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依旧很勤勉,只要不是睡觉就在乾清宫的暖阁批阅奏章,这一点和天启很像,不过天启是一有空就鼓捣木匠,同样是每天鼓捣八个时辰。
一份提督郑其心疏论新任总督京营戎政惠安伯侵犯自己职权的奏章引起了崇祯皇帝的注意。所谓在其位谋其职,京营总督无权管辖巡军,巡军是九门提督管辖范围,然而在张庆臻行贿内阁朝臣与办事中书,私改敕书却写着“兼辖捕营”四字。
大概意思是说张庆臻以行贿手段贿赂内阁和办事中书,私自改敕书,有欺君之罪。
这份牵扯到内阁的奏章让崇祯来了兴趣,精神立马就好了许多。如若能涉及到令崇祯讨厌的刘鸿巡那就更完美了!
自从被刘鸿巡说自己是孩子以后,崇祯看刘鸿巡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实在想让刘鸿巡知道自己的厉害。
这日早朝,崇祯精神抖擞,圣驾文华殿。虽然内心很急迫,却依旧表现出从容的样子。
崇祯看了一眼刘鸿巡,心里暗骂:你先是怂恿朕发内帑,后又说朕只是娃娃,你小子等着,一会等死!于是越想越生气。
崇祯并没有着急进入主题,先是一番问候,问大家睡的好不好,吃的怎么样,都是一些关切的话。在问到刘鸿巡的时候,还特意提了提刘鸿巡的裤子,要他别着凉。
接着崇祯突然问起了最近大同遭遇到蒙古察罕部落掳掠的事情。大明朝边塞有三十六个蒙古部落,以前朝廷有银子时都有一些小恩惠,现在国库空虚,也就没银子给了。按道理来说,银子没给最多就不往来了,可是某些白眼狼转身就钻进了后金的被窝,还说比大明的更暖和。
蒙古匪徒靠着大明的救济之后,因为没得到大明王朝新的救济,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搭,出兵大同。
或许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知道曾经的蒙古帝国堕落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会有何感想。强大的蒙古帝国灰飞烟灭了,蒙古帝国再也不可能出现像成吉思汗那样的伟大天骄了。
蒙古帝国被分解为几千个小部落,少者几人,多者几百上千,却再也没有一个精神领袖出现让它们统一在一起。
蒙古察罕部落掳掠的事情让崇祯非常恼火,小小的游牧匪徒,欺负的不是崇祯皇帝,而是在挑战大明王朝。蒙古察罕部不仅仅只是对大明进行侵扰,对其它比自己势力落小的部落也时常的攻击。
宣大总督王象乾却认为,蒙古三十六部落的离开是因为明朝没有给够它们好处,对于察罕部落应该善抚。
崇祯认为,有些白眼狼是喂不饱的,所谓的善抚并没有什么作用。
因为在不久前,察罕部落闹了饥荒,朝廷给了他们八万一千两白银,谁知察罕部落狼子野心,缓过来以后出兵大同。
大同总兵渠家祯居然不出家门,任其掠夺,察罕部落退兵以后渠家祯便说是王象乾的招抚失策,说大同巡抚张宗衡调度失衡,为的是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因为崇祯皇帝最早读的是渠家祯的辩论,于是便认为大同总督有责任。说大同巡抚不能御敌,该负责。
不知自己要倒霉的刘鸿巡此时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出班道:“陛下,渠家祯身为总兵,不能抵抗,而大同巡抚张宗衡只是文官,这事不能怪他,应该是渠家祯的责任!”
刘鸿巡的话一出,崇祯怒火中烧,道:“屁话!莫非升官时,只升总兵官,不升文官?你是何等居心?”
刘鸿巡见皇上语气不对,补充道:“陛下,大同之事,渠家祯不闻不问,难道没罪?”
明朝文臣辖制武臣不假,可察罕部落来犯,大同只有千余残兵确实难以抵抗这些察酋。不过武臣在外督兵,文臣居中调度,至少样子该做做,如今讨论谁对谁错,本不应该。
总之,不论刘鸿巡说啥,崇祯都不满意,钱龙锡见这样争执下去很是不利,便急忙出班道:“如今局势,大不如前了!”
崇祯冷哼一声,道:“行,你们真能肛!”
此时不论是刘鸿巡还是钱龙锡都闭嘴了,哪里还敢说什么,此刻只有那些对刘鸿巡有意见的人暗地里却乐开了花。
沉寂了一会,崇祯突然把矛头指向了兵部尚书王在晋,道:“此事为何不报?”
兵部尚书王在晋知道,自己也逃脱不了了,于是便道:“这些土匪很快就撤退了,所以没有报,就没有敢打扰陛下了!”
