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花无涯的面容上隐隐渗出几丝虚汗来,也没有注意在某个角落一只弓悄悄张满,矛头指向立在门旁的那个修长身影,更没有发现,悠悠转醒的蝶舞正好看到那箭。
一切都在是悄无声息的进行,当那箭射出去,当星晨他们发现跃上前来的蝶舞,那锋利箭头已经射进挡在雪无痕身前的蝶舞身上。
羽毛般的倒落,一切落定尘埃,鲜红的血迹从她腹部缓缓渗出,远处那个罪魁祸首却也失神的扔了弓,目瞪口呆的看着不在预料的情景。
"蝶舞..."四人同时叫出声,雪无痕接住她下落的身子,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目光扫到她腹部仍然插着的箭头,鲜血慢慢变黑,不自觉地已经泪流满面。
他愤恨的抬起头看向站在屋顶上的白色身影,疯狂吼道:"师傅,你竟这般恨我,在箭上猝了见血封喉之毒致我于死地么?"
见血封喉,谁都知道,此毒,即占毙命,无解...
话一出口,几人均是脸色一白,花无涯突然身子一歪,几乎支持不住,若不是一旁副将扶住,只怕已经瘫倒在地。
"蝶舞..."他嘶吼出声,胸口已经渗出血色。
雪无痕紧紧将她抱在怀中,一眼扫到想上前探看的徐子轩和星晨,眼底泪光盈盈,愤怒的吼道:"滚开!"转身将她的头贴在胸口,乌黑的发泻了一臂,怀中人的面容却愈加苍白。
"蝶舞,醒醒,你不是要给我们的孩儿起名字么,我都想好了,你听听好不好听。"他喃喃说着,将脸贴在她的面容上,眼角泪水不受控制的落到沾满血色的白衣上。
"我都想好要带你们去哪里了,我知道有个好去处,在那里白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哄哄两个孩儿,晚上的时候我们可以房顶上看星星,那里的星星明亮耀眼,你一定会很喜欢。"
"我们还可以种上许多蝶舞花,我已经找到可以让雌雄蝶舞花开在一起的方法,到时候它们会像我们一样,天天在一起,再也不用经受间隔两地的思念之苦。"
"等我们的孩儿长大了,我交他们武功,你交他们诗词,他们两个都回文武双全。"他弯起嘴角,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却不知是哭是笑:"你说是不是,你一定喜欢的..."
"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的无痕啊,我前世伤你那么深,你不会恨我么,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你怎么可以狠心的丢下我和两个孩子,他们还没有抓周,还没有长大,你还有许多的事要做,你怎么可以这么早就丢下我们!"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嘶哑,院子里悄无声音,年轻帝王的悲泣感染了每一个人,几个士兵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
徐子轩身体晃了晃,他缓缓走到跪着的雪无痕身边,看着他怀中气若游丝的蝶舞,喃喃道:"我费劲那么多心思回来,受尽侮辱潜伏在启王身边,就是要接近你,哪怕看看你也好,我要报仇不假,可是最重要的还是想留在你身边,像小时候那样保护你,看着你,既然你先一步离开,我定也是能追上你的,你等着我..."说完抬眼看向雪无痕,低低笑道:"雪无痕,你输了,这一次,我和蝶舞的世界里没有你。"话刚落地,徐子轩手起刀落,剑光闪过,雪白颈上,血柱长涌,随着剑"哐"的一声落到地上,他的身体也倒在了地上,血色漫漫,染红了他灰白的长衫,也染红了他勾起的嘴角。
似乎,在某个时候,有个温柔少年笑着执起少女的手,柔声开口:"做我的新娘..."
"不..."身后的星晨突然喊出声来,猛地冲了出去,疯狂的分开人群,红色身影癫狂的消失在远处,像极了一束燃烧的火焰。
雪无痕冷漠的抬起眼帘看向一直怔怔站着的白色身影,沙哑着嗓子开口:"师傅,我不会杀你,你一直是她敬爱的人,她若知道我杀了你,她一定会很伤心。"伏下身在在失去血色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喃喃道:"她只是睡着了,我要带她离开这里,她一直都不喜欢这里,我带她去她喜欢的地方。"
缓缓地抱着她站起身,脚步虚浮的下了台阶,士兵们纷纷自动让出一条道路,走到花无涯身边时,花无涯禁不住叫了他一声,他却置若罔闻,目光紧紧盯着怀中的人,小心翼翼的仿佛在抱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天空缓缓下起雪来,埋掉地上点点血红,落到白色的衣衫上,渐渐的白色身影消失在远处,和漫无天际的雪色连成一片,只能看到两个乌黑的点,垂下来的发丝随风飘扬,渐渐小的看不见,雪越下越大,埋掉遗留下的串串脚印。
他记得,学武功的时候,师傅问他轻功要学到什么程度。
他傲气的答道:"踏雪...无痕。"
只是不知道,走到尽头,就算没有武功,足迹过处,原来也可以踏雪无痕...
北国人似乎都记得那个夜晚,一夜之间北国亦主,皇帝由原来的七皇子变成了大皇子,七皇子抱着亡妻消失在茫茫雪色,没了踪影。
有人说,他们化作一对雪色白狐,驰骋广阔大地。
有人说,他们的灵魂依附于雪日里的盛开蝶舞花朵,雄雌齐开,不再分隔两地。
也有人说,七皇子独自养大两个孩儿,孤独终老。
众说纷纭,他们只知道,当今皇帝为他们修造了一座陵园,每年的那一天都回去祭拜,同行的还有南国的皇帝,那人经常穿着一身蓝色衣衫,目光温和忧郁,她的皇后与那七皇子之妻很是相像。似乎叫做莫若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