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奇所说的“逍遥城”,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不过另外一个名字可就没有那么好听了。
废城便是逍遥城的另外一个称呼。
从各地来到废城的人总是络绎不绝,他们似乎是从不同的空间和不同的世界走来,然后涌入废城。
“如果城门关了,我们便不能进去,故此小伙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加快脚步了呢?”布洛奇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叶沐,且是那种满脸嫌弃的表情。
“死的靴子!为何总是与我作对?”叶沐骂骂咧咧,表情有些沮丧。
“这便是对你胡作非为的惩罚!一旦离开了那栋房子,这双靴子的灵力将会逐渐减弱,直至成为一双普通的靴子,它不但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帮助,并且还会吞噬掉你本就不多的灵力。”
“纳尼?要不要这么夸张?”叶沐的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同时有了些许担心。
“混账!”
“对待这种事情你应该保持严肃,而并非是嬉皮笑脸,难道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尊敬的大法师布洛奇先生,我们何时才能够抵达逍遥城呢?”
布洛奇道:“这得取决于你!好好想想吧,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否则将会无法进入城门!”
“我知道你想什么,我完全知道你小肚子里装着什么想法,不过还是请你记住,千万别在我面前犯浑!”
叶沐道:“布洛奇大法师,我并不想犯浑,在您的面前,我渺小的如一只可怜的小蝼蚁,我知道我不是您的对手!”
“呵呵…这最好不过!”
布洛奇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但并不是得意的那种表情。
此时,叶沐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起来。
布洛奇听到之后,道:“饥饿这事对干我们这行的人来说可是家常便饭,这个你也要学会适应。”
叶沐明白洛奇的意思,从此刻开始他将随时准备着饿肚子,除非布洛奇愿意教他用卡牌变面包。
卡牌变面包,多么神奇的事情呀!
对于当一个法师究竟需要具备怎么样的本领,叶沐还了解的不够多,但此时叶沐对于法师的工作有了更多了解的兴趣。
布洛奇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道:
“我们在工作的时候不可能都吃饱;如果任务很艰巨,那在干完事情之前我们可能什么都吃不上。饥饿可以使我们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定,会增强我们自身在面临邪恶势力时的抵抗力。”
“所以,你不妨从现在开始就练习适应它。当我们到达逍遥城的时候,我要初步考验你一下,到那时我就知道你到底适不适合做法师了。”
当布洛奇带着叶沐穿过一块有着几百个坟地的墓地时,叶沐的脸色都吓白了,身体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虽然如此,但叶沐还是极力的表现出来一种虚伪的淡定。
但他的身体颤抖已经出卖了他,布洛奇看道后道:“你真是一个窝囊废!真是不明白,你究竟还能干成什么事情?”
“真是不敢相信,若是真把你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恐怕待不上一分钟你就会被吓尿吧?”
叶沐摇头道:“不!我相信我可以的!”
逍遥城似乎遥不可及,虽然布洛奇会迟到,但却不会缺席。
当叶沐和布洛奇到达逍遥城的时候,正好听见远处教堂传来的阵阵钟声,这说明他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时间是七点。
天色却早已经开始暗淡下来。这样的天气可以说是糟透透顶了,寒风夹杂着冷雨打在所有生灵的脸上。
沉沉暮色所有景物都看得不太真切,可是直觉告诉叶沐,这地方并不怎么适合他,他想逃离这里。
教堂这地方绝不是叶沐想呆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秒钟,叶沐都不愿意。
逍遥城实在是个小而丑陋的地方,到处皆是黑不溜秋的。
逍遥城坐落在山坡的南面,山坡一片荒凉而又潮湿,只有几十间矮小的房子,背靠背地挤在一起,远远看上去就好像一片绿地上的一块牛皮癣。
整个地区因采煤而挖得坑坑洼洼,逍遥城就位于这个地区的中央。
沿着村子再往上走,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矿渣堆,告诉你这是一个煤矿的入口。
在矿渣堆的后面是几个煤场,那里储存着大量的煤炭,足以保证本地那些大城镇漫长冬天的供暖需要。
叶沐和法师布洛奇很快便走到狭窄的鹅卵石街道上,满载着潮湿大煤块的马车不停地来来往往,于是叶皓和法师洛奇只能贴着肮脏的墙壁行走,好给它们让路,否则被这些马车撞到可不是好玩的。
当那些煤车经过的时候,你还可以看到煤块上面附着闪闪发光的雨滴。
郡里高大的马儿们吃力地拖着煤车,蹄子在光滑的鹅卵石路上不时地打滑。
在这条街上,行人稀少,可每栋路边房子的窗帘后头似乎都有一双窥视的眼睛,当叶沐他们经过的时候,窗帘就被迅速地合上,似乎对于他们而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一伙脸色阴沉,拖着疲惫的步伐,赶着去山上煤矿上夜班的矿工出现了。
在离叶沐和布洛奇他们较远的时候,他们还在大声地交谈,可当他们一看见叶沐他们,就一下子全都不说话了,表情严肃起来。