崇祯一拍桌子,跳了起来,道:“莫非王尚书以为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莫非察酋现在都敢藐视我天朝了?你知情不报,是何居心?”
倒霉的王在晋不知说什么,此时首辅李标来了一个神助攻道:“臣以为王在晋屡遭弹劾,不太适宜再任兵部尚书之职!停职待业!”
其实在平时,拿掉一个兵部尚书的帽子已经是顶破天了,可崇祯却没打算就这样打住,道:“不能这样便宜了他,这样吧…让他滚回老家养老去,现在就滚!”
王在晋此时就像达到高潮,而又突然被捅了一刀一般,被定在那里,嘴巴明明是张开的,却发不出一个声音来,眼睛一翻一翻的,就像快咽气的鱼。
崇祯却觉得异常的有快感,特别是看到王在晋的表情,令他非常舒服。
随后终于说到了重点惠安伯张庆臻私改敕书一事,见各位朝臣纷纷摇头,崇祯的表情又变得微妙起来。
给事中李觉斯出班奏道:“依常例,敕书是由兵部草拟,送辅臣裁定,而后令中书抄写,再由辅臣与兵部主管审视进呈,改敕书之事,兵部及辅臣皆当追问。”
崇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此事经卿等先奏,兵部有手本,庆臻有揭贴,怎么会有不知之理?”
钱龙锡回奏:“兵部请张庆臻总督京营送政,皇上首肯,口询臣等裁定此事,辅臣皆闻。至若私改敕书,臣着实不知。”
崇祯又对王水光与乔允升说道:“联命你二人查证敕书原委,可有什么说法?”
王水光道:“张庆臻贿改敕书,确有实据,但不知主使是何人。”
惠安怕张庆臻见火烧眉毛,急忙出来奏辩:”改敕书是内阁中书舍人所为,臣着实不知。”
“敕书本当由朕裁夺,交内阁办理,你因何私送揭贴,寄内阁发放敕书?”
“臣以一时盗贼生发,未及上本,又是小事,因为不敢有劳圣上。”
崇祯怒道:“私送敕书,这怎么说是小事?”
这时,王永光从容回奏:“敕书中,“兼辖辅营’四字,乃内阀中书田嘉壁笔体。”
崇祯不依不饶,道:“中书不过奉命行事之人,若无人指使,如何敢擅自改敕!”
张庆臻作出一副清白无事的样子,极力为自己开脱:“私改敕书,臣实不与闻,而且增辖铺,毫无实利可图,微臣何必行重贿去争下无益无利之权!”
“住口!”
崇祯龙颜大怒,“若无利益谁会冒欺着之罪为你私改敕书!”
待崇祯怒气稍息,王水光又奏:“兵部揭贴,有刘鸿训“由西书房办理”字样,揭贴在此,请皇上过目。”
揭贴呈上,崇祯看时,果是刘鸿训批西书房语。他心下不由得有一点得意。
吏部左侍郎张凤翔奏道:“张庆臻窃取弄权,有罪,而田嘉璧应该也没胆量干这事,恐怕是内阁的人指使的。”
这话说的让崇祯非常舒服,而此时的刘鸿巡已经一脸懵逼。
崇祯继续道:“田嘉璧可有招供是谁幕后指使?”
刑部尚书念有难色,道:“起初并不招供,用刑以后招认是刘鸿巡主使,不过,臣以为此事或许另有隐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刘鸿巡站了出来道:“臣为官一直正直,不可能干这样的事,请陛下明鉴!”
崇祯怒道:“兵部揭贴怎么说?”
刘鸿巡道:“揭贴确为臣所为,不过那只是办理程序的一个环节,不论纳赂与否,都该走程序!”
“或许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在臣审查以后再有加送也有可能,总之臣无罪!”
“莫非你是清白的?”崇祯问道。
刘鸿巡回道:“正是!”
接着李标、钱龙锡纷纷为刘鸿巡说情,包括礼部尚书和左都御史都出来为刘鸿巡说情,可崇祯哪里肯放过,马上宣布:“刘鸿巡、张庆臻革职查办!”
在革职这段时间里,刘鸿巡发挥出了比包青天还要高的查案能力,马上就找到了自己被冤枉的证据,可是崇祯皇帝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认可。
一个在心里给你判了死刑的皇帝,好不容易把你打压下去,又怎么能让你翻身呢?再加上一些对刘鸿巡有意见的人的助攻,刘鸿巡再也无法翻身。
而对于那些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官员,崇祯给足了他们面子,纷纷获得提拔,因为他们给足了崇祯的面子,崇祯也不想亏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