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之人,少则三五年,多则几十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天地了。
所有的人都反应了过来,他们渴望着回归外面的世界,至于什么天柳拳意,早已经不知道甩到哪个地方去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宗内所有弟子纷纷涌向那条通天大道,那里没有练不完的拳,也没有年复一年枯燥的山谷,那里有他们日思夜想的家。
就在他们要冲入通道时,宗主纪鹤年身后长袍,掀起一股巨力,直接将所有冲上来的问天柳弟子全数掀飞。
纪鹤年独自一个守在关口,朝着已经躺在外面沙地上的祁天朗声道:“人人都说问天柳的山谷是人间地狱,其实真正的地狱刚好相反,正是外面的凡俗世界,祁天,我早已将问天柳所有拳式全部藏进你体内灵识深处,只需勤加练飞,拳意自然会顺着拳势。
丑陋的世界是一个拳师,最好的磨拳石,望你好自珍重!”
话毕,纪鹤年从长袖之中抽出了一双手,那双手纤细柔软,完全不像一个问天柳宗主的手,他右拳紧握,手指刚刚一合扰,一股杀力极大的拳意就笼罩了整个山谷。
他往后退了一步,在地上找了一个位置,在所有都来不及看清的时候,他一拳砸在了地上。
山谷下面响起了阵阵轰鸣声,紧接着整个地面,沿着山谷的边缘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然后就发现了令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一幕。
整个山谷居然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沉了下去,由于地面的凹陷,将两座大山不停向中间的拉去。
祁天就在不远处,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景,尖叫声,哭声乱着一团,唯独纪鹤年神色自若,祁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整个问天柳连人带着建筑慢慢沉入地下。
很快连问天柳山谷内最高的那坐石楼也彻底看不见影子了,原来人满为患的山谷,此时已经成了一个漆黑的大洞,而两边的大山依旧慢慢向那个大洞里滑去,两座大山几乎同时被拉动的,到了黑洞中间时,天地间,一声巨响:“嘭!”
曾经被问天柳宗内弟子当作噩梦的两座大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互相残杀,最后粉身碎骨,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石块,将那个漆黑的洞,填得严严实实的。
祁天心中此时只有不解,他不明白为何宗主纪鹤年要将整个宗门的人一起沉入地下,等他回去过气时,他拼命地跑向那原来山谷所在的位置,却只剩下一个小小山包,而山包下面还埋着他们无数师兄弟,以及那个来不及说谢的宗主纪鹤年。
祁天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宗主已经不决定再招新进弟子,因为不存在的宗门,根本不可以招弟子,也明白了宗主为何想愿意将血崩肉甲的秘密告诉自己,因为现在全天下最后的问天柳弟子,便是他自己一人而已。
至于纪鹤年为何要将整个山谷击沉,也许只有这里山风知道了,不过山谷沉入地下后,最后的山风也消失了。
祁天独自一人远行离开,日头正
盛,但他却全身冰冷,虽说与谷内众人交情不多,但一瞬间失去了那么多相熟之人,才二十岁的他,就已经深深体会到什么叫每行一步,满眼皆是凄凉路的滋味了。
很快问天柳全宗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江湖,有人说问天柳举宗迁移了,有人说问天柳与仇人在谷中大战,毁去了山谷,最后手刃仇敌,潇洒而去,如今已经别处安身立宗,还有人传得更玄,说是问天柳全宗已然圣地登仙,从此不再降临凡尘。
各式各样的传说,五花八门,却没有一个人会觉得问天柳全宗都沉入了地下,问天柳在江湖上的地位,始终是给神秘以及高深莫测的感觉,因为问天柳宗里之前出现在江湖上的弟子,个个皆是一时霸主,拳力强横,无人匹敌。
此时驿道上,一个二十岁的年青人背着两兜袋,混身泥印,像是赶了很远的路,他的脸上然神采奕奕,不见一丝疲态,眼睛里有一些无奈,以及茫然。
正是祁天。
祁天本就是孤儿,在入谷之前,他没有一个亲人,离开山谷后,他就想到了他之前的十二个兄弟,他曾经细小地记下了他们的住处,便简单收拾上路,一一去拜访他们。