原本乱糟糟的一群人,居然排成一队,贴着街道另一边的墙壁走了过去。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还用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以求老天爷保佑。
“小伙子,慢慢你就习惯了,”布洛奇道。
叶沐满腹牢骚地说,“虽然人们需要我们帮助,但他们却不喜欢看到我们。”
对于大家习惯性的远离法师这事,叶沐深有体会。
最后,他们转过一个拐角,来到了一条地势低洼,路面崎岖不平的街道上。当你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你立刻就知道,没有一个人住在这里。
因为这条街上房子的窗户,不是破了就是用木板钉起来了,虽然天几乎全黑了,整条街上却没有一丝灯光。
在街的尽头是一个废弃的谷仓,可能是以前某个做谷物生意的商人废弃的。谷仓的两扇大木门敞开着,斜倚在已经生锈的铰链上。史布克在最后一所房子的外面停了下来,那是在街道拐角处离谷仓最近的一间房子,也是街上惟一有门牌号的房子。
门牌是用金属做的,刻着数字,用钉子紧钉在门上。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逍遥城的城镇中心位置。
“小伙子,这地方并没有那么奇怪!”
“你得学会用正常的思维来看待这个世界,心里不能有太多的怨恨?听明白了没有?”
叶沐摇了摇头,本来还想辩解,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成了另外一句话,道:“好的,尊敬的大法师布洛奇先生,你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布洛奇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从小就住在这里,我为此而感到骄傲!”
说罢这些话以后,布洛奇又从包裹里取出了那一叠卡牌,又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放在手里揉了揉。
这回变成了一个鸡腿,还是那种刚烤出来的鸡腿,非常的新鲜,非常的诱人。
“你想要吗?”
“当然!没有一个饥饿的可怜人不喜欢鸡腿!”
布洛奇把鸡腿给了叶沐,继续道道:“过去我总会看到一些吓人的东西,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你必须诚实回答我!否则你会知道我将会怎么对待你,小伙子,诚实一点!”
“没错!别人总会以为在撒谎,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对于布洛奇所说的话,叶沐深有体会,他经常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为此爸爸总以为叶沐在撒谎,为此便经常揍他。
“这个地方,并不像其他地方,因为这个地方经常会有一些东西从地下爬上来,我想你也已经看到了,对吧?”
随着布洛奇的话音刚刚落下,地底下真的就爬上来了一个毛茸茸的人形小家伙,此刻正张牙舞爪的朝叶沐和布洛奇爬过来。
此时,路过的行人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叶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好了,小伙子,不用害怕,和上回在吊死岭看到的一样,这也只是个游魂,和其他游魂一样,他们都是已经得到超度的灵魂的影像。但这个有点儿特殊,要是他不能摒除心中的恶念,洗脱自己的罪行,这个游魂将永远困在这里。”
“他犯了什么罪呢?”叶沐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布洛奇略带悲伤地摇了摇头,说道:“他曾经是个修士同时也是一个矿工,后来得了很严重的肺病,矿工的活干不来了,就只能呆在家里,连呼吸也很困难。”
“然后他就死了吗?”叶沐追问道。
“他一天到晚不停地咳嗽,就靠他那可怜的妻子在一家面包店干活来养家糊口。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但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漂亮的女人通常是靠不住的。”
“女人是靠不住的?”叶沐道:“我还小,不太懂这些!”
布洛奇继续道:“更糟的是,这个男人本来就猜疑心重,加上长年卧病在床,他的性情就变得更加古怪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他妻子很晚都没有回家,他一晚上不停地跑到窗户那儿去张望,烦躁地走来走去,他越想越生气,总觉得妻子迟迟不归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
“那么…接下来你要讲少儿不宜了吗?”叶沐有些脸红,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
布洛奇却继续讲道:“最后她终于回来了,可那时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举起一块圆圆的大煤块,狠狠地砸到她的头上,砸出了很大一个口子。然后他就任凭她躺在地板上慢慢死去,他自己走到地下室里去挖坑,准备把妻子给埋了。”
“原来是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叶沐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
“当他回来的时候,他的妻子还活着,可已经动弹不得了,就连呼救哀求的气力都没有。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听着丈夫在那儿挖坑,也明白他将要做什么。”
他要做什么?可怕的人啊!
