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是好，只可惜碰到的人却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

“见到上官，你们一个个不上来拜见就已是不对了，更过分的是，你们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了？这么也好，既然你们不懂，本将自然也就不会吝惜，本将懂，本将亲自来教你们懂就是了，我这人吧，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好为人师，至于说斟茶倒水这样的事情，看在如今尚还有战事的情况下，就先免了吧……”

絮絮叨叨，只一张嘴，一连串的话已然从刘凯口中毫不停歇的直接吐出，更要命的是，一边说着，刘凯还一边颇是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之前开口说话的那些人，那模样，几乎就是一副在考虑是不是在扒拉出来个人砍了再敲打他们一下一样。

“嘶，什么味儿？”猛然间，刘凯一下子伸手捂在了鼻子上，脸上满是嫌恶的鄙视道：“光天化日的，竟然有人耍留氓是吧，有胆子耍，我想他一定就有胆子站出来，是谁？动作快点，别让我亲自动手揪你出来啊……”

啊了一声后，刘凯却发现屋子中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人搭理自己，眼睛不由往地上看了过去，戏谑一笑，伸手在一人身上指了过去，当即有士卒应声拥上。

“干什么？别过来……”刀剑舞动，十余个人默契十足的背靠背低吼出声。

“怎么，你们是准备要动手造反了吗？中郎将面前妄动刀兵，信不信连陛下都不用上报我就能动手将你们都砍了，而且我若是真要动手杀你们，就凭你们几个手中的这些破铜烂铁，能挡得住吗？收起来，别逼我发怒。”摆了摆手，之前一个被扣过来的名头瞬间让刘凯给还了回去，不但如此，再配上刘凯一脸淡漠的姿态，登时就将几个人给吓住了。

“仲康，给我将人拎出来。”复又回身坐下，刘凯冲着许褚下令道。

“砰。”一个急窜，许褚瞬间出现在一人身前，也不说话，闷头一下将其从人群中拽了出来，随即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手臂微颤之下，被其拽出来的人竟然一下子飞了出去，一声惊叫才刚起，就立时被一声痛呼给冲断了。

神乎其技！

刘凯不动声色，许褚更是仿佛做了一件无关的事情一样，连口气都没喘上一下，看着地上翻滚着痛呼的梁蒙，余下的几个人下意识的远离了许褚一步，眼神之中，尽是惊骇。

对许褚的武艺，早在其悄无声息的一刀将陈广杀了之后他们心里就已经提高了警惕了，没想到此时看着其出手，才发现刘凯说的话也许还真是一点也没夸大，对视一眼，几人眼中跟刘凯对抗的意识当即不自觉的就更弱了一分。

不过，刘凯显然没有管他们此时在想什么，嘿了一声后当即说道：“本来我还打算给你留点脸面的，既然你自己都不要了，呵呵……”

虽是笑着，刘凯脸上的嘲弄之意就是旁人见了都会觉得羞愧，更遑论是被许褚给丢了出来的梁蒙，脸色涨红，继而发紫，转瞬已变成了青色。

“吓尿了？好大的胆魄，由始自终，都是你们一直在挑衅于我，我不过是回应了一下你就给吓成了这个样子，就这个熊样，难怪这段时间里你们会被一群一直给黄巾压着打了。”

微微一顿后，刘凯脸上一抹冷厉倏然闪现：“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现在动手让人砍了你，一了百了，反正就你这样的胆魄上了战场也是个死，要么，明天战起之后，你给我带人冲在最前面，一天，只要你能坚持过一天的时间，今天这屋子中发生的有关于你的所有事情，我都一笔揭过，如何？”

“嘶……”其余的几个校尉见此，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不说今天卜己攻城时的那种危局，就是他处的城墙上面，一直冲在最前面的人一天的厮杀之后也是十不存一，梁蒙虽然是个校尉，也不见得能够将一天的时间给挺过去。

其实说起来，也是他们这些人倒霉，皇甫嵩西行的时候，几乎将军中所有的老兵都给带走了，而眼前的这些人，大都是后来招募起来的那些人中挑选出来的，一朝得势，也让的他们心中的野心无限制的膨胀了，这才有了现在一头撞到刘凯这块铁板上这件事情。

不得不说，不管是在刘宏面前，还是在其他颍川出来的人面前，刘凯如今的确是得益于去年长社那场瘟疫了，活人无数，乃是他无人能够剥夺的功德，不然的话之前京师中，哪怕是有着刺杀的事情在前，刘凯想要完好的出来，所需要花费的精力与时间只怕就要更多了。

