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这几日都过来给北渊尘处理伤势换药。
许是这次伤势太重伤到了根本,北渊尘一直没醒,苏子衿每日回来之后,以肉眼可见的沉默了下来。
苏子衿并不是个因北渊尘重伤便抛弃整场战局之人,这场仗得打,并且还得赢,就算是北渊尘死在她眼前,她连立刻随着他踏入黄泉的资格都没有。
这场仗关乎所有人,关乎百姓,关乎整个天凤皇朝的命运,只能赢不能输,唯有这一个选择。
苏子衿到底是个武将,并非单单只是个女儿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中握着的是逆转整个国家的命运,又怎会在此时退缩一步?
黎初看着两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凡事都要顾全大局的人太累,黎初是个自私的人,她并不非不能理解,只是换做是她定然做不到。
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自己身上,她想,那该有多累?偏偏这两人都是如此。
出了营帐,恰好看到重钰辰站在外面踌躇着,她忽然间笑了一下。
在遇到这个人之前,她孤身一人只在乎自己,如今她想,他若是出事自己定然毫不犹豫的随着他去。
见黎初出来,重钰辰眸子一亮立马上前:“怎么样?醒了吗?”
黎初摇了摇头:“内耗太大,恐怕要多几日。”
“外面如何了?”
“打了个平手,如今只怕是看谁先撑不住。”
闻言,黎初眸色一顿,根据这些天的观察来,苏子衿并非是坐以待毙之人,她摇了摇头:“不会,她定是还有别的招。”
“嗯?”
重钰辰不解,在他看来这几仗打下来两边几乎都只剩下死耗!
“走了,此事自有他们操心,你不过是个打手!”
黄昏之下,两人携手离开逐渐远去。
营帐之内,苏子衿桃花眼中神色黯淡,拖着下巴的看着他,眸光流转,落到了他的心口,想起那日的情形,还想骂一句:“傻。”
她那日虽是没留神身后,但只要他提醒自己未必避不开,总比他自己用身体挡着更好。
但她也知道,一个人的下意识有时候自身反应往往比脑子要快,当他想到什么的时候,身体已经挡在她面前。
“怎么还不醒?这一战就快结束了!你再不醒以后便别想进门了……”
她垂下羽睫,抿着唇没再开口。
躺在床榻之上的北渊尘睫毛微微一颤!
……
重昊泽本只想做做戏,却未曾想到司徒勉从丞相府里搜出许多他并不想见到的东西。
他眸色暗沉,脸色难看。
如今才知道,要反的并非是立下赫赫战功的苏韫之苏将军,苏家亦是未曾愧对忠良之名。这成了反贼的竟是丞相,更是牵扯出了关于范太傅的一些事情。
司徒勉也是错愕,他并不知道自己此行居然让局面成了现在这样,不禁有些惊诧。
皇上盛怒,将丞相下了天牢,株连九族,皇后跪在御书房外一夜他都没见。
在陆灏也被带走的时候,花慕芸拽着他的衣袖脸色惊慌,“你……”
陆灏拍了拍她的手,身上的伤势还未愈合,脸色苍白笑了笑:“别担心,没事的。”
陆灏早料到了这一日,早在当初他对父亲劝解不听之后便是知道这结果。
未料,他还未被带去天牢便听到丞相要造反。
那些时候,他时常担心,皇上多疑,指不定哪日就抓到自己的身上了,因此他总是有些急躁。
这一回倒好,被这么明里暗里一拾掇,他倒是直接带了人反进宫去,陆灏眼前一阵发黑,他真想放手回了落满楼。
只是他此前曾答应过娘亲,起码,父亲的这一条命他得留着,顾不得什么,足尖一点直接踏过屋檐提起轻功离开。
这次是他第一次丝毫没有任何掩藏的在所有人面前使出武功。
罗椿于叶予早在得知这消息之后便即刻带着剩下的北玄军入了宫。
两人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子所做的决定。
只是防的却不是国师而是丞相。
国师站在那树顶,足尖轻轻踏着枝叶,负手身后冷眼看着一团乱的帝都,以及那不明所以将北玄军带入宫救驾的罗椿二人,嘴角轻轻勾起。
身后的影子忽然出现:“主子,人已到。”
“等着。”
“是!”
话音落下,两人便静静看着事情的发生。
陆灏赶在丞相闯入皇宫之前出现,拦在所有人面前捂着腹部低声吼道:“父亲!你真想带着所有人去送死?”
“你怎么在这?”丞相黑着脸,亦是有几分错愕:“你伤如何了?”
“果然……”陆灏低垂眼眸。
“让开!”
“父亲!你是傻吗?”陆灏鄙夷的看着他,也许以前从未有过这目光,一下子激怒了丞相,“你懂什么?让开!”
“好啊,今日你若让我死在这里是就让开。”
宫门紧闭,陆灏一人拦在这宫门前,听到他的还,丞相脸色更黑了一分,“将公子带离开,直接送出宫。”
身后的人有些踌躇没上前,他脸色一沉:“还在等什么?”
“公子得罪了!”几个人上前欲要将陆灏架起。
陆灏抬脚踹向膝盖,拧住另一个人的手腕一拉一拽往下一折一掌打了过去,两人一人直接摔落出去,一人跪在他面前,轻轻松松的直接制服两人。
不止丞相,亦是在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错愕的神情。
丞相忽然想起之前暗卫一句带过的话,下意识得便以为是他冲出去挡刀!
陆灏此刻也并不再隐藏自己的武功。
他并未叫青衣过来不过是他觉得这是他与父亲陆暻之间的事,亦是关乎朝堂皇室,而落满楼是属于江湖的,那不属于这其中的牺牲品,他不可能让其扯入进来。
他独自一人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丞相稍有沉默,他竟是此刻方才看出自己儿子并不是草包,他认真起来亦是散着光芒的。
以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如今倒是出乎意料了。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皇上端坐在那上面,面色没有变化亦没有惊惧。