“可以想像,当她被自己的丈夫拖到黑漆漆的地下室时,那种内心的折磨是多么地难熬!这种感觉你我都已经体会到了……就这样,矿工把自己的妻子活埋了。再后来,他自己也自杀了。”
“这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叶沐有些感慨道。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们也已经各自超生,但这个矿工的游魂却仍然在这里徘徊不去,他妻子临死前的那段骇人的场面也久久不散,让我们这种人饱受恐惧的折磨。所以,我们的这种天赋,这种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东西的天赋,既是上天对我们的恩惠,也是一个祸根。”
“当然了,要做一个法师,这种天赋可是很管用的。”
这个故事听得叶沐多少有些不寒而栗。
“可怜的被杀害的妻子,可怜的矿工,可怜的布洛奇。”叶沐不停嘟囔着。
试想一下,一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是多么可怕呀!
随后,布洛奇将叶沐又带回了一个房子,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屋子就是叶沐之前离开过的那个屋子。
现在等于转了一个圈又回来了,屋子内的一切都很熟悉,却又有点陌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就是原来的那栋房子。
布洛奇把叶沐带到一张桌子的面前,那张桌子上点着蜡烛。一却都似曾相识。
叶沐低头看了看放在桌子中央的蜡烛。蜡烛已经快要烧完了,火焰闪烁不定,极力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马上就要完蛋。
叶沐并不喜欢烛光闪烁时在自己脸上产生的阴影。随着烛光的闪烁,叶沐的脸似乎也在慢慢地发生变化,就像是要长出一个猪拱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似的,显得是那么的怪异。
“你知道我是怎样战胜恐惧的吗?”布洛奇突然问道。
“我并不知道,尊敬的大法师布洛奇先生。”
“有一天晚上,我实在是害怕极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就大声尖叫起来,结果把所有人都吵醒了。爸爸暴跳如雷,揪着我的后脖领子把我拎了起来,沿着台阶一直拎到这栋房子的地下室,把我扔在那儿就出去了,还找了一把锤子和一些钉子,从外面把门钉死了。”
“那时我还很小。最多也就七岁的样子吧。我顺着石阶爬了上去,大声地尖叫着,发狂似地挠门、推门、捶门,可我爸爸却是一副铁石心肠,根本不理我。我一直被锁在那儿一夜,直到天亮他才放我出来。其实,我只在里面闹了一会儿,很快就镇静下来了。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叶沐摇了摇头,尽量不去看布洛奇那张可怕的脸。此时,他的眼睛闪闪地发出绿幽幽的光,看上去更像一头狼了。
布洛奇接着说:“我没有办法,就顺着石阶走了回来,在黑暗中坐了下来。然后我做了三次深呼吸,来迎战我的恐惧。
勇敢地面对黑暗——这一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黑暗尤其可怕,因为只有在黑暗中那些东西才会向我们逼近,也只有我们才能够看到它们,它们面目狰狞地一步步向我们逼近,一边还发出那种野兽般低低的嘶吼……
可最终我还是挺了过来,自打我离开了这个地下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怕过什么了。”
正说着,最后一滴烛油顺着缺口流了出来,火焰闪了闪,然后就熄灭了,叶沐和布洛奇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小伙子,有些事就是这样…”
布洛奇继续说道,“这里只有你、我和黑暗。你不怕吗?你觉得你能当好我的徒弟吗?”
布洛奇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大一样,是那样的低沉怪异。
叶沐想像着他像狼那样手脚着地,长长的狼毛遮住了他的脸,露出满嘴锋利的狼牙。叶沐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深深吸了三大口气后,叶沐才感觉好了点儿。想着该怎么回答他,此时叶沐忽然回忆起自己的爸爸,他在做自己不愿意做的麻烦事时,总是说的那句话。
“这件事总得有人来做啊,也许命中注定该是我吧。”叶沐回答道。
布洛奇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大约是十三年以前,”
布洛奇接着说,“我收到了一封蜡封的信。那是你妈妈寄过来的。你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吗?”
“不知道。”叶沐小声地说,脑海里想像着母亲会在信里写些什么。“
你妈妈在信中写道:“我刚刚生了一个男孩,他爸爸排行老九,他也是排行老九。我们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叶沐,因为从生下来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成为一位守护当地居民的法师。等他长到适合做学徒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的。希望你收他为徒,好好培养他。他一定会是你所有徒弟中最棒的,而且也会是最后一个。”
“我们会使用法术!”
布洛奇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低得近乎耳语。“
听到法术两个字后,叶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这正是他想要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