重心长的道:“依本官看,萧参将想来是过惯了锦衣玉食,怕是不能在这里安心过活。若是如此,不如早早的收拾东西回家,也省得吃不惯这粗茶淡饭,平白受罪!”
査君然气得直想打人,幸得萧缘书及时追来,将他拉了出去。
“缘书,你为何拦我?他这就是摆明了欺负你!”
“哥哥,我知道!”
“你知道还阻拦我,他那样的人就是欠打,打他一顿他便知道如何做事了!”
“哥哥,往日里你不是很沉稳吗?怎么今天就忍不住了?”
“我……哎!”査君然长叹一声,继续道:“缘书说得对,是我鲁莽了,刚才见到你吃的东西,想来你这些天都是这样过,一时气不过失了冷静!”
萧缘书不在意的笑笑,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是外来的,年纪小,无军功,忽然一下做了参将却不是皇亲国戚,哪能让众人心服口服?”
査君然算是听明白了,他这几日也是忙着练兵,很少能得时间来看望萧缘书,竟不想她过得如此不如意!
他担心的问:“缘书,是不是大家都给你苦头吃?”
萧缘书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道:“带兵之初总会这样!我若无法令人信服,也只能怪自己能力不济!麻烦嘛,倒是有些,至于苦头嘛,倒是言过其实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其实现下她在军营中简直是举步维艰!她到来的第一天就已发现,周围大多人不服她这个参将!
就连她帐下之人也是不服,他们嘴上虽未说什么,可眉宇间竟是对她的轻视和不屑,明显对她这个身体瘦弱的参将很是看不起。
再细一打听,她不是将门之后,不是皇亲国戚,不过就是个洪武书院的学子,众人对她的态度便无惧无敬!
她手下之人,对她说的话,所做的安排皆是敷衍了事,漫不经心!
她看在心里,却一直不发作,也不向协文告状、求助。若是,连帮属下都无法收服,她自可以卷着行礼回书院,无须再呆下去了!
她耐心观察数日,发现她的帐下有一小将,是个勇猛之人,名唤张胡子。此人生性豪迈、力大无比,在一帮官兵中很受尊重。却是个直肠子,也最瞧不起萧缘书这个个头只到他肩膀,大腿不及他胳膊粗的参将!
她心中思量着,要服众,便要从这个张胡子的身上下手。
査君然听她如此说,倒也想明白一些,在军营中要立足,没有父辈蒙荫,便只能靠自己闯荡。
他不再多言,只是嘱咐她若有难处,便来找他。其实,他心里清楚,萧缘书,定有把握扭转这不利的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