“怎么选，你马上做个决定，不要耽误我的时间，不然我就直接帮你选了。”瞥了眼似乎已神游外物的梁蒙，刘凯一脸嫌恶的道，如今虽然天才刚黑，对他来说一丁一点的时间都太过宝贵，若不是还要用到眼前的这些人，刘凯连这点时间也不愿在他们身上浪费。

“哈哈哈，可笑我一直还以为自己英雄一世呢，哪成想只是这种小场面竟然都被吓破了胆，就是你不杀我，我都也没脸在军中呆着了，不过外面那些该死的黄巾杀了老子那么多的胞泽，此仇不能不报，明天由我在前，此战若是不死，还请中郎将允我脱身归家。”

有了这个时间缓冲，梁蒙总算是回过了神了，挣扎着坐了起来，梁蒙咧嘴凄然的笑了，喘了一口气后接着道：“不是我怕死不敢选第一条路，这些狗酿养的黄巾，我一家老小皆被他们所害，只余下一女尚幼，如今寄养在邻人家中，我……”

梁蒙说不下去了，喉咙哽咽，蓦然哇的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眼神一抽，刘凯脸上的讥诮顿时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敬意：“心有挂碍，情有可原，为国除贼，乃为忠义，我收回之前对你的嘲弄，这一次是我以事取人了。”

起身走近，刘凯蹲下身子在梁蒙身前，一手在被背上轻抚一下接着道：“舍生取义，是大丈夫所为不错，然而为稚女苟且偷生，更是大丈夫所为，我这一辈子敬重的人不多，从今以后，你算一个。”

梁蒙这一哭，似乎是搅动了屋中的氛围，十余个大汉之中，当即有近半的人红了眼眶，古往今来，好战，或者说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中的人能有几个？战争，是最能激发人胸腔之中的热血这个不假，可是带来的同样是伤痛，而且是更多人的伤痛，哪怕是一军统帅，又有几人心中就没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在？

“晚上你收拾东西立即离开吧，白马这里马上就要陷入苦战，一会儿我让人安排两匹战马给你，另外我再给你备上些金银还是食物，为了你那女儿，好好活下去。”倏然起身时，刘凯眼中神色已然再变，略带凌厉的在几人身上掠过后，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出声道：

“黄巾事起，太多的猝不及防，你们之中，可能也有不少被强征而来的，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离开，或是留下。”

“你会有这么好心？”沉静的气氛中，一个声音倏然小声的嘀咕道。

“不，我不走，我也不会走的。”没等刘凯说话，地上坐着的梁蒙已从失神中回过了神，挣扎着起身，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刘凯道：“胆怯，我已是愧对家人，若这次再不战而逃，我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女儿，难道要让她顶着有一个怕死鬼的爹这样不堪的名头一辈子吗？”

刘凯见此正想开口劝说，不料梁蒙突然砰地一声对着刘凯跪了下去：“将军肯放梁蒙回去乃是高义，梁蒙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过这一战，梁蒙不会后退一步，若是梁蒙战死，不敢奢求将军能代为照顾我那女儿，只求将军能将梁蒙战死所得的钱帛派个人送去家中，将军之恩，梁蒙必来世衔环结草以报。”

话一说完，梁蒙直接在地上砰砰的磕起了头。

眉头一皱，随即舒缓了起来，刘凯是有点想明白梁蒙的心思了：“你求死，想要告诉你女儿她有一个伟大的父亲，只是你可曾想过，你女儿真正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不然，若是败了，苟且偷生我尚不会带给她灾难，一个逃兵，邻人鄙弃，被人戳着脊梁骨，她一辈子就都毁了，这样的话，我宁愿去为她搏上一个好出身。”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梁蒙脸上都散逸这一种辉光，刘凯明白，那是父爱，想要再劝说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怔怔无言。

“好，你若是能信任我，明天若是你遭不幸，你的女儿我来养着，但凡我有的，绝不会有丝毫亏待了她。”沉默片刻，刘凯心中忽然做出了决定，脸上神色郑重的出声道。

“谢将军！”梁蒙砰砰砰的又是三个响头磕了下去，额头之上，点点血迹倏然闪现：“我那女儿本名为莹，以后就让她随将军姓氏吧，至于我，将军无须再提。”

这一次刘凯却没有应下，而是摇了摇头很是坚定的道：“不，我会让她知道，我会告诉她，她有一个伟大的父亲……”

PS：本来不准备这么描写一个梁蒙的，明天年三十了，也是一年中最后一次给亲人上坟的日子，写着写着就这么写下来了，虽然文笔有限，不能很好的将父爱给表现出来，还是就这么写了，我是姑且写之，大家姑且看之吧，另外，的确要新年了，在这儿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新年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