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不明白,现在还不进城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他很自然地疑惑道:“子云,你要说什么?”
陈庆之看了看身后血迹斑斑的禁军和刚刚散去的民众,道:“主公,我们得消失一个晚上。”
“哦,为何?”
“回城则意味着西园军已死,那么,今夜的人,是谁杀的?”
陈庆之回答的简单扼要。
对啊,你说不是你干的,是西园军干的,可你白天明明把人家都杀光了,晚上杀的人想要嫁祸给西园军恐怕不可能了吧。
想通此节,张让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道:“果然是陈庆之啊,搞阴谋的一把手,这么简单的错误,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他立刻摆手,示意所有人停下来。问道:
“子云,依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做?”
陈庆之还在犹豫。
张让懒得废话,直接道:“想什么说什么,我绝不怪罪你。”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说了!
陈庆之很干脆的回答,起身,道:“主公,禁军有三万人,可以拨两万给我,剩下一万给蒙毅指挥。”
“为什么?”
张让和蒙毅几乎是一同发问。
陈庆之没有理睬他俩的问题,继续道:
“今夜主公必须在洛阳城外,明天装作邋里邋遢,死里逃生的样子去见皇帝。”
当陈庆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蒙毅还蒙在鼓里,张让却是有点明白了,可他还是不理解,问道:“子云,你要两万禁军干嘛?”
“杀人!”
陈庆之如实回答。
“杀谁?”
张让迫不及待的追问。
“杀自己!”
“杀自己?!”
“对!”
对于张让而言这话简直就是弯弯绕,他又被陈庆之搞糊涂了,问道:“子云啊,你说清楚点。”
“好——”
陈庆之冷静地说出他已经思考良久的话语,道:“主公,西园军已死,月旦评高台之上的人都已经死了,杀他们的原因,只是一个,就是让他们永远的闭嘴,不要乱说话。”
张让点点头,道:“这个确实!”
陈庆之继续道:“可还会有人走漏消息,那就是月旦评的民众,人多,口杂,身份不一,要杀他们,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蒙毅想要争辩,张让阻止住了他,摇摇头示意让陈庆之说完。
“主公,就算能杀完,可消息杀不绝,他们都是长口之人,就现在的功夫,关于今日之事,已经不知道口口相传给多少人说过了,我们能杀了来月旦评的人,可杀不了他们传递给消息的人,一是不知道,二是无法查,所以,杀这些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陈庆之慢悠悠的分析,确实,这些在张让心里早就考虑到了,可是,他也没办法啊,这能怎么办呢,把所有人都杀光,根本就是完不成的事。
张让冷静听完他的分析,笑道:“子云,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可是没有什么办法啊,只能能杀多少就是多少了。”
“不可,主公不要忘了,我们杀人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陈庆之急忙提醒道:“我们的目的是让所有人闭嘴,按照主公给皇帝所说的言行记录这件事,而不是让他们说出真相。”
“嗯——”
张让心中一动,问道:“那怎么办?”
“敲山震虎,杀一儆百!”
陈庆之嘴中吐出这八个字,害怕张让不懂,补充道:“主公可用宫梅卫搜集名单,拣其中有名之人,影响力大的人杀几个,并将他们的脑袋放在显眼处,震慑所有人,那么口口相传,所有的人也就不会再乱说了,目的也就达到了。”
张让想到杀人终究有穷时,可是实在是没想到这些。
对于陈庆之,他的心底升起了无限的佩服,道:“如此说来,给蒙毅一万禁军,足够了?”
“足够了!”
陈庆之还没有说话,旁边的蒙毅倒是接口了,道:“主公如果要这样做,五千人也足够了。”
“就这么做!”
张让一拍大腿,笃定的回答,思考良久,他突然觉得遗漏了什么,问道:“子云,那你要两万禁军怎么是自己杀自己?”
“今夜……”
陈庆之咳嗽了几声,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况且现在还是冬天。勉强套起外套,道:“今夜我将禁军分成两队,一队是禁军,一队装作西园军,然后厮杀,动静闹的越大越好,我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城中人,今天夜里,才是西园军和禁军的火并。”
“好!”
张让由衷的佩服陈庆之,看问题永远可以看的很透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点子上。
“那么,明天我去见皇帝,风尘仆仆,破破烂烂,这也是因为今夜‘火并’的缘故了?”
张让意味深长的露出诡异笑容。
“哈哈哈哈……主公圣明!”
陈庆之难得的仰头大笑。
“既然如此,今夜就在此地,不回去了!”
张让下定决心,他要的,就是一个所有人都死了,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吩咐蒙毅陈庆之二人分头准备。
陈庆之命令方圆五里之内,直到晚上,不许要人看见他们,一旦碰见,立刻诛杀。
张让和剩余禁军席地而坐,言笑晏晏。
派了些许士兵去清理西园军的甲胄,不到黄昏时分,已经收拾好了数千副铠甲,通通命令禁军将士换上。
除了精气神远远胜过西园军,现在假装的西园军,几乎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要说宫梅卫的办事效率还真是快,蒙毅在黄昏时候就已经送来了所有参加月旦评人的名单,差不多有三万人,三人一合计,矮个子里拔高个,挑了三千个相对重要的人,命令一万禁军三人一组,准备刺杀。
而对于那些有护院有家丁的豪门大家,蒙毅特地从宫门卫中抽调了些能人异士,这么一来,对付他们也就不需要操心了。
张让看着规模还不怎么壮大的宫梅卫,心中道:“迟早有一天,我也要有特殊的保护组织。”
正在凝神细想,陈庆之忽然过来,淡淡道:“主公,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但还有一件事,需要主公亲自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