此时虽是已经时隔了一个月有已,他们这十二个兄弟,离开问天柳之后,皆因在问天柳里习了一身不凡的武力,被许多宗门看上,十二兄弟也乐得改投他宗,在他们的宗门内,只要自己报出曾经是问天柳弟子的身份,必然就会受得特别的优待。
祁天找上他们时,并没有跟他们说出问天柳消失的真相,只怕传出去对纪鹤年声誉会有所影响,毕竟在没有搞清楚纪鹤年最后一拳击沉山谷的真正原因。
这时的祁天已经拜会完了他的十二位兄弟,他们现在分布在武林各地的名山大川,祁天每要拜会一个兄弟,他就要走上十天半个月的路程,虽是长途跋涉,但在每个兄弟那里停留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两天,因为他们十二人现在人人都是各种宗门的重点培养对象,不是要学飞练器,就是要去外地修行,祁天也是不好意思多有打扰,基本上见上一面,就离开了。
见他们十二人都过得挺好的,祁天心中也充满一种满足感,因为至少证明了当初送他们十二出谷,现在在他看来,并没有错。
只是人人都在忙的时候,唯有他自己闲得有点茫然了。
纪鹤年在灵意深处藏下的所有拳式,都已经被练得烂熟,只是不敢轻意配合血骨肉甲使用罢了。
空有一身武力,却是无用武之地,他突然想起幼时自己跟着一个老乞丐要饭时,常常听老乞丐说起那些江湖行侠仗义的事,只可惜老乞丐没过多久就病死了,但那些故事却一直植根于他的内心深处,每当他饿了,病了,他都会把那些为事不多,且残缺不全的故事,拿出来慢慢温习,虽然故事不完整,但大多都是一个路过的大侠,赶走那些街上欺负乞丐,然后还救了一个像他一样又饿又病的小孩。
童年的故事,总能给带人带最深远的影响。
祁天决定学着做一个大侠。
他不停地打听着各种各样的恶人恶事,起初不过是一些市井杀人取财的小盗,到后来已经是些成群结伙的山贼,在祁天的拳下,他们都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最后一些听说他的侠名的苦主,纷纷找上了他,向他诉说着一个又一个的冤屈。
欺压他们的人,不是什么江洋大盗,也不是什么野火山贼,而是江湖一些有名有姓的门派首领。
祁天虽然有心帮他们出气,可是却是苦于这种事情在江湖也难辨明事非,搞不好还会被那些门派首领反污。
公然找上他们的门派,最终也只能变成一人之力挑战整个门派的结局。
人生经历本就不是很丰富的祁天突然想了纪鹤年最后教给他的一个字:激!
散播轻视讥讽的话语,来激起他们的愤怒,让他们主动找上自己,也让自己有机会与这些一对一的对决。
他的第一个对象就是白刃会的刀把子:张浑。
他尽量把自己装成一个初出江湖,没什么修为的浮夸子弟。
在白刃会的辖地,四处嘲讽白刃会的刀把子,很快张浑就上钩了,张浑事先对祁天观查了几天,发现他白天喝酒吹牛,晚上夜宿破庙,身上也是穷连个虱子都没有,便认定他不过是个小混混想借他白刃会的名声,给自己赊些酒钱罢了。
对于这种小混混,张浑处理起来最是得心应手,他还记得之前就杀过一个这样的小混混,私下里与那小混混约定只要他陪张浑演一场戏,一场戏一对一假打的戏,张浑就给他黄金万两,让他远走他方,逍遥快活,张浑给的甜头非常诱人,而且还是假打,估计都块皮都破不到,小混混也就是答应了。
等到真正上了擂台的时候,张浑一边捧出黄金,一边对小浑浑说为了让戏演得更真实一些,要签一张生死状,小混混看见黄金眼珠子都没法转了,哪里还想那么多,看都不看一眼那个生死状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生死对擂开始,两人你来我往虚晃几招,想着那些黄金,小混混差点都快笑声音了,就在这时张浑寻着一个时机,在一个所有人都不注意的角度,手上力道猛地暴涨,直击小混混的死穴,小混混立时倒地身亡。
张浑再拿出生死状,场下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这样的一个小混混即让自己维护了白刃会的名声,又让他的名字在这个江湖可以再飘地远一些,何乐而不为。
小混混死后,张浑又让人用红布将那堆黄金盖了回去,像这样小混混已经不知死了多少个了,但他心爱的那堆黄金却是一个都没有变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死在他张浑手下的鸟不计其数,其他的饵食却从来没有浪费一粒,他很满意,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成就感,以他的武力,这样的小混混来一百个都不是对手,可是还是喜欢这样的把戏,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